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二)
記不清在小溪與山洞之間往復了多少趟,在蔣樂怡孜孜不怠的照顧下,男人終于醒了。 他此番前往宿城,雖說預料到顧家會出手行刺,卻還是低估了那幫老賊想要他死的決心。 過程驚險了些,好在結果與原本的計劃偏差并沒太多。 有人救了他。 諸葛去煊不動聲色地睜開眼,山洞還是原先那個山洞,只是多了一名女子。 女子面瑩如玉,神清骨秀,日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罩了一圈圣潔的光暈,他恍惚間以為自己遇見了山中神女。 女子側對著他坐在山洞洞口,遙望遠山,微風輕吹起她的長裙與烏發,手里拿著的應該……是地黃吧? 地黃解熱消炎,涼血,補血,能在山中找到對癥的草藥,他的運氣不錯,諸葛去煊微微勾唇,正準備出聲,卻見女子忽然低頭,對著手中地黃深深地地嘆了口氣。 然后奮力一口啃了下去。 諸葛去煊:……? 蔣樂怡完全沒發現男人已經醒了,她將近一天一夜沒進食,再加上一路上運動量大,早就餓得兩眼發黑。 她在山洞附近逛了幾圈,有些植物野果雖然看起來可以吃的樣子,但她怕有毒,不敢亂吃。 她也沒本事捕獵,倒是嘗試過捉魚,可惜撲騰了半天連魚尾巴都碰不到。 況且她還不會生火,即便真抓到了什么東西……她總不能生吃吧。 最后還是靠著偶然發現的一只野兔子,搶來了它在地里刨了一半的食物,就是現在手上的這個地瓜一樣的東西…… ……應該是地瓜吧? 兔子吃的……人類應該也能吃吧? 好難吃哦嗚嗚…… 什么時候才能找到哥哥啊,她感覺快熬不下去了…… 眼看著蔣樂怡靈動的小臉上滿是要吐不吐的掙扎,諸葛去煊忍不住出聲:“咳咳……” 聽到聲音,蔣樂怡猛地轉頭,與之視線對上,“你醒了??!” 她驚喜道。 她呸地吐掉了嘴里的東西,丟了地瓜跑過去,湊近男人,手掌貼在男人額頭細細地感受了一下溫度,“呀……還是很燙啊……” “你感覺怎么樣,能動么?” 諸葛去煊幅度微小地搖了搖頭。 “哎,你傷得太重了,最要緊還是要盡快去醫院……” 人雖然醒了,但是受了這么重的傷,治療不及時的話也會死吧…… “我的手機不見了,不然還能幫你打電話求救……”蔣樂怡愁道,“你的手機放哪了?我找遍你全身也沒找到……不會也丟了吧?” “你這身衣服像拍古裝劇的,這附近是不是有劇組???他們知不知道你出事了啊,會不會也在找你……你能聯系上他們么?或者你知道他們在哪里,給我指個方向也行??!” 她實在受夠這片森林了,壓抑了一整天,如今離開的希望就在眼前,她心里著急,說到最后語氣也急切了起來。 醫院?古裝?劇組?手機? 皆是他聞所未聞之物,怎的在這女子口中卻是十分尋常的樣子? 諸葛去煊垂眸隱去目中異色,避而不答蔣樂怡的問題,只當自己虛弱,皺起眉低低地咳嗽起來。 “多、咳!多謝姑娘相救……咳咳咳!” “啊,抱歉……我太心急了……”男人咳得厲害,蔣樂怡憂慮地望著他因劇烈咳嗽而泛起潮紅的臉,嘆了口氣,“你先別說話了,我去幫你接點水吧?!?/br> 血好歹是止住了,山里條件不行,她唯一能做的只能多幫他補點水了。 蔣樂怡說走就走,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她沒有盛水的工具,于是就近摘了片大樹葉捧在手里,樹葉形狀不規則,水邊走邊漏,到了男人身前,一兜子的水只剩下了淺淺的一層。 “快喝吧?!笔Y樂怡說。 “多謝?!敝T葛去煊嗓音沙啞,接過蔣樂怡遞來的樹葉,兩人手指相碰,蔣樂怡被他極熱的體溫燙得縮了縮手。 “你……你知道這是哪里么?” 諸葛去煊幾口喝完手中的水,幽深的目光落在蔣樂怡身上,面上卻展露出溫和的笑意,反問道:“姑娘難道不知這是哪里?” “我……我迷路了?!?/br> 蔣樂怡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一切,說這是夢吧,未免也夢得太過真實,說它不是夢吧,大費周章地把她弄到這種深山老林里,背后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總之,不論如何她都要盡快跟哥哥取得聯系。 “這里乃伏神嶺,位于炎城南部,敢問姑娘自何處而來?” “鹽城?