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終結(2)
孝時紋扛著周源心就來到最左邊的床那邊放下,然后從一旁拉過己臺儀器就往他身上檢查。蕭蓮走過去,周源心此時已經躺到床上,整張臉都蒼白的難看,深藍色的西裝已經有明顯的血染上。 「心樂在我的隔壁。」周源心側過頭看著蕭蓮,那張拿下眼鏡的臉有著柔和美,此時的病態則增添上了一些虛弱的美,但是對于看慣周源心精明能干模樣的蕭蓮,這種感覺很是不適應。 而且先不論周源心這張俊美到幾乎贏過他們經紀公司一票藝人的臉,他容貌的神韻和心樂非常相像,甚至相像到讓蕭蓮無法將它當作巧合,而且在意不已。 「你和心樂是?」 「同母異父的兄妹。」孝時紋沒好氣地開口替周源心回答,同時不耐煩的咋了下舌,「有什么血緣關係啊,分這么多力量給心樂大人,結果搞得自己沉睡了半個月還差點去見至上神。我真是不知道該說這種毫無回報的行為什么,明明就沒有相處過,心樂大人也沒認出你是她的手足,干什么幫這么多。」 周源心無奈的勾起嘴角,但隨即閉上眼沒多馀力氣說話,蕭蓮心情復雜的看著周源心一會兒,決定一件事一件事的處理。 他安靜的走到心樂的床邊,躺在床上的心樂穿著白色的病人袍服,美麗的臉龐紅潤,單薄的胸膛平穩的起伏,閉著雙眼的她宛如含苞待放的百合,如果此刻不是待在這間病房,蕭蓮真的不認為之前看到的影像是真的。 他甚至現在仍希望那只是假的。但全都是真的。 「心樂最后跳的舞,是什么?」蕭蓮小心翼翼地握住那放在被單上的瘦小的手,輕聲問。 這話惹的孝時紋跟周源心一同看向他,甚至周源心都忍不住開口問:「為什么知道?」 「心樂最后跳的那場舞,為什么全身都是血?」蕭蓮沒有回答周源心的問題,而是將問題又問了一次。 「誰知道呢。」孝時紋聳肩,轉回身繼續檢查周源心的身體狀況,「沒人知道地下祭壇到底發生什么事,源心跟修雷趕到的時候就是那樣了。你要慶幸他們兩個能進去啊,我們其他人可是連踏進去都做不到。」 「不過情況跟我們很類似。」周源心說著,聲音有點勉強,「都是交出大量的代價后發生的身體崩壞,但神女的交付對象只有至上神而已。」 蕭蓮伸手撫過心樂那張美麗寧靜的臉,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是在扇子上看到的,可能是琴樂幫忙的吧。」 「……琴樂嗎。」周源心淺淺一笑,然后躺回枕頭上,「她是很溫柔的孩子啊。連當初拿自己的命會你回來的時候,也只想著愿你平安,還有心樂跟修雷可以度過傷痛,幸福的生活下去。」 「真是太溫柔的一個孩子了,為什么我沒能見到她一面呢……」周源心望著天花板,忍不住呢喃。 周源心從她們出生起就開始有了聯系,感覺著她們的情緒長大,感受著她們的喜怒哀樂,因為她們高興而笑,因為她們低落而難過,因為她們苦惱而傷腦筋,他沒有見過心樂跟琴樂,但是卻比任何人認識她們更深,也讓他首次有身為兄長的感覺。想著,想見到他的meimei們一面而回來,等到他踏進本家時,接到的卻是琴樂的死訊。 就只想見他的meimei們一面而已,那時的周源心只有這個念頭。 蕭蓮此刻深刻感覺到他與他們所在的世界到底相差多少,擁有高人氣,事業得意順遂的他,此刻真的了解到自己有很多做不到的事。 他無法阻止這個世界對他們的傷害,甚至無法幫助他們逃離這些苦難。 他當初怎么會認為,他可以憑一己之力庇護心樂跟修雷? 「對不起。」蕭蓮不知道自己該為什么道歉,但是心里的悶荒卻讓他無比難受,他并沒有做錯事,但是這些事卻比他做錯事更令他難過。 孝時紋替周源心做好檢查,收起儀器時平淡的道:「你沒有錯。」 蕭蓮看著心樂安穩的睡容,勾起溫柔的笑容,然后他輕輕松開纖細的手,轉過身看著正等著他決定的孝時紋,無比堅決的開口。 「我可以做到什么?」蕭蓮那雙姣好細長的鳳眼此刻流轉的堅毅,他看著孝時紋,「你打算大鬧一場,所以才來找我幫忙。既然我們目標一致,只要我可以幫到你們,我會盡我所能做到。」 孝時紋看著蕭蓮,勾起一抹滿意的笑意,「很好,你果然跟我想的一樣明智。」 周源心側過頭看著站立的兩人,他現在感到很疲憊,大量失血以及沉睡多日,都讓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力氣做多馀的事了。他看著正在討論的他們,孝時紋擁有能耐,蕭蓮擁有渲染力,擁有絕頂聰明腦袋的孝時紋只要愿意可以做到很多事,但是也是有做不到的事,比如調動大量的人心去推動世界,但是如果是世界知名的影帝,影響力就可以擴展到非常遠。 