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走后，莫淺淺獨自坐在飯桌前發(fā)呆，面前的碗筷已經(jīng)被柳川旭收拾乾凈了。原本這個時間他都會跟著她一起看兩人喜歡的綜藝節(jié)目，或是窩在她房間討論今天發(fā)生的事情，這些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習(xí)慣，但這次她以趕快回家陪家人為由將他趕回家了。

    那個時候她一逕的低頭，完全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可是還有我們最愛看的節(jié)目欸，時間快到了。」

    「吼，你快走啦，我很忙的。」

    「忙著想學(xué)長是不是？」

    「對啦對啦，你快滾啦……」

    「切，我就知道，我走了，真沒禮貌，你不知道跟人家講話是要看著眼睛嗎？不知道你今天的神經(jīng)是斷哪條。」他邊碎念邊走到門口，直到關(guān)門的聲音響起，她才抬起頭。

    因為她怕她會移不開眼，會像下午那樣身體出現(xiàn)各種不明情況，然后被他發(fā)現(xiàn)她的古怪，況且她連自己此刻的狀態(tài)都搞不懂，所以最好的方法還是維持現(xiàn)狀。

    放在桌上的手機(jī)忽然震動，驚動了恍神的她。

    滑開螢?zāi)痪涂吹剿暮営崱?/br>
    『你成功了嗎？』是汪筱玫。她混濁的瞳孔頓時清明一片，拿起手機(jī)咚咚咚的跑到房間去，按下通話。

    電話那頭幾乎是下一秒就接通，汪筱玫迫不及待的聲音就快衝破話筒。「欸欸你這傢伙，不錯嘛，那么快就治好那難搞的川旭！真有你的。」

    「什么難搞啊……而且你怎么知道？」

    「……你阿呆喔，你忘記今天的情況了嗎？我們都看見了喔。」

    莫淺淺原本要坐在椅子上，屁股像是坐到刺一般彈跳而起。

    「什么都看見了？」

    汪筱玫低呼，語氣高亢。「看到川旭拉著你的手穿越我們班啊，而且那個時候我們正在打棒球，你們倆直接穿過投手丘，走到cao場的另一邊，你知道老師臉都綠了嗎？」

    「我靠……真的假的啦？」

    「靠腰，裝失憶喔你？雖然那時候你的表情是很蠢沒錯啦，好像沒搞懂情況那樣，所以我現(xiàn)在才打來問你啊，你跟他和好了吧？乾，想掛我電話是不是，你還沒……」

    她盯著虛空的一點，眼球緩慢的轉(zhuǎn)回手機(jī)上，手這才離開螢?zāi)唬l(fā)涼的雙唇顫了顫，呼氣夾帶臟話吐出。

    她那個時候正處于震驚的狀態(tài)，根本不知道外在的情況，所以汪筱玫講得每一個字都讓她驚奇的幾乎要掉下巴了。

    搖搖頭，安慰似的拍拍臉頰。「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知道我們是好青梅好竹馬的關(guān)係，奇怪了，我反應(yīng)那么大干嘛啦，蠢蛋喔淺淺。」用力深呼吸，佯裝鎮(zhèn)定的低頭看手機(jī)。

    汪筱玫不斷傳送冒火兔兔的動態(tài)貼圖，她索性把提醒關(guān)掉，躺在床上閉上眼。黑黑的視野忽然竄入某個熟悉的人影，當(dāng)人像越發(fā)清晰的時候，她嚥下口水。

    手機(jī)響了。

    她緊閉的雙眼張開，轉(zhuǎn)向躺在身旁的手機(jī)。

    那排號碼她不認(rèn)識，她想都沒想的按下掛掉，繼續(xù)躺回去。

    沒兩秒手機(jī)又亮了，螢?zāi)辉俣忍瞿桥盘柎a，她納悶地瞪著它，遲疑了幾秒后才將手機(jī)放在耳邊。

    話筒的另一邊沒有任何聲音。

    「喂？喂喂？」

    「喀擦。嘟──嘟──」

    她被掛電話了。

    「有病嗎？現(xiàn)在小屁孩越來越多了，睡覺睡覺。」

    她不知道這將是她最后一次安穩(wěn)的入睡，因為隔天，彩色的世界都變了調(diào)。

    她不知道她是遭惹到誰了？

    莫淺淺欲哭無淚的站在走廊罰站。

    上學(xué)途中，迎面而來的車子不知是輪胎打滑還是駕駛還沒睡醒，忽然失控朝她衝撞而來。在生死一瞬間，就這么剛剛好，她身旁不到一公尺的距離的排水溝蓋板正好是掀開的，她想也不想地跳下去。

    想當(dāng)然爾她躲過車，卻弄得渾身臟臭。

    她馬上半路折回家換衣服，無視莫媽的叨唸，迅速沖了澡，再補(bǔ)妝弄發(fā)就導(dǎo)致她大遲到，又這么剛好第一節(jié)課是虎姑婆的歷史課，她最痛恨學(xué)生吃早餐、聊天跟遲到，只要犯一個錯，沒有理由，就是滾出去罰站。

    于是當(dāng)她姍姍來遲時，那虎姑婆的臉就像挨了揍難看至極，不用等到她開口，她自己就滾出去了。

    「這沒天理，我的早餐都掉進(jìn)水溝了，還要忍受挨餓在外面罰站……」仰頭想了想，表情更加沮喪。「不對，都高中生了，還要罰站是怎樣？」

    「因為你活該。」

    她沒有想到自言自語會有人回應(yīng)，所以她震驚的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漂亮精緻的臉，要不是她清楚聽見話是從她口中講出來的，要不然她打死都不信那句惡毒的話是這位如仙般出塵的美女說的。

