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劉兵變篇
宋高宗趙構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當叛軍逼近時,他并沒怎么慌張。當天接近正午,趙構登上城樓,下面是一大群御營衛士及100多顆血淋淋人頭。趙構很鎮定,他手扶欄桿,向下面招呼:要苗傅、劉正彥出來覲見… 苗、劉出來了,向他三呼萬歲,跪倒磕頭…情況似很正常,趙構感覺良好,他決定把場面做足,于是問怎么回事?愛卿們從頭說來… 苗傅真的聽命令了,他站起來,大聲地把事情從頭說起,問的話簡直是替所有漢人在向趙構質問“皇帝你自即位以來,賞罰不公,信任太監。軍人有功勞不獎賞,太監向你推薦你都答應。黃潛善、汪伯彥敗壞國家到這種地步,居然至今沒流放遠方。王淵臨戰退卻、貽誤戰機,搶先渡江,不見處罰反而升任樞密,這都是怎么回事?現在我們已殺了王淵,皇宮外面的太監們也都殺了,現在請您交出康履、藍珪、曾擇等太監,全都殺了,向三軍謝罪” 趙構窘怒交集,沒想到苗傅翻舊賬、揭他老底。這是當眾攤牌,撕破了臉皮,是真的造反了!但沒什么,本著一貫的不要臉精神,他還是能很從容面對的。趙構說:愛卿們啊,黃潛善、汪伯彥都已受罰貶職了,王淵也被你們殺死,太監們已死了很多,現在朕答應你們,定把康履等人降職責問、流放海島,決不姑息。你們就回軍營等候消息吧… 軍人回營,就萬事大吉,只要過了眼前這一關,這些兵還不都是菜板上的魚rou?可惜苗、劉都曾幫他剁過菜,尤其劉正彥,幫他殺了很多的所謂盜賊。各種手段都明白,這時絕不上當! 叛軍頂在皇宮城門前,定要趙構交出大太監康履,不然不走! 趙構就是不交!這不是一兩個太監的問題。是皇帝的權威在倒塌!一旦這個也軟了。他就真的萎到底了… 雙方就此僵住,時間一點點過去。皇城外的叛軍們漸漸失去耐性,剛開始的嫉恨到殺人的興奮,再到和皇帝頂牛的癲狂,現在到了逐漸的不安。很快就會被恐懼壓倒,做出極端的事來… 趙構敏銳的發覺了這一點,當機立斷,派吳湛把康履綁到城外!苗、劉就在他面前把康履先腰斬、再腐割、最后斬首… 做完這些,趙構還有獎賞。升苗傅為承宣使、御營都統制,劉正彥為觀察使、御營副都統制。怎樣?大家人也殺了、氣也出了、官也升了,是不是可回軍營休息了呢? 叛軍不走!事情明擺著:如一開始趙構就服軟。沒后來的硬頂、當面殺人,事情還能有轉機,還可能彼此妥協,湊合著往下過日子。現在敵對到這地步,還想善了嗎?苗、劉商量了一會,向趙構提了個問題“陛下,您覺得自己當這個皇帝合適嗎?如欽宗皇帝從北方歸來,您讓他處于什么位置” 宋欽宗趙構心里一片冰涼,巨大的危險向他逼近,比金兵臨近揚州城時更讓他警覺。怎么辦?他緊緊閉住了嘴,不做任何回答,同時把目光投向了新任首相朱勝非。他不知道這個人能為他做什么,但此時此刻,他自己已無能為力… 朱勝非順著繩子遛到城下,和苗、劉面談,勸他們別把事做絕,給趙構、同時也給他們自己留條后路。對此,苗、劉很認同,他們提出一建議——請孟太后,也就是宋哲宗的廢后隆祐太后垂簾聽政,和皇帝共同治理國事! 這很好,朱勝非欣喜、趙構驚喜,垂簾聽政?太好了!尤其是孟太后是如此的善良低調,由她出面,定會比當年的曹太后還要溫柔… 皇帝和首相立即同意,當場寫下詔書,給孟太后以合法的政治地位。可當宣讀詔書時,苗、劉兩人卻不下拜,還慢吞吞說了一句話“太后是孟太后沒錯,可誰說和太后共同治理天下的皇帝是您啊?我們說的是當今的皇太子趙旉” 全場呆滯,趙旉是趙構此生唯一的獨生子,可現在還未滿2周歲,這么個小孩子要當皇帝了?還沒等有人反對,苗、劉還有話說“說小嗎,仁宗、哲宗登基時也很小,正因小,才需太后垂簾聽政。