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還以為你們長大了會更懂事。”向來不多話的必里克說了這句,讓站在下面的孛思特與木亦堅略為緊張,向皓雖然不明白情況,也對整個情勢嚴(yán)正以待。

    “孩兒知錯。”木亦堅趕握拳下跪緊認(rèn)錯。

    “我不管你們在外如何殺戮,手段怎樣狠毒血腥,都不能帶回相府,你在母親面前做這事,她心腸最軟一定自責(zé)自己教子無方,你要如何自圓其說？”

    木亦堅又何嘗不知,母親連一句話都舍不得責(zé)備他,眼底的傷心顯而易見,除了當(dāng)年跟大哥在學(xué)堂那事,至今沒有任何瑕疵,此次真的大意了,他也想過趕走向皓的可能性,鑒于目前金夏嚴(yán)峻的情勢,實在不宜添亂,那小子本性不壞,只是笨了點,既然決定跟他們在同一陣線,擔(dān)就擔(dān)了。

    必里克疲憊的閉上眼睛,他明白孛思特的渴望,也愿意傾盡暗堂的力量助他一臂之力,金夏不滅那個小子方能趕快離開,回到原本一家四口的日子,實在沒有多余的心力來管教這小孩子家家的問題,“堅兒跪祠堂三日,皓兒傷勢痊愈之后一樣領(lǐng)罰三日,都散了吧。”

    木亦堅與向皓鞠躬退下,孛思特留下來有事跟父親商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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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皓回到房里,躺在床上,沒有焦距的看著頭頂床架那塊深藍(lán)色的布,這一日所有事情,從早上醒來發(fā)現(xiàn)父親畫冊里的人就是相府的母親,跟二哥打架,到大哥二哥合力保他,最后被父親被訓(xùn)。

    收到的訊息太多,千頭萬緒不知道該怎么理清,他一直以為相敬如賓就是最好的詞了,現(xiàn)下的情況竟然比當(dāng)初離開金夏的心情更復(fù)雜還要慌亂。

    “扣扣”兩下輕輕的叩門聲。

    『這么晚了,誰會敲門？』向皓雖然心有疑惑,還是下床開門,或許是送藥的侍女。

    開門一看,好個意外,是母親！

    自己已經(jīng)高出她許多,昏暗的燈光看見嬌小的她提著一個小竹籃,黑色長發(fā)從中對分,用紅絲帶系起放在身后,跟夢里那幅畫簡直一模一樣,向皓緊張的吞了口口水,“請.....請進(jìn)來。”

    瑩瑩見到向皓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東貼1塊藥膏,西糊一塊,鼻子上覆著大大的紗布,看了著實心疼,走過向皓身邊的時候,特意牽起他的手,一同走到床榻上坐著。

    向皓不知所措的被牽引到床邊,母親握著的手心已然guntang,緊張到流汗了,傻愣愣的不知何時已經(jīng)坐在榻上。

    母親同他面對面坐著,用她圓滾滾漂亮的大眼睛仔細(xì)端詳傷勢,他一動也不敢動跟塊木頭似的,只敢用眼角余光偷偷從上方往下看母親,除了羽毛般卷翹的睫毛,向皓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覺一股淺淺若有似無的香氣,冉冉自母親頭頂散發(fā),有一根不聽話的頭發(fā),從整齊的束發(fā)里跳了出來,他努力壓抑,控制自己的手指不能撫上那根發(fā)絲,『我只是想要替她梳理而已。』向皓這樣對自己說。

    “皓兒？皓兒？”向皓整個人早已出神,完全沒有聽到母親的詢問。

    “啊？”

    “你還好嗎？藍(lán)青說你沒有傷著頭,還是現(xiàn)在才感到不舒服？”瑩瑩緊張的摸著向皓的頭。

    向皓被母親的撫摸驚醒,嚇得往后躲了一下,“我沒事！”

    我沒事這三個字幾乎是喊了出來,瑩瑩被他過大的聲音嚇了一跳,心想,可能實在不舒服加上太累了,把向皓拉了回來,“來,上好藥,把湯喝完,就馬上歇了。”說完打開竹籃拿出藥跟紗布,簡單的再補(bǔ)上一些去瘀止疼的藥膏。

