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不夠了,快上車!
「等等!我叫你不要衝動,不要衝動……對,就是這樣,冷靜下來,然后深呼吸……」 「呼……嘶……呼……喂不對吧!深呼吸你妹啊!我爺爺被你他媽的射了一槍你要我冷靜?!」 「唉呀沒事的,射一槍總比尻一槍好啊,我可是不殺生主義者。」 …… 星光晦暗,夜風冷冽,在一處鄉間的丘陵墓園之中,兩道人影正對峙著。 其中一人穿著不知哪里來的高中制服,身材削瘦,隱約的光下看不清他的模樣,僅能大約判斷他是個高中生,而此刻他正手插口袋以三七步的姿勢站著,就像個不三不四的混混。 另一人則是衣著整齊,上半是貼身的深藍色襯衫,下身則是筆直的黑色西裝褲,但看似斯文的他卻粗魯揪住對面那年輕人的衣領,憤怒大吼,「我他媽是拜託你來辦事的,不是要你來搞笑的!二話不說就往我爺爺的眉心來一槍你他媽有毛病是吧!不要錢了是吧!」 聽見「錢」這一個字,被揪住制服衣領的年輕人突然雙目一亮,原本滿不在乎的神情更是瞬間嚴肅起來。 「你說過……你的爺爺是詐尸,沒錯吧?」 年輕人突然沉穩下來的語調使西裝男子皺了皺眉,微微放松了揪住他衣領的力道,但語氣仍是帶著質疑,「是這樣沒錯……但你為什么要開槍?」 「唉,所以我就說和沒知識的人溝通起來特別麻煩。」年輕人假裝沒看見西裝男子冒出青筋的額頭,邊撇嘴邊攤手繼續說著,「你知道詐尸的原因嗎?不知道嘛。你知道你爺爺為什么會突然從棺材里坐起來嗎?不知道嘛。那你又知道我開槍真正的原因嗎?還是不知道嘛。雖然說不知者無罪,但無知又自以為的傢伙就很惹人厭,這么衝動的性格很容易吃虧啊,所以說……」 「……你再不給我好好解釋報酬減半。」 年輕人原本倨傲的神色消失了。 「這位兄臺您別激動,小弟我這就和您詳細說明。」他的臉上突然漾開一個大大的諂媚笑容,讓直面著他的西裝男子不禁露出嫌惡的表情,「這類骯臟又狗屁倒灶的事情您一個偉大的實業家自然不懂,這些都是我們這群垃圾的負責范圍您不用擔心。您爺爺的詐尸主要是因為剛下葬不久,身體組織還沒遭到普遍的破壞,組織細胞內還能進行微弱的新陳代謝,身體器官和基本機能還有活動能力,所以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若是神經系統還未完全壞死,就有可能產生這種現象。」 「所以具體來說是那些情況?我爺爺的又是哪一種?」 「……」年輕人收起笑容,眨了眨眼,「目前確定有幾種病毒能夠使死后不久的人產生疑似詐尸的癥狀,但老實說我也并非專業的醫學研究者,請恕我無法告知。」 西裝男嘆了口氣,終于松開年輕人的衣領。 穿著制服的年輕人再度掛起有些噁心的微笑,接著解釋,「我開槍的原因是為了直接破壞老先生的腦干,使他的中樞神經系統無法繼續傳遞訊號……喔喔喔喔喔喔干你媽的為什么你爺爺還在動啊靠北!!!」 「喂你不是專家嗎?!你整個人縮到我背后只露出半張臉是怎樣啊?你是哪里來的幼稚園小女生嗎!?」 「您曝露出您的性癖了這位先生,順帶一提雖然我不好指責別人的感情觀,但是你知道和十四歲以下的孩子進行交易是三年以上……」 「誰跟你討論性癖啊你這個垃圾!!還想要錢的話就趕快給我把問題給處……」 「碰!」 「……理掉……啊啊你這混帳竟然又對我爺爺開槍啊!!!」 「報酬五萬,你原本的開價是這樣沒錯吧?」 就在西裝男子準備轉身一拳揍扁這個穿著高中制服招搖撞騙的年輕人之時,他才發覺不知何時,那個本來還躲在他身后瑟瑟發抖的廢物竟然移動到了前方,和他爺爺的遺體直面對視著。 他手中的黑色手槍平舉在胸前,槍口還帶著細微的硝煙,隱晦的燒焦味竄過鼻腔,使年輕人不禁瞇起眼睛。 「……一開始說的,是五萬沒錯。」西裝男愣了愣,突然像是撞見了什么似的,伸出食指比向他爺爺的遺體,說出的話語竟不自覺帶上抖音,「為,為什么……他的身上會有……」 「毛,對吧?你爺爺的情況有點復雜,現在我要提高價碼。」年輕人一改輕浮本性,低沉的嗓音在這詭異的情況下淡定的不可思議,「二十萬,這是基本,不接受討價還價,三天以內我要拿到現金,行不行?」 「怎,怎么突然……」 不等西裝男子的話說完,年輕人再度強硬的喝斥道,「等大概三秒鐘后會有一臺toy●●a從那邊開過來,時間不多了,快上車!」 接著他一個后仰抓住了西裝男的手臂,扭腰使力向后一甩,男子只感覺到一股不像人類擁有的巨大力量將他甩到了半空,無重力的狀態讓他忘記了尖叫,只是向下望看見了這樣恐怖的一幕-- 原本包裹住他爺爺的棺廓竟像是被怪手破壞后徹底粉碎,而里頭的遺體竟是直立起身,腐爛的軀殼表面如同雜草叢生般冒出了一束束白毛,以驚人的速度不斷成長,接著那遺體發出凄厲如烏鴉的嘶鳴,僵硬的死軀挾帶著rou眼可見的腥臭氣息朝姿勢停留在半轉身的年輕人撲去。 與此同時,一道刺眼的白光從山丘延伸的盡頭以極快速度由遠而近,伴隨著橡膠摩擦石礫的呼嘯聲,一臺墨綠色的自小客車就這么出現在西裝男的視野里。 再一秒,車體已然行駛到西裝男的左方,拉下的車窗內突然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拉住快要墜落到地面的男子的襯衫后領,讓他暫時逃脫左臉和柏油路接吻的危機,可伴隨車內人的力道,他的臉轉個方向撞上了車子的后照鏡。 就在他因疼痛忍不住要大吼的同時,車門一開便沉重的打在他的背上,但手臂的主人又是使勁將他拉進副駕駛座,男子先是聽見一句「這襯衫真堅韌,到底是哪種布料」的低語,然后同樣一個清亮的女聲從駕駛座向著山丘喊道。 「你能搞定嗎,慕易?」 頭下腳上卡在副駕駛座的情況讓西裝男看不見外頭究竟發生了什么,只聽見那個欠扁的年輕人回了一句。 「這熟悉的車技,難道你是……老司機?」 「都這時候了你還給我開玩笑!!」 聽見來自駕駛座的怒斥,西裝男突然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傷感,連身體上的疼痛都忘了大半。然后他趕緊調正好姿勢,好讓自己能夠看見自家祖墳的景象。 接著,又是那個聲音。 那個該死的聲響。 「碰!」 再度映入男子眼簾的景象,是一片灰濛濛的煙霧和其中微微的火光。 「嗚嗚喔喔喔,我突然有一種再射一發的衝動!等等,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有點不妙?」 聽著那個輕浮的聲音,男子哆嗦著吐出最后一句話,然后雙目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我們林家的祖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