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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誕晚會如期在禮堂舉行,由學校的熱舞社開場,其實就像社團的成果發表會,我看了看節目表,發現徐婷的表演排在很后面,而我們班其他樂器組的代表則排在壓軸。 臺上的表演音樂放很大聲,震得我耳膜一跳一跳有些耳鳴,視線微微往斜前方一偏,徐丞和梁雨禾兩人有說有笑,注意力似乎并沒集中在臺上的表演。 從大喇叭狂瀉出來的音樂讓我的腦袋也開始發震,我從口袋拿出手機,無意識地就點進我和徐丞的聊天紀錄,我一直滑著,毫無察覺自己的嘴角已緩緩牽起弧度。 手機螢幕的藍光在昏暗的燈光下刺得雙眼有些發澀,我抬起頭,映入眼簾的畫面從模糊慢慢轉為清晰,然后我胸口一沉。 邱毓芯不知道什么時候把座位換到梁雨禾左邊,原本梁雨禾和徐丞有說有笑的畫面怎么看怎么唯美,突然切換畫面我很不能適應。 徐丞看著臺前的表演,唇抿成一彎上揚的弧度。邱毓芯一隻手指著臺上在表演話劇的人,一隻手掩著嘴笑,我看她的頭都貼到梁雨禾肩膀上了,她還裝若無其事般撥攏長發,男生看來也許是魅惑,被我看見只有兩字形容—— 三八。 我絕對不會承認我對她存有偏見。 邱毓芯把嘴附在梁雨禾耳邊說話,那姿勢任誰都覺得曖昧。是怎樣,當我們后一排的眼睛都瞎了嗎? 臺上的話劇表演逗得大家笑成一團,我的表情卻在瞥見梁雨禾側臉的淡淡微笑略微僵住,話劇表演已然成為背景。 是禮堂真的太吵雜了嗎?不只耳膜,連胸口都被震得發疼了。 等等,這酸酸的感覺,難道代表我吃醋了? 杜棠嫣你別幼稚了,梁雨禾只是你的青梅竹馬而已,他要對誰笑是他的自由吧? 我決定當個瞎子。 中場休息時間,我們班大部分都被派去后臺幫忙調整布幕、燈光、搬東西、準備譜架、椅子,幾個男生合力把鋼琴往外搬,接著我看到班長把麥克風架到鋼琴上,開始測音量。 下一個節目,徐婷就要出場了。她應該已經穿得美美的在等待上臺表演了吧? 「等一下就換徐婷了欸!聽說有人在禮堂后門看到她。」 「真的假的?我從晚會一開始就沒看到她欸。」 「我們班的代表都在樂器室或音樂教室練習啊,有人說徐婷穿得超美的,好想看。」 「我們班的女神嘛,等一下記得到臺下幫她錄影拍照。」 「我也要我也要……」 徐婷還沒上臺就這樣躁動,那她開始表演后不就沸騰起來? 主持人在大家都回座位后繼續唸接下來的表演程序,我沒有回位置,依然留在后臺,從這里更能看清楚前臺的表演。 稍微恍神了一下,就聽到現場爆起讓人難以招架的歡呼與尖叫聲,我抬頭一看,徐婷穿著一身寶藍色的絲質長裙,群擺因為她輕巧的步伐如水波般飛揚,在冬天這季節里外面只有罩著一件淡藍色的短版外套,她帶著一貫清冷讀不出什么情緒的表情,拉起裙擺款款走上臺,長裙在燈光的照射下有些反光,宛如拉起一片璀璨星空。 今天的徐婷,美得讓人屏息。 原本就氣質出眾,現在又彈出治癒人心的音樂,任誰都會被融化的。 她的優雅與才華,是受矚目的焦點。 正看得出神,聽得陶醉,我的頭突然被輕拍了兩下,回頭,看見徐丞眼底的笑意瀰漫開來,指間捏著我的一縷發絲。 「徐丞!」我愣了一下,「是你……」見到他的臉我松了一口氣,但感覺到他湊近我的溫熱氣息,同時又緊張起來,這矛盾的情緒連我自己都納悶。 他怎么會跑來后臺? 徐丞往前跨一步,用手背微微掀動布幕,注視著在彈琴的徐婷。 