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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畫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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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回廂房,蕭禹身上的衣服的水珠不斷滴落。凡他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了一灘淺淺的水洼。

    蕭禹全身濕透正要去找自己的小丁時叫他給他弄來一身乾凈的衣服時,他遇到了一個人。

    「咦,剛才在下等到外頭的呼叫聲,還想看看是哪家千金落水了,還想前去營救呢。不料少爺如此英勇一下子把人給救回來了。」謙謙公子搧著手中折扇說道。這個看起來一表人才的謙謙公子姓林是林縣爺?shù)墓訂蚊粋€昊字,而站在他后方穿著一襲粉色襦裙的則是他的胞妹,林丹青。

    「蕭少爺。」林丹青羞怯地喚了一聲蕭禹后便躲在林公子身后。

    「蕭少爺濕漉漉的還是趕緊去換身衣服吧。要是著涼了可就不好了。」林昊搧著折扇好心說道。

    蕭禹的臉上輕輕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然而這個弧度卻沒有任何笑意。「多謝林公子的關心。」

    「話說是哪家千金落水啊,外面好不熱鬧啊。」林昊挑起眉問道。

    「不是什么千金,而是一個戲子落水而已。」蕭禹說道。

    「哦——」林昊頓了頓繼續(xù)問道,「該不會是玉詠樂吧?」

    「玉詠樂是誰呀?」蕭禹常年累月都在軍營里,哪曉得這些戲子的名號。

    林丹青眨了眨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蕭少爺不知剛才你有沒有聽《牡丹亭》這齣戲呢?」

    蕭禹偏過頭努力回想起方才的事。他好像沒聽多久就覺得有些鬱悶,拿了一壺酒到船頂上吹笛了。

    林丹青看見蕭禹衣服懊惱的模樣,立即解說道:「玉詠樂是飾演小生的那位。而花旦則……」

    「不好了!不好了。少爺,玉公子落水了,所以沒辦法過來了。」一個慌張小廝冒冒失失地從回廊那跑了進來。

    林昊瞪著他家小廝一眼。他家笑死立即收斂起來,站到他的身旁在他的耳邊傳話。

    「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我先失陪了。」蕭禹看見他們主僕二人在對話,他實在對這個林家沒什么好感,只想快些換掉身上這套濕衣裳,然后繼續(xù)喝酒。

    林丹青看見自己心儀的對象即將要離自己而去,立即開口道:「呃,少爺?shù)鹊龋蝗绲轿覀兡呛缺迫绾危俊?/br>
    盛情款款邀約的林丹青還期盼著蕭禹會答應她的請求,然而蕭禹卻一口回絕了她。

    「不了,林小姐。」蕭禹沒多說什么就直接在林昊身側穿了過去。

    林昊看見蕭禹對自己的妹子如此無禮哪肯善罷甘休呢?他立即伸出手,「相請不如偶遇,蕭少爺我們兩家相隔千里都可以在這里相遇了,你怎么不賞臉喝杯酒再回去呢?耽擱不了你多少時間的。」

    林昊之所以會這么做是想要借蕭禹的手來幫他自己一把。他meimei有蕭禹看著后,他便可以到廂房去找玉翎笙。

    然而他的如意算盤一直沒打著。

    「抱歉,蕭某只想快些回去而已。」

    推開了林昊的手,蕭禹往船艙的廂房方向走去。林丹青扭頭看著蕭禹的背影。轉眼,蕭禹已經消失在回廊中。

    蕭禹回到了二樓的廂房,輕輕一推,還沒踏進廂房便看見他家小丁黑的比鍋底還要黑的臉看著他。小丁抱著手,瞪著他道:「少爺,你去哪里來了?」

    蕭禹立即裝傻,傻笑道:「呃,天氣有些熱,衣服都濕了。小丁可否去給我找一件衣裳給我替換啊?」

    小丁勾起一抹微笑,然而那抹微笑在蕭禹的嚴重甚比惡鬼的勾魂笑容。「當然可以啊!」

    「勞煩了。」蕭禹繞開了小丁給自己斟酒。

    夜里的江水不是說笑的,涼的很。要不是他是一個少爺常年在外征戰(zhàn),也無法抵御這股穿心寒。

    小丁不滿地繞到了他的面前,大聲吼道:「少爺你真當小丁是萬能的啊!這里是畫舫不是長安大街啊,你要小丁去哪里找一身乾凈的衣服給少爺啊!」小丁立即施展出他的獅吼功朝他家少爺吼道。

    「既然那樣就算了,我還是自己運功打坐,用內力把衣服烘乾好了,那樣就不用勞煩小丁你了。」蕭禹說完便闔上了雙眸,在胡床上運氣打坐。

    看見他家少爺開始運氣打坐后,小丁也不敢開口多說什么了。他有點百般無聊地趴在鋪上了水藍色有著云紋滾邊的桌布上盯著酒壺瞧。他家主子打坐是最忌諱別人吵,不然蕭禹走火入魔就不堪設想了。小丁本身沒有任何武功底子,只會一些不入流的拳腳功夫。

    一炷香的時間后,蕭禹睜開了雙眼。而此刻小丁已經趴在桌面上睡了。

    在廂房的胡床上,蕭禹找到了一張錦衾給小丁蓋上了。爾后,他給自己斟了杯酒喝下好暖和自己的身軀。雖說有內力可以抵御寒氣,但夜深了,還是不知覺的會覺得冷。

    「不知他是否安好?」握著酒盞,蕭禹的腦海中出現(xiàn)了方才那個落水人的身影。

    江水雖然模糊了他的臉,但他給蕭禹的感覺有些微妙的熟悉,彷彿在哪里見過一樣,霎時間又叫他想不起來。

    那雙眼睛讓他很在意。

    不過那人已經沒事了,他又要怎么去見他呢?

