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這個孩子，他其實是有驅(qū)魔師資質(zhì)的，但很可惜，您也知道，人類被魔物吞噬的過程不單是對血rou的吞噬，更重要的是人體的精髓的汲取，他在魔物的嘴里待的時間……稍微長了點，雖然沒死，但已經(jīng)受到了不可逆轉(zhuǎn)的傷害。”

    “你的意思是……”

    “他的潛力不足，這輩子都不可能超越d級了。”

    “是嗎……”

    一護沉吟了片刻，才道，“但那孩子有著對魔物的仇恨，強烈要求成為驅(qū)魔師的一員，哪怕不能超越d級，有這份覺悟就很難得，這些普通的，d級以下的驅(qū)魔師，不正是公會的基石嗎？”

    “會長說得是。”醫(yī)師恭謹應(yīng)道。

    話是這么說，但一護心里明白，每年，犧牲得最多的也是這些普通的驅(qū)魔師。

    因此，很多年輕的面孔轉(zhuǎn)眼消逝，那些懷著對魔物的仇恨而加入驅(qū)魔師公會的年輕人，總以為他們不會是其中一個，總以為可以成為黑崎會長這樣，年輕而強大，對魔物無所畏懼的驅(qū)魔師，擁有這個黑暗時代最稀缺的安全，權(quán)勢，榮耀，卻不知道，資質(zhì)決定了一切，他們的結(jié)局，往往是消逝在黑暗之中。

    這是個艱難的時代，只有付出犧牲，才會有珍貴的，范圍內(nèi)的和平。

    而前幾天救的那個少年……

    一護嘆了口氣。

    隨即放下了這份憐憫。

    做普通人不需要戰(zhàn)斗，可以接受保護，但命運交託他人，總得承受不知何時而來的災(zāi)難，而做驅(qū)魔師，就得游走在黑暗的前線，雖然有了力量，危險卻也是成倍增加，平均壽命反而不如普通人。

    究竟哪一種好，也是見仁見智了。

    將厲害說明白，任他自己選吧。

    沉思間，已經(jīng)來到了潔白的病房。

    少年正躺在病床上，正出神地看著窗外盎然的綠意，淡淡午后陽光灑了進來，卻并沒有為他蒼白的面色增加多少生氣，然而，這份蒼白，這份脆弱，反而更凸顯了少年容顏的清麗雋秀，宛如一朵楚楚可憐的白色玫瑰，在風中輕輕搖曳。

    “白哉。”

    一護出聲喚道。

    少年聞聲轉(zhuǎn)過頭來，墨色的眼瞳驀地亮了起來，“黑崎大人！”

    “今天好些了嗎？”

    “好多了！”

    少年眼睛亮晶晶地注視著一護，“我覺得已經(jīng)全好了。”

    純真的少年人總是讓人憐惜，雖然自己也只是比他大個五六歲而已，一護卻距離純真早已十分遙遠，從十七歲接過去世父親的班成為驅(qū)魔師公會的首領(lǐng)之后，一護的閱歷，眼界，心智，都遠非小村莊長大的這個少年能及，因此他看待這個少年，更類似于長輩看小孩子，一路上少年的懂事和乖巧也讓他十分省心，而多了幾分看顧之心。

    他搖搖頭，“多休養(yǎng)兩天也不是壞事。”

    這孩子全村人都被魔物殺死，自己也差點被吞噬，還因此受到了難以恢復(fù)的傷害……一護并不是專門去那里驅(qū)魔的，他只是恰好路過，發(fā)現(xiàn)魔物肆虐才出了手，親手救回了這個少年，想到如果能早一點，或許他就不會失去一切了，心里多少還是有點歉意。

    “多謝大人關(guān)心，不過大人，我……我之前問的事情……”

    白哉忐忑地開口。

    他想成為驅(qū)魔師。

    像黑崎大人一樣，擁有強大的力量，再不用在魔物面前只能無助顫抖倉皇逃命，而能夠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弱小，戰(zhàn)勝恐懼。

