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忽然傳來了讓顧瑜芮幾乎全身僵硬的話語，這一瞬間，若不是眼前的光亮實在太明顯，否則，她幾乎要無視了眼前風景。

    用著全身僅剩的力氣，顧瑜芮扯了扯嘴角，不作回答。

    「學妹？」饒宥沅有些緊張、又有些忐忑。看著表情不對的顧瑜芮，他害怕了。

    顧瑜芮不敢看饒宥沅，目光僵直地盯著夕陽看。

    學妹是不是被自己嚇到了？饒宥沅想。

    該怎么反應？我有聽錯嗎？顧瑜芮想。

    「呃……哈哈哈，沒有啦，學妹，剛剛那個是我腦抽的產物啦！哈哈哈，學妹，你別介意，別介意啊！哈哈哈，哈哈哈……」許久之后，饒宥沅忽然這樣對顧瑜芮說著，雖然笑著，卻越說，越笑不出來。

    聽到這句話，顧瑜芮頓時松了口氣，卻又從心底，慢慢衍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怒氣。「這、這樣啊，我知道了」她說。

    太陽慢慢下降，天色，也漸漸暗下。

    *

    我是怎么想的呢？對于學長的告白。

    我喜歡他嗎？他是認真的嗎？

    為什么那時候我什么反應都做不了？明明，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告白啊？

    是不是因為我也喜歡……不對，他都說了是一時腦抽，這是一個玩笑，不是嗎？

    那為什么他要說這種話？

    氣氛使然嗎？

    我呢？我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到底，我的內心是怎么想的？

    回到家后，顧瑜芮一個人躲在房里，想著。

    并且，一夜無眠。

    *

    兩人的承諾之約是在寒假前一天。

    因此，在那天之后，會有一個月的時間，兩人幾乎見不到面。

    基于這樣的一個情況，顧瑜芮是慶幸的。

    至少，一個月之后，大家見面也不會那么的……尷尬了吧？

    「瑜芮！你準備好了嗎？火車時間快到了，再不去就來不及了！」思緒間，房門外傳來菁蓉的聲音。

    回過神，「來了！」顧瑜芮回答。

    因為沒有車子，三人拖著行李，打算走到約兩公里遠的火車站去搭車回家。

    說說笑笑間，忽然一臺車子從三人身旁開過去，一開始并沒有人多去在意，蘇橙妍也還在說著她與自家男友的趣事。

    這時，引擎聲再次響起，而這次，剛剛從她們身旁經過的車子在她們身旁停下。

    三人停下腳步互相確認，沒有人認識這臺車。

    也許是擋到人家的路了？這么一想，顧瑜芮示意陳菁蓉和蘇橙妍繼續走。

    「欸？等等等等，學妹！」但身后，卻傳來這樣的呼喊聲。顧瑜芮身體一僵，這聲音，好熟悉。

    車主再次把車子開到三人身旁，透過已經搖下的車窗，饒宥沅故作哀怨地說：「學妹，學長我特地趕過來接你們，你們怎么可以這樣一走了之？」

    ……「學長？」陳菁蓉帶著些微懷疑說著，偷偷瞄了一眼顧瑜芮，她又問：「學長要送我們到……哪里？」

    「那就看你們要去哪里囉！」饒宥沅俏皮地眨眼，不明說。

    「是嗎？」陳菁蓉一笑，「那我們讓瑜芮決定吧。」不顧因為被點名而錯愕的好友反應過來，她走上前將顧瑜芮拉過來，「瑜芮，要去哪里？」

    故作沉思，顧瑜芮看著地上的導盲磚，「去火車站吧。」怎么可能讓他送我們回家？顧瑜芮想。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蘇橙妍這邊看看盯著顧瑜芮瞧的饒宥沅、那邊望望低著頭不肯面對某人的顧瑜芮、最后轉向陳菁蓉，疑惑地問：「有必要拖那么久嗎？瑜芮她根本就不可能……」話說到一半，就被陳菁蓉堵住了嘴巴。