    不知不覺地蕭禹把酒盞里的酒喝光了,開始有些乏了,但醉意未濃。于是,他自己拿了空壺打算自己去打酒繼續(xù)喝。

    金碧輝煌的畫舫劃開了黑色的江水,緩緩地前進著。

    畫舫上的人似乎都睡了,唯獨幾人還清醒著。而這其中一人恰是玉翎笙。

    落水后,玉翎笙換掉了身上的一身濕衣裳,與他家六師兄吃過晚飯后便披著披風來到了船甲上。

    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會來到這里,也許他是想要找尋某個身影。

    立秋,江水冷,江風更涼。

    玉翎笙站在這里才一會兒,已經抵御不住那些寒風,他不僅打了個冷顫,拉緊了披在身上的黑色披風把自己給緊緊包裹起來。

    「咦,你不是方才落水的人嗎?為何會在這里?」一道好聽醇厚的嗓音在玉翎笙的后方響起了。

    玉翎笙扭頭一望對上了他那雙墨黑如夜的雙眼。

    「是你?」玉翎笙并不曉得眼前的人即是他的救命恩人,有些疑惑地盯著對方。「你就是方才救我的人?」他再次開口問道。

    他眼前的站著的人一身藏青長袍,江風掀起了他的衣袂,英姿颯爽的讓人看得有些迷離。

    那人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朝他這個方向走來。

    他的步伐不大,有些微醺的他搖搖晃晃地來到了玉翎笙的面前,「好美的姑娘啊!」

    啪的一聲。

    熱辣的掌印印在他那張俊俏的臉上。

    「我不是姑娘。」玉翎笙怒氣沖冠,丟下這句話后轉身離開。

    蕭禹整個頓時清醒過來,醉意全消。他沒料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引來對方如此巨大的反應。「抱歉,在下失言了。還望姑娘……」

    還沒說完他又再次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蕭禹立即收到以及熱辣的眼神,他狠狠地瞪著他,巴不得把他給生吞掉,以洩心頭之恨。

    原來沒有油彩下的臉是如斯迷人,醉眼朦朧的他把他當成了女子來看待。他有一雙朗眉星目,小巧的鼻子,不點而朱的紅唇。一襲黑色披風承托出他那張因寒風吹襲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看起來更讓人心疼憐惜。

    「抱歉,呃,公子別氣,在下給你倒杯酒自罰一杯向你賠不是。要是公子賞臉,請讓在下請公子吃杯酒。」蕭禹立即喊住即將離去的玉翎笙。

    玉翎笙平日不愛沾酒但在這種寒冷的天氣下,知曉喝點酒可以暖和身子也不拒絕對方的好意。他轉過身來面對著蕭禹,「好。」他也沒多話就跟著蕭禹來到了一個較為避風的地方,找了張木桌坐下飲酒。

    「真抱歉,在下沒帶到酒盞。不知公子是否能等我去拿酒盞過來才來對飲?」蕭禹說道。

    「不必了。」

    只見玉翎笙抓起了酒壺直接往自己的嘴巴灌去,動作豪爽,沒有方才那絲女氣。

    黃酒下肚,胃部傳來了暖流后,他才放下酒壺,用袖子把沾染在唇邊的酒給揩掉。

    「公子好酒量。在下姓蕭名禹,不知公子尊姓?」蕭禹看著玉翎笙問道。

    玉翎笙少飲這種較為烈的酒水,他喝得有些急,半壺下肚后已經開始微醺了。他憨笑開口道:「這酒是什么酒,喝得翎笙有些嗆。在下姓玉。」

    翎笙?

    莫非是花旦玉翎笙?他沒料到自己竟然救了一個這么有名氣的人。長期浸泡在軍營里的蕭禹根本不曉得外界這號人物。他的世界是總是充斥著各種殺繆、血腥,要不是北方戰(zhàn)亂平息了,他也無法返回故土,更別說可以在此吃酒尋樂,間話家常。

    「這酒叫竹葉青,味醇,烈度不大,飲后可以使人心舒神曠。公子應該少喝酒吧。」蕭禹乾笑了兩聲,搖晃著酒壺,青碧酒水透過壺口散發(fā)出酒氣芬芳。

    「真是好酒好,像我這般少喝酒的人也覺得它好喝。入口甜綿微苦。」玉翎笙紅著臉看著蕭禹道。

    「今日,不知為何玉公子,不知在下可否稱呼你為玉兄弟,會落水呢?」蕭禹問道。

    玉翎笙冷笑道,「翎笙是因笛聲而落水的,說來真是慚愧,蕭兄莫見笑。」

    聽聞玉翎笙這么一說,蕭禹方才知道玉翎笙是因為自己而落水的。所幸現(xiàn)在沒有性命之憂,讓對方白白送命。現(xiàn)在請人吃酒賠不是也屬應該啊。

    二人秉燭長談直至深夜,兩人才在喝了十壺酒下倒下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