江蘇省的那個?”只聽字音,蔣樂怡唯一能聯想到的只有江蘇省下轄的那個“鹽城”,她沒去過,也沒接觸過來自那里的人,對鹽城的所有了解全在高考地理的題庫里了。 “姑娘何出此問?” 諸葛去煊理所當然道,“炎城就是炎城,是玄月國的炎城?!?/br> “啊這……?” 玄月國是什么鬼…… 蔣樂怡感覺腦袋有點跟不上了,這個男人受的不止是外傷,發個燒不會把腦子也燒壞了吧? 還是說他入戲太深,真以為自己是個古人?瞧他那說話都文縐縐的語氣…… 不然再試探一下? 蔣樂怡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男人的神色,“呃,那個……”她斟酌著字句,“我就問一下哈……京市,華國的首都京市……你聽過沒?” “華國,京市?我從未聽說,華國在哪里,是姑娘的家鄉么?” “算是吧……呵呵。” 蔣樂怡干巴巴地笑了一聲,完全沒了跟他繼續聊天的欲望。 好不容易遇到個人,還以為馬上就能離開這里了,沒想到竟是個傻的。 哎。好煩。 蔣樂怡悶悶不樂地走到另一邊去,蹲下揪起了地上的野草,剛才忙來忙去的忘記了,現在回過神來肚子又餓了,她眼巴巴地望向先前被自己丟到角落的地瓜,嗚……不然還是撿回來洗洗繼續吃吧? “姑娘……敢問姑娘芳名?”男人的聲音在身后問道。 蔣樂怡沒回頭,腦袋都沒動一下。 “我叫諸葛去煊?!?nbsp; 諸葛去煊朗聲道。 蔣樂怡:“……” 不想說話。 諸葛去煊眉梢微揚,望著少女瘦削的背影,逆著光,孤零零的,像只落了雨無法振翅的蝴蝶。 他回想起一開始她迫切希望離開的心情,再到現在對他愛答不理的樣子。 其間也不過幾句話的功夫。 她似乎來自一個他從未聽聞過的國家,甚至到現在都沒發現自己已身處異國。 常人出沒山野皆穿深色衣物,她卻身著白裙,雖有些許狼狽,卻無任何風塵仆仆之色,皮膚白皙,十指細嫩,顯然養尊處優多年。 她身上無半點內力,可她的鞋面沾染的全是新泥痕跡,說明她入林最多不過一天,她是如何在自己都沒發覺的情況下來到這林子深處的? 諸葛去煊不是蠢人,相反,作為玄月國手握重權的攝政王,他十分聰明。 回憶起方才她探身過來時那雙透露著關心的澄澈眼眸,諸葛去煊薄唇微抿,鼻尖微不可聞地嗤了一聲。 他不怕有秘密的人。 諸葛去煊垂眸掩去目中神色,另挑了一個蔣樂怡可能會感興趣的話題道:“姑娘想離開這里?” “……是又怎樣?” 蔣樂怡如今希望落空,感覺干什么都沒勁,聲音悶悶地懟道,“你自己都這樣了,還想帶我出去???” “如今我行動不便,自然無法帶姑娘離開,” 諸葛去煊笑瞇瞇地從腰間摸出信號彈,抬手示意蔣樂怡過來,“但姑娘其實無需憂慮,我自有方法與外界聯系。” “這是我的特殊聯絡手段,”他仔細地給蔣樂怡示范了信號彈的使用方法,微微一笑道,“只需姑娘去空曠之處放出這個信號,屆時我們皆可離開。” 蔣樂怡:…… 演的沒完沒了還?你那劇組道具準備的倒是全面。 她哽了數秒,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點點頭,接過信號彈走了出去。 試試就試試吧,大概就是什么小煙花之類的,聊勝于無,萬一被人看見了呢。 信號彈在天空炸出一朵酒紅色的霧花,然后漸漸散去。 蔣樂怡安靜地等在原地,沒多久就感受到森林中有了不一樣的動靜。 她循聲望去,以為自己眼花,不由揉了揉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個黑衣人輕盈地在樹枝間踩跳,離她越來越近。 沒有威亞,也沒看到任何特效的痕跡。 ……輕、輕功? “敢問那信號彈可是姑娘放出?” 為首的黑衣人從樹上躍下,落在蔣樂怡面前,抱拳低頭,問得恭敬,不卑不亢。 “啊對……?”蔣樂怡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幾乎靠著本能在回答問題。 待到她渾渾噩噩地將幾人領去山洞,一見到里面的人,幾人幾乎同時“啪”的一聲單膝跪在了地上。 異口同聲,鏗鏘有力:“屬下救駕來遲,請主上贖罪!” 蔣樂怡:……? 你們這里的神經病……是會傳染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