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潦草地吃了些早餐、午餐，又玩了一些團康活動和闖關，宿營也落幕了。

    這些在多年后都變得模糊不清的游戲，現(xiàn)在他們卻瘋狂地配合。這是只有在這個年紀，除了讀書之外都盲目熱衷的信仰。

    回程的游覽車上，有別于來時，安靜的出奇。班長陳新海不是特別活潑和懂人情世故的人，所以林清特意站出來，要求大家向?qū)в魏退緳C道謝。

    林清熱情地招呼：「我們喊三、二、一，一起說『啾啾謝謝──』來！三、二、一！」

    何筱婧配合的同時，這才知道，原來導游叫啾啾。

    「欸何筱婧，你昨天要跟我說什么？」方朝綺清醒過后，忽然意識到她昨晚錯過的可能是重大消息。

    何筱婧看了看周圍，轉(zhuǎn)頭和李青辰目光相對，趕緊又不好意思地轉(zhuǎn)了回來，「現(xiàn)在太安靜了。回學校跟你說。」其實，她只是怕鄰近的李青辰，會清清楚楚地聽見她是如何繪聲繪影地描述他的告白過程罷了。

    這怎么能讓他聽見啊？她的故作矜持不就全被拆穿了？還不被笑一輩子。

    就在方朝綺不放棄想繼續(xù)追問的時候，林清又站了起來道：「大家聽我說一下！我看大家都累了，回程就好好休息，不讓你們唱歌了。然后我覺得現(xiàn)在時機正好，所以我打算等一下就一個一個點人到我座位旁邊，聽一下你們接下來升學的想法。畢竟接下來回學校你們就正式準備上戰(zhàn)場了！學測剩不到一年了，我來聽一下你們的打算，也給你們一點建議。」

    「林清瘋了吧？」方朝綺不可置信，「沒看過那么會利用時間的欸？」

    何筱婧倒在方朝綺肩上，無助地噘起嘴，「我已經(jīng)在焦慮了……，還是我等一下裝睡吧？」

    這時，林清又補充，「就從干部開始吧！來！陳新海！」

    「……」何筱婧現(xiàn)在正想盡辦法立刻卸除學藝股長這個小小的職位。

    她為什么要連任呢？為了區(qū)區(qū)二支嘉獎，不值得啊。

    本來，何筱婧在等待的時間里已經(jīng)逐漸做好心理建設了，這時卻又看見剛被約談完的郭曉曉帶著淚光走回位置上。

    方朝綺連忙把她攔下，「郭曉曉，沒事吧？」

    「沒事。」曉曉淡淡一笑，「老師很嚴肅的。你們要小心。」

    何筱婧又慌張了起來，曉曉可是一向冷靜的。

    然而很快，還是輪到了她。

    －

    她深呼吸，輕聲靠近，小心地喊：「老師??」

    「坐吧。」

    游覽車上排最前面的位置，林清坐在窗邊，來約談的同學要坐在他的鄰座，靠近走道的位置。

    明明仍在班級中，卻像與世隔絕。

    林清露出標志性的笑容，「筱婧，上次問你還沒有想法。現(xiàn)在呢？有想要念的系了嗎？」

    「嗯……，我有想了一下。覺得自己對大眾傳播還蠻有興趣的。」她小心翼翼地說。

    「新聞？還是廣告、廣播？有想好哪一間大學了嗎？」

    「應該是新聞學，還沒有很確定。」她頓了一下，繼續(xù)說：「最想念的是南方大學，我還是想在離家近一點的地方讀書。」

    林清有意識地藏起了所有多馀的表情，肯定地點頭，「很好的志愿，但就是分數(shù)真的很高，不好考。」

    「嗯，我知道。」

    林清低頭翻找資料。趁這個時候，何筱婧偷偷喘了口氣。

    說出自己的志愿，實在不容易。害怕一不小心說大話，害怕讓別人知道，自己在癡心妄想。

    老師，你要幫我保密喔。我只對信任的人說。

    何筱婧盯著林清，把這句話嚥回心中。

    林清緩緩道：「南方大學的話，去年和前年篩選順序一都是國英加起來二十八級分，雖然還是要考模擬考后才會知道，可是依你現(xiàn)在的成績應該沒問題。」他思索了一下，皺著眉道：「比較麻煩的就是篩選順序二，要看國英數(shù)社的總分。」

    何筱婧點頭，「對，就是四科都還是要把握好。」

    林清又翻了翻她的成績紀錄，說：「那你數(shù)學還是不能放喔。去年最低率取分，四科加起來要五十五級分。」

    何筱婧抿了抿唇，發(fā)現(xiàn)有些乾澀，「我知道。」

    「最后就是對這個科系的了解有多少，進去之后以后會做些什么，都要了解好。真正確定了之后，盡量就不要改了。」

    「好。」

    「就這樣吧。幫我叫方朝綺過來。」

    「好，謝謝老師。」她這時才想起來要微笑，在離開前勉強勾了勾嘴角，快步回了位置。

    方朝綺一見筱婧回來，先是觀察了她的表情，看著沒事，才問：「怎樣？兇嗎？」

    「還可以，不過很凝重。」她這才放松下來，放任自己垂下表情，「啊，老師說叫你過去。」

    方朝綺倒抽一口氣，罵了句臟話，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走了幾步，她又返回來，「欸！不會罵人吧？」

    「不會的。」何筱婧終于發(fā)自內(nèi)心笑了，為了方朝綺的可愛。「會吃人。」

    「別嚇我！」

    之后去的每一個人回來也都是面色凝重的。似乎在面對美好的憧憬之前，這必經(jīng)的現(xiàn)實還是過于殘忍。

    他們早就過了那個能夠不顧他人，大聲說出自己愿望的年紀。現(xiàn)在的夢想，必須想，才有夢。

    后來輪到了李青辰，經(jīng)過何筱婧身旁時也憋著嘴，沉思狀。何筱婧的目光一路追隨他至位置上，最后她乾脆整個人轉(zhuǎn)了過去，跪坐著，下巴撐著椅背上端，說：「李青辰，借我網(wǎng)路吧。我小說沒看完。」

    其實，她早就知道大結(jié)局了。這是她看的第二遍了。

    他抬頭看著她，暖暖地笑了，直接把手機遞給了給她。「密碼是0917。」他總算可以坦然說出這句話。

    何筱婧一愣，雙頰緋紅，接了過來。這是……，她的生日啊……。

    回學校的路途不算遙遠，但大家仍然不約而同地擁抱夢鄉(xiāng)。

    何筱婧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又睡去，迷迷濛濛地清醒，發(fā)現(xiàn)她自己已安安穩(wěn)穩(wěn)地靠在身旁的人的肩上。

    她一動不動，悄悄看了眼身旁的人，竟然不是方朝綺。

    李青辰不知道什么時候和她換了位置，不知所措的是，現(xiàn)在她不僅靠著他，他也與她相依著，她根本動彈不得。

    她用馀光看看四周。幸好，無人知曉，全世界都在夢里。

    她又想起昨晚，他們最后堅定地約定好了，要一起考上好大學，要一起走過接下來的日子，把幸福往后延。

    這樣想來，接下來這段辛苦的日子，似乎也美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