「你怎么會跑來后臺?」最后我還是問出口。 「我一直都在后臺啊,剛剛我幫其他人搬礦泉水進來,忙完了發現你站在這里,我就過來了。」他的視線仍停在前方,不動。 沉默一陣,我低聲讚嘆:「徐婷真的很漂亮欸。」 半晌,徐丞把手掌靠在嘴邊,臉往我這里貼過來,悄聲:「你別看她這樣,其實她是緊張的,從她嘴唇抿得特別緊就可以知道,而且她剛剛還彈錯一個音有沒有發現?變不完全協和音程了。」 我不禁莞爾,這個哥哥好像是來拆臺的。 聆聽完徐婷的演奏,臺下觀眾情緒高漲,安可聲不斷,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之后,整個禮堂簡直沸騰起來。 「安可!安可!」 「女神!女神!」 「鋼琴女神可以上臺跟你合照嗎?」 「女神女神,可以點歌嗎?超好聽的欸!」 「女神女神,可以跟你要手機號碼跟臉書嗎?」 大家的要求越來越不正經,場面也逐漸混亂,主持人出聲維持秩序,目光始終聚焦在徐婷臉上,「那,我們先請一年級音樂班的鋼琴組代表——徐婷同學,給我們講幾句話。」 徐婷接過麥克風,面對臺下的熱情,她眸光沉靜,直直望著前方緩緩開口:「抱歉,我沒準備多馀的曲子,所以今天的表演只能到這里……」 臺下響起此起彼落的失望嘆息聲。 徐婷臉上沒有多馀的表情,語氣中也沒有其他情緒:「很謝謝大家喜歡我的演奏,其實我今天能夠站在這里,都要感謝我們班的梁雨禾同學跟指導老師,是他們給我這個機會,原本,今天要演奏的人是梁雨禾,不是我。」 聞言,臺下一片譁然。 我有些驚訝她會在這樣的場合坦白,偷瞄徐丞一眼,他眼神微微閃爍,唇角略微放肆地往上揚,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所以我很珍惜他們賜給我的機會,我知道能在臺上彈琴給臺下的人聽,就代表我朝夢想前進了一步,我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努力,也不可能有機會代表上臺。」徐婷慢慢地說,連注視人與說話的樣子也優雅得迷人,上方燈光聚集在她身上,使她更加耀眼奪目,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高雅氣質,令人覺得她美得不可思議,「最后,也希望每個人都能完成夢想,祝所有人圣誕節快樂。」 徐婷微微彎腰敬禮,現場掌聲如雷,還有看起來就是很奇葩的男同學帶頭高喊「女神萬歲」。 好驚人的魅力,我簡直看傻了眼。 主持人拿回徐婷手中的麥克風,眼底閃過一絲愛慕,用不知道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的口吻說:「果然是音樂班的女神呢,琴彈得好,臺風又穩,連學長我都想跟女神要手機號碼跟臉書了。」 臺下開始瞎起鬨,曖昧的聲音接連不斷,然后我瞥見徐婷臉色一沉,用眼神朝主持人丟去一把冷箭。 低下頭,我準備轉身離去,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笑。 揚起嘴角,卻發現自己笑出的是苦澀。 無論是徐丞,徐婷,或是梁雨禾,他們的存在都讓人欽羨,即使他們刻意低調,也隱藏不住他們本身散發出的光芒。 他們是在我身邊沒錯,但我無法追上他們的腳步。 因為身邊的人太優秀,逐漸,我品嚐到另一種寂寞的滋味。 