    如果可以追隨黑崎大人……那就更好了……

    不過不太可能吧……來到驅(qū)魔師總部之后，白哉才知道，救了他的黑崎大人，雖然還是那么年輕，卻是這片大地上所有驅(qū)魔師的首領(lǐng)，驅(qū)魔師公會的會長，號稱最強的驅(qū)魔師。

    就算自己成為了驅(qū)魔師，要擁有能追隨黑崎大人的資格……也太難了。

    然而人心深處的渴望不是現(xiàn)實可以輕易磨滅的。

    哪怕再天真，再可笑，還是一廂情愿地希翼著。

    說不定……自己就有這個資質(zhì)呢？

    然而一聲嘆息將白哉打入了深淵。

    “你有驅(qū)魔師的資質(zhì)，但很弱，或許終其一生，都無法超越d級。”

    青年眼中有著不忍和憐憫，說出的話卻沒有猶疑，“如果選擇成為驅(qū)魔師，你將面對無數(shù)的危險，或許哪一天，這危險超過了你的能力，你會死，如果選擇繼續(xù)做普通人，我可以做主讓你在驅(qū)魔師總部接受教育，將來在朗薩城也好找個工作。”

    能夠在驅(qū)魔師駐守的朗薩城工作，是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朗薩城安全，繁華，審核卻極其嚴格，要取得入住資格對平民而言絕對難比登天。

    可是白哉搖頭，堅定地道，“我想成為驅(qū)魔師！”

    無論如何，想要追隨黑崎大人。

    只有走上這條道路，或許有一天，就能實現(xiàn)心愿，放棄了，就永遠不可能了。

    “好吧，這是你的選擇。”

    一護點點頭，“你很堅強。回頭我會讓人帶你去培訓(xùn)分會報道。”

    “大人！”

    他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少年叫住了他，“我……我還能見到你嗎？”

    少年的眼神很專註，里面蘊著期待和惶恐。

    一護搖頭，“我很忙。”

    能夠來探望，并且做出安排，已經(jīng)是念在這是自己親手救出的人，而耽誤了很多時間了。

    少年的眼微微黯淡下去，隨即又亮起，“我會努力的！”

    “嗯，那我就等著了。”

    一護確實很忙。

    作為驅(qū)魔師公會的會長，他受到無數(shù)人的景仰與信賴，如同驕陽一般成為眾人的矚目目標，希望追隨他的人不知凡幾，那個少年的心思明白寫在眼睛里，他不可能不明白，但他無法去照顧。

    他只關(guān)注著強者，也只會將目光放在更多需要他去拯救的人類身上。

    或許有短暫的交會，但s級驅(qū)魔師的世界，充斥著的危險和榮耀，并不適合那個註定弱小的少年。

    安排好了之后，一護很快將那個短暫的插曲拋在了腦后。

    這是個黑暗的年代。

    然而一護卻能夠活得強大而肆意。

    他擁有強大的天賦，他的天性也喜歡保護他人，做想做的人，做想做的事情，永無止境地戰(zhàn)斗和保護，這樣的人生，他很喜歡。

    不出意外，一生，都會是這般的度過，或許，有一天，戰(zhàn)死在對抗魔物的戰(zhàn)場上，那也是死得其所。

    而人類的命運……

    一護翻閱開面前的古卷。

    書卷的記載中，曾經(jīng)人類的日子是祥和平靜的。

    雖然要面對野獸，疾病，天災(zāi)，但人類靠著與生俱來的智慧和堅強，一一加以解決，克服，讓人類的領(lǐng)地不斷擴大，村莊覆蓋綠野，城市走向繁華。

    直到有一天，黑暗突如其來降臨。

    魔物肆虐大地，蹂躪人類脆弱的文明。

    魔物從何而來？

    為何只以人類為餌食？

    驅(qū)魔師出現(xiàn)的時機，卻恰恰在魔物出現(xiàn)之后，這之間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