    只是眨眼瞬間，那抹濃香從她身邊飄開，譚夢的身影也消失在視野中，只有那句話沒有隨著她的離去而從腦海消失，反而越發(fā)清晰。

    起風(fēng)了。莫淺淺縮起肩膀，感受到風(fēng)拂到身上的涼意。

    葉禹帆拿出剪綵刀，笑著將紅色緞帶剪下，緞帶飄然而下，掌聲響起。

    有幾個坐在底下的新社員開心的站起來，「嘩，新美術(shù)社開張了！」

    葉禹帆清了清嗓，特地準(zhǔn)備麥克風(fēng)，因為要面對底下十幾個新社員，讓他的嗓音有些顫抖：「我等這一刻已經(jīng)等好久了，這一個月來過得很漫長，真的很不好意思，我都還沒自我介紹，我是……」

    幾乎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看著他，特別是女社員的眼球完全離不開他身上，讓站在他身后的花仙姿原本純粹的笑都扭曲了，硬是撐著嘴角的肌rou，不要讓它垮下。

    在他講述的同時，某位男社員犯睏似的打了一個大呵欠，隨即看到旁邊桌上擺放的茶點，他的睡意頓失，挪動屁股將整個身子都轉(zhuǎn)向另一邊，開始不客氣地吃起東西來，發(fā)出引人注意的咀嚼聲。

    坐在他身旁的某位女社員原本的注意力在社長身上，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頭就看到他毫無顧忌的吃起來，嘴巴塞滿零食還灌了一大杯柳橙汁，嚇得她都忘記現(xiàn)在上臺演講的正是是喜歡的人，當(dāng)眾斥喝：「臭小柴，給我專心聽講！」

    霎時，所有人的視線移到她身上，全都『專心』聽她講。

    葉禹帆正講到從前的美術(shù)社，也閉口轉(zhuǎn)向聲源，眉宇間形成一個問號，來回望著柳川旭跟莫淺淺。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眉毛愉快的舒展開來。

    正當(dāng)莫淺淺尷尬的正想掩面離開之時，葉禹帆的一句話將焦點瞬間從她身上轉(zhuǎn)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要感謝柳川旭社員拯救了我們！」聲音中帶著一絲敬畏，更多的興奮呈現(xiàn)在臉上，他開開心心的衝破人群，朝柳川旭而去。

    當(dāng)著眾人的面與他來個愛的抱抱。

    還沒掉進(jìn)胃袋的食物一被擠壓，差點全部吐在葉禹帆身上。柳川旭硬是將涌上喉頭的食物嚥下，一臉很困擾的看著他。

    葉禹帆似乎沒發(fā)覺，還友好的拍打他的背，開心道：「而且很榮幸的是他也加入我們大家庭了，大家一起熱情的歡迎他吧。」

    每拍一下，他的噁心感就節(jié)節(jié)攀升，他難受的推開他，喝一大口飲料將食物沖回去胃袋，臭臉瞪著他，后退一步，充滿戒備。

    他的臉上清楚寫著：『你敢再拍一下老子就殺了你。』

    莫淺淺見苗頭不對，趕緊插入他們兩人的中間，暗地里拉住他的手，側(cè)首低語：「笑一個，快點。」

    柳川旭白她一眼，無可奈何的擠出笑，前方響起女孩的嘆息，他的笑容馬上吝嗇的收起，女孩的嘆息聲更大了，他不耐煩的撇嘴。

    莫淺淺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新社員清一色全是女性，每個人都為了今天的開社剪綵而精心打扮，八成是因為美色才入社，這群膚淺的女人，哼。

    她似乎忘了自己當(dāng)初入社的原因了。這句話柳川旭在心里補(bǔ)上。

    因為兩人各懷心思，接下來的迎新活動雖然都有參與到但并沒有在腦海留下太多的印象。散會后，葉禹帆趁大家都離開后，拉住也準(zhǔn)備回家的莫淺淺。

    他的眼神游移，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淺淺，等等。」

    柳川旭原本打算等她，一看到葉禹帆拉住她要講悄悄話，面無表情的先離開了。除了花仙姿還遲遲不想走，其他人都離開了。

    氣氛有些死寂，害她連氣都不敢喘，聲音扁扁的：「怎、怎么了？學(xué)長。」

    葉禹帆正要開口，花仙姿搶一步發(fā)話，語氣酸溜溜：「你知不知道剛剛很丟臉？」這顆炸彈正準(zhǔn)備引爆，葉禹帆不悅的上前，她頓時閉嘴。

    似乎因為他的表情太冷，她受到很大的打擊而踉蹌后退。

    場面有些僵硬。葉禹帆無視花仙姿哀怨的神色，轉(zhuǎn)向莫淺淺，微笑像冰淇淋緩緩融化在嘴邊。那雙帶笑的眼睛看得她扭扭捏捏，雙手緊張的纏在一起。

    照這種氣氛是要告白了吧？她帶著期待，又莫名復(fù)雜的心情看著他。

    「謝謝你把他帶來美術(shù)社。」

    「好啊。」她害羞的點頭，停頓三秒才睜大眼，「啊？！」

    葉禹帆轉(zhuǎn)過頭，側(cè)臉跟脖子都泛起紅潮，莫淺淺不可置信的退后一步，屁股撞到茶桶，剩馀的柳橙汁隨著碰撞而灑出，空氣中飄散著甜甜香香的味道。

    還有無法忽視的腐味。

    莫非……莫淺淺雙腿發(fā)顫，索性跌坐在椅子上。

    她喜歡的人，她好不容易撐了一個月的單戀，尚未告白就將宣告失敗嗎？

    然后她的青梅竹馬即將成為她的頭號情敵嗎？

    她抱著頭，腦袋太混亂了。

    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