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云際會(中)
“……不死者,你確定,你是想找我幫忙?” 雖然還沒到目瞪口呆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藍頭發的年輕人反復用食指指向自己與云沖波,這樣來回了好幾次。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當然知道啊!” 理直氣壯,云沖波道:“你是孫家暗中培養的私兵頭領,又是云臺山一致被看好的第二代,是能夠同時運用兩個情報網的人。我要查這種半黑半白的事情,不找你這樣腳踩兩只船的人找誰?” “混賬東西,腳踩兩只船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拍案而起,喝止掉云沖波這種“道德層面”的人身攻擊,隨后又帶著得意的笑容坐下,太史霸邊用斜眼打量著云沖波,邊質問對方,憑什么? “我憑什么要幫你?憑你們總有一天要和大圣爭天下?還是憑你在錦官差點害死我?” “……當然是憑我隨時能上云臺山提親啦。” 抱著臂膀,向后靠在椅子上,云沖波這樣笑呵呵的說著,隨后,他就眼看著太史霸僵硬不動,臉色不斷變化,最后終于轉變成為他能夠擺出來的最親熱的笑容。緊接著,太史霸就繞過茶桌,緊緊握住云沖波的手,誠懇的看著他,并表示說,無論云沖波想打聽什么,都包在自己身上。 “一世人,兩兄弟,咱們怎么也是共過患難的,再說就見外啦!” “……我得說,你真不愧是在孫家混出來的人啊!” ~~~~~~~~ “……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 已是換過別家地方,精致的小包間內,“東江的浪蕩子”斜著眼睛不住打量云沖波,活脫脫就是兩個時辰前太史霸的模樣。更憤然表示說論到用情之專,太史霸如何能夠與自己相比? “我付出的是什么代價?那可是痛下決心,放棄了整座森林啊!他呢,他見過森林什么樣么?” “再說了,欽天監那是多冷的衙門啊,里面全是老實人的,從上到下,也就一個楊太令算是有點出身,你吃太飽跑去欺負老實人么?不怕罪過的!” 一個時辰以前,慨然答應了云沖波的請求,太史霸卻又露出為難的樣子,稱自己的渠道其實也沒云沖波想象的那么多。 “回歸云臺山后,錦帆賊那邊就另外委派頭領啦……當然大家關系還是不錯的,但要是動用的話……我看你還是和大少或二少打個招呼的好。” 再三解釋,說自己真的不是在推托,但云臺山的情報渠道,那都是準備殺官造反用的,豈會用來關注欽天監這種冷到炸裂的衙門?所以還是經由孫家方面調查比較好。 想了想,覺得太史霸說的似乎確實有理,而自己這事也沒什么要特別避諱的,和孫孚意的關系么……似乎也還一直不錯?云沖波便同意了太史霸,約孫孚意“出來坐坐”。卻一見面便吃了一頭奚落。 和孫孚意那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云沖波充耳不聞,只向坐他身側的人拱手問好。 “不敢當,在下干令升,見過不死者。” 大約三十出頭的樣子,儒裝打扮,笑的相當謙恭。但云沖波卻不敢小看這人,畢竟,剛剛過來路上太史霸就已經為他介紹:這個人,正是東江孫家近年培養出的又一名外姓大將,是錦帆賊的新一任頭領。連黃麾紹身死后留下的御天神兵“武鏈繩祖”,也一并交托在他手中。 “你這個人啊,說沒意思的時候,那是真沒意思。” 奚落一時,卻全沒反應,孫孚意也覺無趣,終于開始認真討論云沖波的請求。 ~~~~~~~~ 昨天上午,云沖波“偶遇”薛中微,后在應鵬無心提醒下,開始懷疑此事來由。如今先后找到太史霸和孫孚意,便是想通過他們的網絡,來盤一盤這事情的底細。 “你放心,我沒想在欽天監打架啦,我們會和氣交流的。” 雖然被崇雨村磨的很無奈,但也還談不上惡感。可如果發現薛中微跑來截斗自己是收了他耳報的話,那……云沖波覺得,自己多少也得有所回報才對。 “總之隨你便好了。” 根本沒把這當回事,孫孚意給干令升交待說,你來調度一下這件事情,完了報給不死者。隨后,便急不可耐心的吩咐“擺酒上菜!”。 酒過三巡,菜至五味,正是微醺時分,云沖波眼見得已然月上柳梢,便起身告辭,卻被孫孚意強行留住,連說急甚么急甚么,云沖波強不過他,只得坐下,又喝幾杯酒,說一會話。 再過一時,云沖波卻是覺得越發不對,孫孚意飲酒之際,分明是三心二意,時不時在聽外面動靜。再過一時,他索性起了身,對云沖波道:“我過去串個場子敬三杯酒,你且安坐……”說著便扯上太史霸出門去了。 “干兄啊……” 前腳孫孚意出門,后腳云沖波便似笑非笑,看向了干令升。 “今天這事情,能給我說個明白么?” 苦笑兩聲,干令升拱手道:“謝不死者體諒。”云沖波聽他從頭一一分說,只覺荒唐萬分,一時居然說不出話來! 原來卻是不久前,孫孚意在此與人爭風,結果拳頭上不夠硬,吃了些苦頭。此后便苦心琢磨,力求報復。正好偵知今日那個對頭將在這里設宴,因此上特特地與云沖波定在此處,那是存了“借師助剿”的心思。 “這個,真是……” “是啊是啊,二少他行事總是這樣……嗯……嗯……天馬行空啊!” 好容易憋出來一個詞兒形容,干令升忙又安撫云沖波,翻來覆去,只是“請不死者體諒我等則個。”云沖波雖然心中不快,卻也不至于要對他發作,只能苦笑著擺手。 兩人說話間,聽得外面爭執之聲漸起,干令升細聽一時,笑道:“是那話兒哩!”便請云沖波升座---云沖波卻也早坐的氣悶,心道:“早些結束了罷!” 兩人一路迤邐,云沖波看著是向這酒家后院而去,耳聽著爭執聲漸漸響亮,突然想起來一事,笑道:“其實你家二少也忒小心,有你和太史在這里,甚么場子找不回來?”卻聽干令升笑道:“不死者太看得起我們了,上次太史也在的……”心下不覺一怔:不過紈绔爭風的事情,怎么會冒出能讓太史霸也吃憋的高手?再細想時,前段時間好象京中確實有過流言,說孫孚意在什么地方與人爭風,結果吃了個虧? “等等,你先給我說清楚,對面到底是誰?” 急走幾步,想伸手拉住干令升,卻到底慢了半步,兩人一先一后,已是踏入園中:但見得燈光通明,兩個紈绔模樣的人--身后各站了一群人--正在對著叫陣,其中一個面對云沖波,正是孫孚意,另一個卻是背對云沖波,著實看不出是誰。 “喲,花兄!” 一眼便看見云沖波,孫孚意頓時眉開眼笑,道:“來來來,姓劉的,請高手算我欺負你,這不過今天正好湊巧與我在這里喝酒的朋友,讓你家高手上,只管上!” (姓劉的……) 心中警兆又強幾分—但此時那里還有退路?云沖波眼睜睜看著那人轉過臉來,乃是二十五六模樣一個佳公子,且喜并不認識。 但……隨著那人的動作,他身側一名大漢也跟著轉過頭來,看向云沖波,雙目相對,登時便現出愕然神色,云沖波肚里大叫“苦也”時,卻那里還有機會退走? 對面這人,他實在是再熟悉不過,嚴格說來還可算是自家長輩……大風起兮,云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