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城的路秦音已經算熟悉，但從來沒有像這樣期待和快樂，一路上他們走走停停，膩膩歪歪，一天的路用了叁天。

    這會兒在官道上，裴旻在前面駕車，車簾半開，里面的秦音躺在軟墊上，腿高高架到車廂壁上，手邊是被吃得空空的食盒。

    她口里高哼著的古怪歌調，讓前面的裴旻忍不住眉毛抖了叁抖。

    “啊……啊……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

    一聲比一聲高亢，平時總喊嗓子不舒服，這會又撕扯嗓子“啊啊”唱得盡情，難得她心情好，裴旻并不多說。

    當她忘我高歌時，后面忽傳來聲音：“前面的人家……哎！等等！停下……”

    秦音瞬間閉嘴坐好，不會是唱太難聽擾民了吧。

    “吁……”裴旻減慢速度。

    “怎么了？”秦音探出身子，看后面一人騎馬急急趕來。

    是個懷里抱著黑袍裹著物件的漢子，沖她大喊：“姑娘是認識個叫‘螭澤’的么？”

    秦音下意識點點頭，接著在他們并行的一刻，這漢子面帶怒容把懷里東西塞給了她，加鞭離去時還嘟囔道：“哪家做侍女的這般疏懶，把少爺都能落在驛站……”

    “喂！”他再說什么秦音就聽不見了，也叫不回。

    秦音低頭一看，那漢子塞給她的哪里是什么物件，其實是個穿黑袍的五六歲小童，他蓋住臉的長面紗被吹起，露出面容。

    她倒吸一口涼氣，仿佛被毒蛇咬了一般撒開手。

    螭澤手疾眼快地一把扶住車門框坐進車廂。

    秦音看著這完全就是螭澤縮小版的他無語淚凝噎，不對，應該說就是螭澤人形幼年狀態，粉雕玉琢，面容姣好似女童，一雙惡毒的眼睛看著她。

    “這么快……”秦音喃喃道。

    這么快就能化人了，比裴旻說得還要快。

    螭澤在車廂里比在自己洞府還要自在。

    秦音坐在一旁，半晌無話，終于，開口說：“螭澤，我們誰也不欠誰了。”

    秦音看準時機，企圖在說話空檔讓他分神，準備一狠心把他推下馬車。

    按理說螭澤現在的修行可不像以前，再說裴旻還在前面坐著，他怎么敢還手。

    秦音剛伸出手按在他肩上，螭澤忽然大叫起來。

    “噠噠噠……”

    馬蹄聲響，旁邊路過的馬車上幾個人奇怪地看著這個動作似乎想把小孩推下馬車的女子，眼中驚疑帶著責怪。

    “嘿嘿……鬧著玩……”秦音只好作罷，在螭澤表面裝可憐實則得意看著她的眼神中收回手。

    裴旻默默決定以后不走官道。

    下一次秦音和裴旻把螭澤甩開的時候，他不知怎么又跟上來了。

    趁他不在身邊，秦音小聲問：“你能不能……”

    裴旻搖搖頭，了解螭澤化龍之路的人便知道，這蛟是認定了便不放手的，“快到原城，這一路不好生事端。”

    也是，鬧起來就麻煩了。

    秦音又戳戳他，“你有沒有覺得，他長得太快了。”

    幾天前還被當做物件能在懷里藏，現在已有她腰處高。

    裴旻淡淡道：“他有天分。”

    “唉……”秦音嘆了口氣，垂下眸，不知在憂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