「棠嫣,你要去哪里?」徐丞見我默默走開,趕緊喊住我。 「廁所。」我對他微笑。 我離開后臺,一個人悄悄鑽出禮堂,走到科學樓旁邊,趴在欄桿上,突然覺得耳朵清靜許多。 我并沒有要去廁所,我騙了徐丞。 夜晚的風刺骨,毫不客氣往我臉上刮出裂痕,有些發疼,我瑟縮了一下,準備轉身背著風向,眼前視線忽然被一個黑影罩住,梁雨禾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我后面,把他的外套撐開,像是要為我披上,發現我轉過身來,他敞開外套的手僵在半空,光線微弱,我看不太清楚他略帶尷尬的表情,只知道他的唇角勾得可疑。 老實說我有被嚇到,為了掩飾這份訝異,我微笑著問他:「你怎么跑出來了?」 「為了跟蹤你。」他淡淡回答,將手臂繞到我身后為我披上了外套,他的呼吸在我額前上方幾公分處,但那抹溫熱很快便消失,只剩一雙清澈眼眸含著水光,「不過應該是我要問你才對。」 我眸光一動,微微側過臉躲開他的注視。 因為杜棠嫣是聽話的學生,不會途中做出類似翹課的行為。 「是因為現場太吵嗎?」聽見他若有似無地嘆息一聲,他的語氣依然輕慢溫柔,「還是……不習慣那種感覺,想出來透透氣?」 我迎上梁雨禾的關切目光,看見他的眼中映著皎潔夜色,我忽然笑起來,內心覺得溫暖而欣慰,「還是你懂我。」 無論何時何處,無論我怎么偽裝隱藏,梁雨禾總能一眼就看穿,用他的溫柔不著痕跡揭開防備或面具,撫慰出別人對他產生的依賴。 他終于發出笑聲,同鋼琴的聲音一樣療癒人心。 「沒辦法,晚會就是這樣。」他往前一步趴在欄桿上,視線放遠,「反正快結束了,溜出來也是好選擇。」 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個人懂你,是多么難得。 梁雨禾從小到大都傾聽我訴說,鮮少主動告訴我他自己的事,他不會反駁他人的想法,總是到最后才提供自己的建議或看法,在大家都不看好我時,只有他在背后默默支持;在心情最低落時,他不會追根究柢詢問怎么了,只會拍拍肩膀給我依靠;在高興雀躍時,他不會無視我的心情,還會陪我一起開心。 我對梁雨禾的依賴逐漸加深,但我終究要明白,他不可能永遠屬于我,他總會張開翅膀,飛離熟悉的那片天空,前往他所夢想的世界。 靜靜凝睇他的側臉,微弱光線正好落在他的半邊臉上,沿著五官的輪廓照出一片陰影,薄薄水氣沾在他的長睫上,輕輕顫動宛如蝶翼,迎著風,他額前的黑發被吹得凌亂,連帶撩起一份瀟灑俊逸,他的制服外套已經不在身上,為了怕冷的我,他只剩那件黑色的連帽外套。 在那雙好看的眼里,溫和中蘊藏一絲不被輕易察覺的惆悵,淡淡的在眼底若隱若現,微微透出他不表于臉上的孤獨。 這男孩,我的青梅竹馬,總是顧著關心別人而忘了自己。 梁雨禾轉過頭來,發現我在看他,淡淡一笑,風正巧將他的飛揚起的瀏海吹下而均勻地覆在額前,微微遮住他細長的雙眼,一張臉龐我只看清楚那彎柔和的笑。 我向他靠近一步,伸出手撥開他的瀏海,露出他清澈的眼眸,柔軟發絲經過我的調整,終于聽話地回歸原本的樣子,斜斜靠攏。 我看了看他,他依然在微笑,只是更深了些。 「你頭發太長,該剪了。」我盡量把他的頭發往旁邊撥,不然可惜他天生有雙漂亮眼睛。 「這禮拜放假就剪。」他說,忽然握住我還在他額頭上方的手,輕吐:「杜棠嫣……」 我嚇一跳,愣愣地看著他從口袋拿出一條銀色手鍊,然后繞過我的手腕,傳來一陣冰涼觸感。 