    后天的鍛煉，其實只是將天生的力量發(fā)掘出來，同樣的鍛煉，放在沒有資質(zhì)的人身上，無論如何也超越不了普通人的極限。

    所以，強大的驅(qū)魔師，都是天生的。

    那么，天賜的力量，真的像是教廷宣稱的那樣，是神明憐憫世人而賜下的嗎？

    一護對于教廷不是那么的信任。

    但也允許了教廷在朗薩城傳教。

    因為亂世，人的心靈更加需要支柱。

    只是教廷不遺馀力游說包括他在內(nèi)的驅(qū)魔師加入教廷的做法讓他有點不爽。

    確實驅(qū)魔師的組織相對松散，要驅(qū)除魔物都是以任務(wù)的形式發(fā)布，給予貢獻點換取資源，相比教廷規(guī)整如軍隊的統(tǒng)治力是顯得不足，但一護認為，驅(qū)魔師是為了保護人類而戰(zhàn)斗，這種戰(zhàn)斗有性命的危險，不該強迫，他希望驅(qū)魔師可以自由選擇。

    扯遠了，總之，作為驅(qū)魔師公會的會長，他并不愿意放棄獨立自主。

    但教廷歷史遠比驅(qū)魔師公會來得久遠，因此肯定也擁有許多不為世人所知的傳承。

    比如，魔物的由來。

    比如，恢復(fù)世界寧和的辦法。

    不能加入，總可以交換吧，某些珍貴的信息，還是得想辦法弄到才行。

    掩卷，一護滅了燈，倒在了床上。

    也不知道，那個叫做白哉的少年，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朦朧著墜入睡夢之前，腦海中驀地掠過了病房之中少年蒼白卻雋麗的臉，以及眼底望著自己而泛起的晶亮。

    那亮色脆弱，但漂亮。

    希望不要死吧……

    忙忙碌碌的日子過得很快，一晃就是一年。

    這天，到了培訓(xùn)分會優(yōu)秀學員到總部進修的日子。

    “您要出席嗎？”

    助手雛森桃是個清純俏麗的少女，但她也是個b級上位的驅(qū)魔師，并不似外表看起來的那么嬌小柔弱。

    在驅(qū)魔師的世界里，力量和體型并沒有太大的關(guān)係。

    肌rou虯結(jié)，那只是普通人的強壯。

    一護也沒有非常高大強壯的體魄，事實上，他身形清瘦，看起來甚至有點纖細，只不過身姿筆挺，加上那份對于力量的掌控和自信，讓他具有非常強的氣場，才不會顯得太過單薄。

    “不了。”

    一護皺眉，“最近a級魔物頻頻出現(xiàn)，我想去卡拉多看看。”

    “用不著您出手吧？”

    雛森詫異地道，“雖然有犧牲，但各地分會長都解決了不是嗎？”

    “上個月一頭千眼魔在港口潛伏了不止一年，結(jié)果分會都沒發(fā)現(xiàn)，反而被黑市商人的情報誤導(dǎo)，墜入了陷阱，死傷慘重。”一護面色凝重，“最后被消滅的時候，千眼魔叫囂說，黑暗之主即將歸來，驅(qū)魔師都將滅亡，我覺得……應(yīng)該深入調(diào)查一下。”

    “是要去找那些黑市商人嗎？”

    “黑市商人兩面三刀，他們沒那么大膽子跟魔物勾結(jié)，或許，背后還有更深的線索。”

    “嗯，明白了，會長大人。”

    “哦……雖然不去，不過……名單給我看看？”

    “啊？”雛森趕緊將名單送上。

    一護快速掃了一遍。

    沒有。里面并沒有朽木白哉的名字。

    也是，要入選總部進修資格，至少得有a級的潛力，他不可能的。

    沒辦法。

    一護略微傷感地想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世界，力量的強弱，註定了所處世界的不同。

    救下他，保護了他，給了他未來的道路，已經(jīng)足夠了。

    世界上遭遇魔物的人這么多，不可能去cao心每一個人的未來，那叫做保姆，不是驅(qū)魔師。

    “我出發(fā)了。”

    “您放心，有問題我會隨時用通訊銅版通知您的。”雛森說的通訊銅版是一種煉金產(chǎn)物，能夠跟千里之外的人通訊，可惜太過稀少，因此很難普及。

    “嗯。”

    “這次的任務(wù)，又沒能完成？”

    “是。”