他們正要做的會推翻這世界既有的一切,甚至是公開和至上神挑戰。周源心疲憊的閉上雙眼,漸漸陷入沉眠,接下來的事他能插手的很少,但是如果真的成功了,像他們這樣的犧牲者就不會再出現。 至上神將任務託付給他們,卻沒有給他們脫離災禍的關鍵,但是他們終于找到了希望,雖然會很辛苦,但還是拜託你們了…… 心樂從很久、很沉的睡眠中清醒。 身體感到遲鈍,知覺也不太鮮明,就連意識也有些模糊,剛清醒過來的她還是被很濃厚的困意纏著。心樂微微張開眼,眼前所見的景色都是白的,這讓她不禁想起文獻紀載的天堂。 但心樂隨即又哼笑出聲,如果跳完了舞,那么迎接她的就會是黑暗,如果沒有跳完,迎接她的也是死亡。雖然身為神女的她并不害怕死亡,但深深的遺憾還是深根在她的心中。 蕭蓮……心樂的心中滿是苦澀。隱約中,她似乎在最后見到了修雷的最后一面,她很滿足了,但是滿足中讓她感到一絲的難過,她沒能遵守和蕭蓮的承諾,但即便如次,她還是想再見他一面。 心樂睜開眼,這次終于清楚的看見了眼前的一切,白色的大房間,有著濃重的消毒水味跟儀器的滴答聲,她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環繞在身邊的一切都乾凈不已。 「姊……?」 那張稚嫩且面無表情的臉龐此刻卻露出明顯的錯愕,修雷一打開房間就看到心樂睜開眼,他愣了剎那,立刻將手上端著的藥物全部丟下,奔到心樂的床邊。 心樂有些吃力的側過頭,看著跪在她床邊正在哭著的修雷,修雷還是老樣子幾乎沒變,她勾起了抹溫柔的笑靨,「看來我活下來了……我回來了,修雷。」 修雷眼淚流的無法抑扼,抬起手不斷的揉去淚水,哭哭啼啼的說不出半句話,卻緊緊握住心樂的手。 「我睡多久了?」心樂看著修雷哭成這樣,大概對自己沉睡的時間也有個底了。 恐怕短則半年,長則一年吧,心樂有些無奈的苦笑,但是她能在最后的時限中醒來也真的算是奇蹟。往年只有神女無法在一年內醒來,按過去的經驗都會開始準備喪禮了。 「睡很久了。」修雷笑著,是很罕見的笑容,但是修雷笑得非常自然,心樂從沒見過這么自然的笑,儘管臉上還帶著淚,但是很好看。「姊你睡很久了……啊啊!」 修雷猛然想起一件事,豁然起身,抬手慌張抹去臉上的淚同時奔出房間,「我去把他叫來!姊你等一下!」 心樂躺在床上看著這個天打雷不動的孩子慌張跑出去,雖然疑惑著,但是現在她沒什么力氣,除了躺在床上乖乖等修雷回來,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結果心樂就這么無聊的躺在床上等,就在她正打算自己下床去找修雷時,一道急忙的腳步聲從還沒關起來的房門傳來,接著門被用力打開。 穿著一襲月白古袍的蕭蓮完全失去從容,那張俊美的臉非常狼狽,就連衣物都有些凌亂,而那雙細長的鳳眼在看到已經清醒的心樂時,雙眼瞠大,恍若作夢一般的不真實。然后在心樂轉頭剛看到蕭蓮都還沒反應過來時,蕭蓮早就已經奔到她的床邊,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 蕭蓮抱著心樂,眼角閃著淚光,抿住的嘴唇顯示著他激動的情緒,但是勾起的嘴角又透著無比的欣喜。他真的等很久了,春去秋來,夏至冬過,他一直、一直都在等著心樂再度睜開眼的時候。 平時總是思緒清晰的心樂此刻卻一臉糊涂,跟場景不符的蕭蓮,還有蕭蓮身上穿的衣服都讓心樂一陣混亂,她抬手拍了拍蕭蓮的肩膀,忍不住問:「我說影帝大人啊,你是在拍戲嗎?話說我們在哪里?」 蕭蓮輕輕松開心樂,那張俊美的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細長的鳳眼眼角微勾,惑人心神的薄唇幾乎都沒變,但是心樂卻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同,但又說不出實際到底哪里不同。 蕭蓮伸手將心樂消瘦臉龐的碎發撥開,溫暖的笑著,「我沒有在拍戲,這是你們的族服,我們現在在本家。心樂,你睡了四年。」 心樂稍稍瞠大眼,隨即露出笑容,「這樣啊,看來我睡著的時候你們做了不少事。」 「很多,多到你無法想像。」蕭蓮低下頭,溫柔的和心樂額頭互抵。 心樂笑著,握著蕭蓮比她寬大的手,「那就慢慢說吧,我們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