    向皓剛才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現(xiàn)在完全不敢跑神,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等母親替他換藥,又喝下母親帶來的湯藥,帶母親收拾完一切,準(zhǔn)備要躺下之時,發(fā)現(xiàn)母親怎么沒有要離開,居然還坐到床頭來。

    “來,把頭放到我的腿上,陪你睡了再回。”瑩瑩態(tài)度和善的說。

    “我自己可以了。”向皓趕忙拒絕。

    “聽話。”不知為何瑩瑩說了這句,向皓竟然無話可回,便乖乖的把頭靠過去。

    瑩瑩有規(guī)律的輕拍向皓前胸,安撫他入睡,另一手偶爾摸一下向皓的額頭,向皓全身緊繃,雖然稱呼母親狀似親密,畢竟才是相識幾個月的人,實在不習(xí)慣這么溫柔的哄睡,結(jié)果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向皓竟然已經(jīng)毫無動靜的熟睡了,才在心里抱怨不習(xí)慣的人,馬上就這般安心的入睡,也是奇事。瑩瑩再等了一會兒,確定皓兒完全醒下,才把他放在枕頭上,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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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昔日哲也將軍的麾下欽察愿意加入。”

    “欽察？嗯,他兵力不少,的確有大助益。”必里克這才睜開眼睛,“打算多久出兵？”

    “七天后,集結(jié)兵力在彭城。”孛思特看父親表示滿意的臉,“金帳那瞞上一陣不成問題,我只是想要起到嚇阻作用,并不實際發(fā)兵。”

    “萬一常宇侯死活要反？”

    “兒子有一個想法........。”孛思特稍作停頓,“定國公不如自立為王,說服欽察叛蒙也不是難事。”

    “嗯,你這是兵行險招,膽子倒是比我還大！”必里克帶著笑意看孛思特,“那為何不直接拿下蒙古,勝算更大。你有本錢在蒙稱王,跟哲也里應(yīng)外合。”

    孛思特像是從來沒有考慮過必里克的提議,有點吃驚的表情,隨即收斂神色,“兒子,沒有考慮過稱王。”

    “闊出必廢,難道你想繼續(xù)輔佐札力臺？”必里克借由燭光看著孛思特的側(cè)臉。

    只見孛思特微微皺眉,不發(fā)一語。

    “罷了,你先安排七天后的事,余下的再做打算。”

    “明白,部分兵力已經(jīng)在路上了。”

    “扣扣”熟悉的輕敲門聲。

    屋里的兩人馬上停下討論,這個時間點不可能會有不識相的護(hù)衛(wèi)來擾,孛思特馬上起身走向門口,猜的分毫不差『果然是！』

    “母親,你怎么還沒歇著！”孛思特趕緊接過母親手上的提籃,“這些東西讓下面的人送過來就可以了。”

    “沒有我盯著,你們會吃嗎？”瑩瑩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看孛思特。

    “心肝。”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下書桌的必里克半摟著瑩瑩,親吻她的發(fā)絲。

    “趁熱喝吧！”

    “菊花冰糖銀耳？”孛思特喝了一口說。

    “讓你父親消氣的。”瑩瑩語氣無奈的說。

    必里克看了瑩瑩一眼將她拉過來,側(cè)坐在腿上,“堅兒頑劣,跟你無關(guān)。”

    “我是他母親,豈會無關(guān)。”瑩瑩表情頗為愧疚,“不過,念在他是初犯,你也不要太責(zé)備他了。”

    必里克攏著瑩瑩的纖腰,低頭輕笑,“原來是當(dāng)說客來著。”

    “放心吧！這些小打小鬧,還不至于讓我動肝火。”必里克流露從不外放的溫柔神情。

    “皓兒他從小住在部落,受到正規(guī)教育有限,尋個夫子在堂后教他吧！”瑩瑩咬著唇說,“十歲便失去雙親,他一定也是傷心欲絕,思兒,你跟堅兒作為哥哥要多陪陪他。”

    怕瑩瑩觸景傷情,必里克一口氣把湯喝完,將她抱起來,“啊！放我下來。”必里克突然站起來,瑩瑩嚇的用雙手環(huán)住他的頸子。

    “這么晚了還不就寢,是誰不聽話。”

    “我?guī)慊厝ァ！闭f完便頭也不回抱著瑩瑩走出書房往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