「你、你干嘛……」 他俐落地將手鍊戴到我手上,我拿到眼前一瞧,上面有個銀色墜子,反射著清冷的銀光。 那是鋼琴的圖案。 「圣誕節快樂。」 抬眸,一抹輕淺笑容正從梁雨禾的嘴角蕩漾開來。 我簡直是呆住了,「為什么突然送禮物?」 這是我第一次在特別節日收到梁雨禾的禮物,就連我們彼此生日時也只是寫卡片祝福或到對方家吃蛋糕當作慶生而已,只不過是個圣誕節,他卻突然送我手鍊,怎么說都覺得不對啊! 「我們也快十七歲了吧,想說我們從小就看著對方長大,我一個人的時候,你都會跑來陪我,可是如果哪一天我們各奔東西,不能常見面,至少送個有紀念性的東西,以后你就不會忘記我。」他緩緩解釋著,表情沒什么太大的變化。 「我怎么可能會忘記你!」我笑了出來,但胸口卻莫名一澀。 他說的沒錯,哪一天我們分道揚鑣了,即使仍留在音樂界,也無法像現在這樣時常見面時常依賴。 「喜歡嗎?」梁雨禾瞥了我腕上的手鍊一眼,「特別為你挑的。」 「嗯嗯。」我點頭如搗蒜,有股暖意自胸臆瀰漫開來,「第一次的圣誕禮物,感動到想哭了。」 梁雨禾望著我,眼里的笑意快要滿溢出來。 「你想要什么?換我送你。」我一臉認真。 「我沒有想要什么。」他搖搖頭,「與其說是想要,不如說是希望吧。」 「希望什么?」我問。 「我希望能寫一首只有你和我聽得懂的曲子。」他的眼底這才有點波瀾,「這是我的夢想。」 夢想。 曾經看過一句話:「音樂是人類最美麗的發明。」大概到了國二之后,我才能體悟其中的道理。 而梁雨禾的夢想,是寫一首只有我和他聽得懂的曲子。 聽,和聽不聽得懂,關鍵在于對音樂的了解多寡與心靈和音樂所詮釋出的感覺是否契合。 梁雨禾的意思,是他想寫一首只有我們兩人聽了才會有感覺甚至是感動的曲子。 我微微怔住,從沒聽過他提過是原因之一,其二,是因為—— 難度太高了。 當一件成品需要的材料太多,製作技術又要高,那付出的不僅僅是時間、經驗、能力。 還需要生命。 這是我的夢想。 但若是梁雨禾,我相信他做得到。學音樂的,本來就是把生命投注在音樂中,為這個世界留下更多美麗的樂章。 「嗯,好棒的夢想。」我低聲呢喃:「加油。」 我抬頭看他,莫名感覺到一股酸楚流過胸腔。 是感動嗎?為什么我反而有種即將失去什么的感覺? 「你呢?你還很想再看到以前那個男生嗎?」梁雨禾問。 我的身體一顫,腦海竟意外地浮現徐丞的臉。 果然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嗎? 「對,很想。」眸斂下,我沉沉道:「一直都很想。」 也許再遇見那男孩的機會渺茫,也許那男孩根本就忘了我,但這些都不是我回答地心虛的理由。 真正原因是似乎有什么人已逐漸占據我的心。 寧靜中,一陣嗡嗡聲在梁雨禾口袋里悶悶響起,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便接起。 不久,我發覺他神色一變,眉宇微微蹙攏,聲音也稍急:「你別怕,別怕,我去找你,先等我。」然后他收好手機,臉龐幾分憂慮尚未褪去。 「怎么了?」我凝視著他,語氣平淡得連我也詫異。 「邱毓芯怕黑,她現在一個人走出禮堂,好像已經哭出來了。」他的神情儼然,像是把這件事當成了責任,「抱歉,我先去找她,晚會應該是結束了,你也趕快找伴回家。」 我默默望著他,低溫幾乎把我的臉凍僵。 他輕輕嘆了口氣,幫我把披在身上的外套往內拉緊,不忘溫柔叮嚀:「天冷,衣服多穿點,晚上外面不安全,早點找人一起回家,知道嗎?」 