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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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易水和傅從南的故事很長,叁兩句難以述盡。 他為她挨過打,她為他關過禁閉。從有記憶起就互相陪伴在彼此身邊,一起度過人生中最美好和最艱難的時光。 他們經常吵架,陳易水總是會氣得離家出走,跑到好友家里過夜。天亮后傅從南去找她道歉,抱著親著哄了好一會才把人帶回家。 他們想好要在傅從南二十五歲的時候結婚,這樣到時候生日和結婚紀念日一起過,陳易水就不會忘記了 戀愛周年紀念日的日期她都記不住,結婚紀念日自然也記不住。只有把結婚紀念日放到其中一個的生日里,陳易水才能記住。 她不太會記日期,只記得自己和傅從南的生日,還有父母去世的日子。 后來多了一個七月二十九號。 夏季傍晚五六點的天陰沉得像黑夜一樣,隆隆的雷聲不斷地在天邊云際炸響,雨滴從昏暗的天空中直落地面。 雨下個不停,陳易水也哭個不停。 “你要我怎么冷靜?” “永遠都是這樣,什么都不跟我說,什么都不告訴我。我是你女朋友,但是什么事我永遠都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你根本就不愛我,為什么還要跟我在一起?” 陳易水捂著臉看起來很痛苦,細碎的哭聲從指縫間跑出,化身利刃一刀刀剜著傅從南的心。 他溫柔地抹掉她臉上的淚,“阿水,不要說這樣的話。” 阿水,不要抽煙。 傅從南,不要去飆車。 阿水,不要生氣了。 傅從南,不要什么事都瞞著我。 以“不要”開頭的話始終存在于兩個人的生活里,總是這樣,永遠都是這樣,一直在用愛來要挾彼此。 不管是傅從南,還是陳易水。 陳易水說:“我受不了了,傅從南,饒了我吧。” 表面上說得強硬,其實還是弱者在乞憐。緊緊抓著傅從南的手,心底兩道聲音在不停地爭吵。 一道說:如果在一起那么痛苦的話那就不要在一起好了。 另一道說:哪怕再痛苦也不能分道揚鑣。 那是陳易水第一次見傅從南冷臉,微壓著眸,聲音寒冷刺骨:“你現在的情緒現在不適合聊這個,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談,好嗎?” 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陳易水想要糾纏的心頃刻間便軟化了下來,如枯樹般眼巴巴看他離去。 這是他們最后的結局。 初見因為一塊糖而爭吵,結束時也在吵。 如果能這樣吵吵鬧鬧過一生也挺好的,但可能老天嫌他倆太吵,硬生生把人給拆散了。 用一場車禍。 高架橋上的連環車禍,車掉進了海里,救援隊找了叁天什么都沒找見。 他們解釋了很多,陳易水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只知道所有人都認定傅從南活不了了。 傅家父母來了,陳文洲和木忻也來了。 沒有人怪她,沒有人能在看見那樣的陳易水后還會去怪她。 “他沒死。” 陳易水固執地花錢請人去搜救。 一天,兩天,一個星期…… 她不信傅從南死了,傅從南怎么可能會死呢? 他說過等她冷靜下來后要跟她好好談談的,他答應她放假的時候回國去吃校門口那家淀粉腸……他答應過她很多事,傅從南說過他答應過的事一定會做到的。 陳易水每天輪軸轉用各種各樣的瑣事填滿時間的空隙,以求不陷入情緒的沼澤。 她好幾天都沒睡覺,陳文洲讓醫生給她打了一針,強迫她去休息。 于是她在藥物的作用下睡了好久好久,一覺醒來發現傅從南一天前已經找到了。 傅家父母和陳文洲瞞著她將人火化,裝在了一個小盒子里。 明明是一米八幾的人,死后怎么可能會只有那一點重量呢?傅從南那么怕黑,他不會喜歡待在這個盒子里的。 陳易水瘋了似的掙脫護士的束縛,手背上的掛針因她的動作而脫落濺出幾滴血,恰好落在她臉上。 “哥你別隨便拿一個盒子就說是他的骨灰,這個玩笑不好笑。” 陳文洲沉默了會,說:“是真的,驗過DNA了。” 淚水劃過帶出血痕,泣血的哭喊在病房里響起,陳易水這輩子沒這么大聲說過話。 “你騙我,他沒死,你騙我!” “陳易水,你到底還要這樣瘋多久?” 陳文洲心疼她失去了愛人,可他也實在是沒法看她這樣自欺欺人,狠下心去當惡人:“傅從南已經死了,他死了!” 陳易水突然安靜了下來。 針管里的液體滴落在地,她坐在地上,把自己蜷縮起來。縮進自己的殼里,小聲地反駁:“他沒死。” “哥,是我的錯,都怪我……”陳易水渾渾噩噩,自顧自地呢喃:“如果我沒跟他吵架,他就不會開車出去……” 陳文洲蹲下身,將她抱在懷里,像小時候哄她睡覺那樣輕拍她的背。 時間好像倒流回到了父母的葬禮,十幾歲的陳文洲也是這樣抱著她,拍著她的背說: “阿水,會過去的。” “都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