    白哉羞愧地低下了頭。

    教官不由搖頭。

    這個學員相當努力，努力得讓他都不忍心責備了，可他修鍊進度的緩慢和力量發(fā)掘的不盡人意也是事實。

    因此跟其他學員關(guān)係也極為疏遠。

    他的沉默，不善言辭是一個原因，其他學員看不起他也是一個原因。

    “你不是很適合成為驅(qū)魔師。”

    教官忍不住勸說，“像你這樣有一定戰(zhàn)斗力的學員，我建議去做后勤。我可以給你寫個推薦信。”

    “謝謝您！教官，可是……我想成為驅(qū)魔師。”

    “想為親人報仇？”

    “我并沒有親人，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都在魔物的襲擊下死去了。”之后，是靠著村人的接濟活下來的，可是如今村人也都不在了。

    當然想為他們報仇，想保護同樣被恐懼侵襲的人們，但更重要的，是報答那個燦若驕陽的人的恩情。

    白哉垂下頭，聲音卻很堅定，“我……想追隨一個人。”哪怕是不自量力，也想。

    “你……唉。”

    教官便沒有再勸。

    白哉出了教官的房間，走向了訓(xùn)練場。

    無論如何，要多訓(xùn)練，努力，才有希望！

    不想遇到了幾個同期。

    相比他們身材的結(jié)實矯健，白哉跟兩年前一般無二的清瘦和蒼白，就顯得頗為刺眼。

    況且他還過于漂亮了。

    “瞧瞧，這是誰啊？這不是會長大人推薦來的朽木君嘛！”

    其中一人惡意地道。

    其他幾人立即鬨笑起來。

    “吹牛的吧，這么弱的傢伙，會長大人怎么可能推薦！扎克你還真信啊！”

    “我是不信，可艾麗莎信啊！”

    叫做扎克的年輕驅(qū)魔人忿忿地瞪視著白哉，“小白臉兒就會用這些騙女人吧！”

    “我跟艾麗莎沒有什么，信不信由你。”

    白哉淡淡地道。

    艾麗莎是分會駐地酒吧老闆的女兒，大概是被這張臉吸引，她頻頻對白哉表示善意，結(jié)果引來了愛慕他的幾個青年的敵意。

    當然，對于自己力量的弱小，冷嘲熱諷是從一開始就有的。

    “哼！你敢說你沒騙艾麗莎么？”

    “我沒騙人。”

    “小白臉嘴硬！我看你就是欠扁！”

    “你要挑起私斗？”

    “不，我不私斗，我向你挑戰(zhàn)！”

    扎克突然聰明了起來，“切磋，如何，若你贏了，賭注是兩瓶強化藥劑，敢不敢？”

    一個d級驅(qū)魔師挑戰(zhàn)e級驅(qū)魔師，還要人家拿出每月僅有的兩瓶強化藥劑份額，這不是公平的賭局，然而其他人不會站在白哉的角度，反而起鬨，“敢不敢？小白臉！不敢就乖乖滾出培訓(xùn)分會，發(fā)誓這輩子都不再接近艾麗莎！”

    “我沒有必要接受這種不公平的賭局。”白哉平靜地道，“你們的力量，不應(yīng)該用在欺負同類身上，而是該去跟魔物戰(zhàn)斗。”

    “啐！說得這么冠冕堂皇！”

    扎克啐了一口，“你不答應(yīng)，我就私斗了又如何？看誰敢去通風報信！”

    “我敢，如何？你要威脅我嗎？”

    一個聲音突然傳來。

    眾人轉(zhuǎn)頭望去。

    “哪個不長眼睛的……”

    扎克的聲音堵在了咽喉里。

    背上背負的長刀比他本人還高，用白色綁帶一圈圈裹起，站在訓(xùn)練場入口的青年披著純黑色的長披風，利落緊身的衣裝也只是驅(qū)魔師公會普通的戰(zhàn)斗服裝，然而他高高束起而飛揚在風中的長發(fā)，是艷麗鮮明到灼眼的橘！

    整個驅(qū)魔師公會只有一個人擁有這樣的特徵。

    那就是傳說中的會長！

    眾人面如土色，白哉眼睛卻驟然亮了起來，脫口而出的聲音里滿是驚喜，“黑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