「嗯。」我恍惚應聲。 「到家打給我!」他小跑步離去,伸出一隻手在空中對我揮。 焦急時會嘮叨,是梁雨禾獨特的風格。我看著那往黑暗里跑去的男孩,雙眼有些失焦。 我不知道梁雨禾記不記得,但我知道我記得很清楚。 那個趕去邱毓芯身旁的他,小時候是個膽小鬼,怕黑,怕鬼,還怕打雷。晚上睡覺一定要開小燈,打死也不聽鬼故事,打雷時耳朵摀得死緊,身旁還一定要有人陪著。 膽小鬼小男孩真的長大了呢…… 正要往回走,模糊中依稀有人朝我跑來,直到那身影逐漸靠近,一頭黑發因為跑步而飛揚起來,修長的雙腿慢慢緩下步伐,熟悉的溫潤嗓音傳來:「棠嫣?是你嗎?」 聽到那聲音,我的呼吸停滯,心輕輕一顫。 徐丞在我面前止住腳步,輕喘:「晚會結束了……」 「你怎么知道我跑來這里?」 「我從禮堂后門出來遇到梁與禾,我問他你跑去哪了,然后他就告訴我……」徐丞把手放進長褲口袋,微笑:「他要我跟你坐捷運回去。」 「你要跟我回去?」我望著他的笑,有些失神,「那徐婷怎么辦?她一個人回去更危險。」 「所以我拜託梁雨禾順便當她的保鑣囉!」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狡黠,「讓我當你的保鑣送你回家,這是你的青梅竹馬特別交代的喔。」 幸好是晚上,他看不見我突然燒紅的臉頰,也不會知道,其實當下我有多么開心。 我們并肩往校門走去,途中經過禮堂后門,角落唯一一盞燈亮著,我視線不自覺往那方向瞥,馀光便捕捉到一個讓人意外的畫面。 邱毓芯雙手環到梁雨禾背后,緊緊揪住他的外套,臉埋在他胸前,似乎還聽得到微弱的啜泣聲。 梁雨禾略微背對著我們,所以沒察覺有人正從他們背后經過,他原本擺在雙腿邊的手緩緩抬起,眼看就要回抱在他懷里哭泣的女孩,但他的手在離女孩的背大約十公分處僵了一下,半晌后又擺回腿邊。 我移開視線,假裝什么都沒發現,但走沒幾步我又忍不住回頭,剎那間,我的心彷彿被什么輕輕擰了一下。 梁雨禾伸出一隻手,在邱毓芯頭上輕輕拍著,像在安撫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動物,那么溫柔,那么熟悉。 別怕,別怕,我會保護你。 腦海里似乎有什么聲音逐漸清晰起來,伴隨著悶悶的打雷聲。爾后我終于憶起,以前打雷時,梁雨禾摀緊耳朵,害怕得連眼睛都不敢睜開時,我輕拍他的頭,在他耳邊留下的安撫話語…… 別怕,別怕,我會保護你。 接著,梁雨禾堅定的聲音再度回盪在腦海…… 我已經長大了,不是以前那個需要你保護的小男生了。 冷風吹得我眼睛又乾又澀,我用手背按住,好讓手的冰涼來減緩不適。 「棠嫣,你眼睛怎么了嗎?」察覺到異狀,徐丞停下腳步關心。 「有點乾而已。」我朝他擠出笑容,「沒事。」 我不知道來自胸口的這股酸楚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而我卻突然想起剛才聽了梁雨禾的夢想后對他說加油時,他眼底快速閃過的感傷,倏忽即逝,但我仍看見了。 我再也弄不明白我們當下在悲傷什么。 即使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感情深厚,我們終究會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