    一邊咀嚼嘴里的魷魚絲，蘇橙妍還一邊模糊不清的喃喃：「干嘛不讓我說話……」

    「那么，就麻煩學長了。」陳菁蓉一笑，把行李放在已開啟的后車廂，率先坐進車里。

    其馀兩人在放好行李后，也跟著進去。

    接著，迎來了從未有過的安靜時刻。

    蘇橙妍眼珠子轉呀轉，是察覺到有些不對了，但就是瞧不出有什么端倪。

    「叮咚！」此時，通訊軟體的提示音響起，顧瑜芮點開訊息，而其他人也像是被解開了定身魔法一般，活動了起來。

    「姐，你會坐火車回家嗎？」是顧弟。

    顧瑜芮疑惑，平常根本不可能關心自己的人，怎么忽然轉性了？手指一動傳了個「yes」貼圖，顧瑜芮等著回覆。

    但顧弟的訊息來沒傳過來，兩公里的路程已經在饒宥沅不慢的速度下到了。

    顧瑜芮不禁慶幸起顧弟心血來潮的「關心」。

    「謝謝學長，那么，我們先走了。」

    「好，再見。」

    轉過身，顧瑜芮只想著加快速度遠離這里。

    但偏偏就是有人喜歡違她的意。

    「瑜芮！」身后傳來一聲大喊，不只顧瑜芮自己嚇到，陳菁蓉和蘇橙妍，甚至是在場的其他路人們，都聞聲望來。

    「等你回來哦！再見！」緩緩轉過身，顧瑜芮看到的，還是那張招牌笑臉。不同的是，那對顧瑜芮來說代表著親暱的稱呼，以及自己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面貌。

    忽然拔腿就跑，顧瑜芮拖著行李，徒留下傻眼的好友，以及在車上笑得溫柔的他。

    他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陳菁蓉和蘇橙妍對望，千言萬語已盡在不言中。這兩人，有問題。

    向饒宥沅打了個招呼，兩人也跟著邁步進入車站。

    進了售票口處，兩人四處張望尋找顧瑜芮的蹤影，但還沒找到，卻先發現了兩個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

    「菁蓉，橙妍，過來這里，我們坐這一班車。」不遠處的另一個相反方向，顧瑜芮對他們招手。

    「瑜芮……那個，你先過來。」陳菁蓉說。

    「姐！」

    「jiejie！」

    但兩個不速之客早就已經等不及，在發現自己尋找的人之后，立刻衝了過去。

    「……你們兩個，為什么在這里？」顧瑜芮楞了一下，接著震驚地問。

    顧弟一臉理所當然：「我已經通知你了啊。」

    顧妹一臉「jiejie你怎么這么笨」的表情。

    「什么意思？」顧瑜芮疑惑，接著靈機一動，拿出手機看，赫然發現一則兩分鐘前傳來的訊息。

    「你們所謂的通知，就是這個？」握著手機，顧瑜芮的怒火開始對兩人進攻。「搞什么？你們在干嘛？來這里干嘛？我已經要回家了。」

    「……」見jiejie已經有些慍怒，雙胞胎也不過再多言，只好照實回答：「我們想離開家里，出來一陣子……」

    「有跟爸媽說嗎……不對，爸媽根本不可能同意，也就是說，你們離家出走？」說到這里，顧瑜芮的音調開始尖銳起來。

    雙胞胎默契地縮了縮脖子，心虛地不敢直視顧瑜芮。

    瞪著他們兩人，顧瑜芮不發一語，拿起兩人的行李就要往月臺走。

    「欸？欸！姐！jiejie，等一下啦！」見狀，雙胞胎著急了。

    顧瑜芮徹底無視他們，快步走往月臺，陳菁蓉和蘇橙妍見狀，也跟著走了過去。

    「姐！」顧弟忽然一聲大叫，引起在場所有人的注意，也成功讓顧瑜芮停下了腳步。

    咬牙，顧瑜芮陷入了天人交戰。

    她其實知道，從小到大除了上課外幾乎只能待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的雙胞胎很渴望自由，尤其現在家里有個不定時炸彈，更加限制他們，總有一股窒息感在他們之間徘徊。

    但能怎么辦呢？現在的情況，真的不允許任何其他的突發狀況發生，顧爸的病情也沒有好轉，要是他們知道了雙胞胎離家出走，他們會怎么想？

    回頭走到雙胞胎身前，顧瑜芮柔聲說：「乖一點，好嗎？爸現在這樣，你們覺得你們這樣做好嗎？」

    聞言，雙胞胎眼里出現了松動，本就不堅強的一股衝勁也漸漸化解。張了張嘴巴，顧妹想說些什么，卻始終沒說出口，失望地，低下了頭。

    顧瑜芮看了于心不忍，但，還是只能狠下心來。「走吧。」她對雙胞胎說，也對陳菁蓉和蘇橙妍說。

    率先走了幾步，顧瑜芮發現，沒有人跟在她身后。

    回頭一看，雙胞胎身旁各站著陳菁蓉和蘇橙妍。

    「瑜芮，走吧，我們陪你，嗯……先帶他們去玩個一天，明天，明天我們再回去，好嗎？」蘇橙妍求情。

    再看看陳菁蓉，扶著顧妹的肩膀的她同樣地著顧瑜芮，眼里沒有一絲反對。

    愣愣地看著幾人，顧瑜芮一時做不出什么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