仇人
溫尋撐著傘在雨里站了一會兒,衣角和鞋面很快就被淋濕,她徑直往主樓的方向走,腳步匆匆,視線都沒往別處放一眼。 然而,在經(jīng)過男人身旁的時候,江延笙忽然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將她拽向自己,他力道如同鐵鉗,指骨仿佛要嵌進她rou里似的。 溫尋驚愕不已,腳下踉蹌,直直撞到他身上,傘從手中滑落,一瞬間,豆大的雨珠夾著刺骨的涼意滴落在她的鼻子上,下一秒,對方手里的傘就遮在她的頭頂上。 江延笙別過頭看她,目光沉如網(wǎng),在她摔向自己的時候,狠狠壓向她柔軟的唇瓣,肆意妄為。 溫尋睜大了眼,腦袋一片空白,渾身僵硬,下意識推拒。 江延笙反應(yīng)極快,在她張嘴咬回他的時候就迅速松開了她,溫尋撿回傘,避他叁步遠,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冷眼瞪著他,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江延笙舌尖舔了下薄唇,目光輕蔑,輕飄飄地瞥了一眼遠處那輛車。 …… 溫尋和江延笙一前一后走進主樓。 兩人都不說話,臉色如出一轍的陰沉。 像一對因為是非恩怨不得不癡纏的仇人。 溫尋一進屋就感受到了一股沉沉的氣壓,文清朝她走過來,看了眼她身上被雨淋濕的衣服,接過她手里的傘,“少夫人,您可回來了。” 她身上染著雨天的涼氣,水珠從發(fā)絲落下來,滴在她的臉頰上,臉色白著,眼睛也掛著一層霧氣。 溫尋不明所以,“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文清用眼神示意她看樓上,低聲說:“大小姐和大太太吵架了,吃完飯?zhí)桶阉腥チ藭浚恢勒f了什么,出來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正四處發(fā)脾氣呢。” 她一回頭,就看到站在溫尋身后站著的江延笙,愣了下,她剛才竟沒注意,“二爺,您這衣服怎么也濕了?” 江鶴池活著的時候,下人們都叫他大少爺,江延笙回江家后,也有了“二少爺”的稱呼,但這稱呼,聽著總比江鶴池的“大少爺”要低一頭,如今江延笙在公司位高權(quán)重,家里一半是他說了算,下人們不敢得罪,就把“少”字去了,稱他二爺,久而久之,宅子里的人也就習以為常。 她問完看了眼窗外,外面下這么大的雨,二爺出去干什么?嗯?看風景嗎? 江延笙從溫尋身邊越過,長腿邁開,徑直上了樓。 溫尋抽了幾張紙巾將頭發(fā)和臉頰上的水漬擦干,文清轉(zhuǎn)身去廚房準備兩碗?yún)?/br> 過了一會兒,樓梯口忽然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 江唯予住在二樓,聽到樓下開門的聲音,就猜到有人回來了。 她急急跑下樓來,眼睛通紅,像是哭過的樣子,朝客廳里的溫尋吼道:“這么晚才回來,干什么去了你?” 她指著溫尋的鼻子,表情扭曲,惡狠狠地警告:“你以為我大哥死了,現(xiàn)在就沒人管得了你了是嗎?你做夢!” “真以為自己是江家的女主人了?小村姑,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此時的江唯予,像吃了火藥發(fā)瘋似的,找到個能發(fā)泄的出氣口,就朝她一頓猛攻輸出,溫尋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她口中的“晚”,其實也就說剛過吃晚飯的時間。 溫尋被她一嗓子吼得嚇了一跳,江唯予平時嬌縱慣了,瘋起來是真挺瘋的,一般人都受不住。 然而,在她注意到江唯予被頭發(fā)遮掩的半邊臉頰時,便明白過來了,看來是真的和程宛吵狠了,程宛還動手打她了。 “江家的女主人嗎?我可從來沒有這么想過,一直是你把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我頭上,你現(xiàn)在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侮辱我,江唯予,你是不是覺得我就必須得受著你的氣?” 江唯予一臉“你現(xiàn)在都學(xué)會頂嘴了”的震驚表情看她,眼睛瞪大,胸口起伏不停。 她臉色變化精彩紛呈,冷笑道:“你敢說你沒有肖想過我家的財產(chǎn)?不然你當初為什么要嫁給我哥?不就是看他有錢有勢嗎?” 溫尋淡笑道:“這話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 江唯予叉著腰,意識到自己被她擺了一道,“你……你就嘴硬吧!溫尋,我告訴你,你要是敢給我哥戴綠帽子,你死定了你!” 像溫尋這樣攀炎附勢的女人她見多了,何況她長得一臉狐媚樣,哪是什么結(jié)了婚就會安分的人? 溫尋聽了這話,臉色變了變,很快又恢復(fù)平靜。 她在那自說自話,只能把自己氣得不行,反觀溫尋一臉云淡風輕,壓根不在意。 在江唯予意識過來,自己的話只能威脅威脅她,對她卻造不成實際傷害后,也就漸漸放棄了。 只是心頭那股氣,不但沒消,反而更盛,她心里憋著一堵氣,狠狠瞪了溫尋一眼,又轉(zhuǎn)身跑上樓去了。 江唯予平時嬌縱蠻橫,一點不如意就要找人撒氣,誰要是欺負了她她就雙倍還回去,何況以她的身份,也沒人敢招惹她,因此,大多數(shù)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 可現(xiàn)在扇她巴掌的人是生她養(yǎng)她的程宛。 她之前在學(xué)校干的那些臟事不知怎么傳出去了,還傳到程宛的耳朵里,程宛怒其不爭,情緒一時沒控制住,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她在學(xué)校欺凌同學(xué),上次和人起了爭執(zhí),推了她一把,人撞到桌子上,受傷了,這事她本來沒放在心上,誰知對方也不是好惹的,報了警,這事也就傳到了程宛的耳朵里,本以為這次也能用錢擺平,對方卻死死咬著不放,要么親口道歉,要么就都別好過。 江唯予心里憤恨得不行,程宛還讓她明天就收拾東西滾回學(xué)校,這事沒了,不許回來。 …… 溫尋上了樓。 過了會兒,文清敲她的房門,將煮好的參湯端上來讓她喝。 她讓文清把湯放在桌子上,等她洗完澡再喝。 她拉開衣柜找出干凈的衣服,準備去浴室洗澡,過了一會兒,浴室里傳來水聲,磨砂玻璃門上氤氳著水汽。 江延笙也在自個房間里洗了澡,樓下的動靜傳得太大,他想聽不見都難,過了會兒,文清過來敲門,說是煮了參湯,問他喝不喝。 他正坐在玻璃窗前的單人沙發(fā)上打電話,一手撐著額頭,文清進來的時候,通話正好結(jié)束。 他將手機放在一邊,將湯一口悶完,碗放回盤子里,抬眸看向她,不經(jīng)意地問了句:“少夫人呢?” 他這語氣太自然,像是親人之間的關(guān)心。 文清頓了頓說:“在房間里。” “她看起來怎么樣?” 這話直接把她給問住了。 她不知道他想問的是溫尋身體怎么樣還是精神狀態(tài)怎么樣,琢磨著措辭說:“看起來挺平靜的,沒什么不對勁,就是臉色差了些。” 他點了點頭,沒再問什么。 直到文清端著盤子走出門口,才后知后覺不對勁在哪里,哦,江延笙剛才那話的口吻,不像小叔關(guān)心嫂子狀態(tài)如何,倒像是關(guān)心自己的老婆。 呸呸呸,她在胡思亂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