至于太上皇,眼前就有例子,您趙構當皇帝時有起碼兩個太上皇存在,您不也當了嗎”張逵還加了句話“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今日之事,我們正是為社稷百姓” 趙構無言以對,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出現,現實讓他清醒,他終于意識到了一件事:不能因自己有個什么什么樣的高貴血統,就能在億萬人之上隨意作威作福,想干什么混蛋事都隨便。出來混遲早要還,誰做得出格都得退場! 他父親太混賬了,結果在異族人那兒受罪。他太混賬了,所以本國人也造他的反! 這時趙構只有派人去后宮請孟太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老婦人身上。不一會,孟太后到了,趙構向旁邊躲閃,站到一根柱子旁邊。有官員請他在原來座位上落座,趙構搖搖頭,輕聲說“不能坐這里了” 時隔多年,孟太后再一次出現在公眾面前!她做的第一個決定就非同凡響。她沒走上城頭隔著老遠和叛軍說話,而是直接開城,與叛軍面對面! 孤獨利于思考,時光鍛煉心性。這時的孟氏再不是從前那個不懂官場、不擅爭斗的女孩子了。她面對苗、劉,非常的鎮定“宋室頹唐是道君皇帝、六賊做出來的。與當今皇帝何干?況且他最初時并未失德,都是黃潛善、汪伯彥在誤導。現在黃、汪已貶職,這些你們不知道嗎”避重就輕,預留臺階。這是很高明的政治語言。 可苗傅無動于衷,他是個成年男人,懂得決不和女人講道理。他粗暴直接地說“我們就是要擁戴您當天下的主人,就是要擁立新皇帝” 來硬的?孟氏比他還硬“天下大亂,強敵當前。你們要我一老太婆抱著2歲的娃娃決斷軍政大事,怎能號令天下?敵國知道有這種事。會更輕視欺凌我們”言外之意:這么搞大家都別想好! 有道理,可惜苗、劉顧不得那么長遠。眼前騎虎難下,誰還想著以后?他們再次強調定要孩童登基、孟氏主政,這事沒得商量! 陷入僵局…孟氏沒像趙構那樣要么硬頂、要么軟蛋。她有第三條路走。轉過頭來看著首相朱勝非“這時正要大臣做決定。相公您為什么一言不發”歷史證明:這句話是決定性的!趙構在罷免黃、汪后第一時間把朱勝非提到首相的位置上。原只是把應急品當過渡品用。卻沒想到這是他的急救包。如沒這人,南宋的歷史就會被改寫! 這時朱勝非什么話都沒說。而是轉身走回了城里。那樣子真像是黃潛善、汪伯彥的接班人。遇見事就躲,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成功迷惑住了苗、劉叛軍。從這時起:他們認定這個人是懦夫孬種,不必在意。可實際呢?稍加一句:朱勝非的業余愛520小說。當時是宋朝,各種污穢糜爛的明清小說還沒問世。能看到的都是唐朝作家寫的…唐代小說寫的是傳奇、熱血、仇殺、信義,就算是情愛,也定會驚天動地。一個人每天腦子里裝著這些,做出的事也就可想而知了… 朱勝非悄悄找到趙構,說他剛才跟叛軍里苗傅的一心腹死黨叫王鈞甫的聊天來著,王鈞甫說“苗、劉二人忠心有余,學識不足”趙構躲在柱子后邊。疑問的眼神… 朱勝非很低調地解釋“這可理解為以后會有轉機” 學識不足,是說缺心眼?趙構有點明白了。兩人再悄悄聊了一會,由李邴起草了一道詔520小說里全面同意叛軍的要求,從即日起。孟太后垂簾聽政,皇太子趙旉升級當皇帝(史稱明受皇帝)宋高宗趙構退位且立即搬出皇宮,到顯宗寺里借宿。凡叛軍點名的太監全都流放,一個不留… 叛軍全面接管杭州城,在苗、劉看來,老太婆當權,小嬰孩上朝,趙構退位躲進和尚廟里,太監們一個個被流放出城…我們真是威風凜凜啊!之后還要再干點什么呢? 恩!對了!我們要給自己升官!苗傅做武當軍節度使、劉正彥是武成軍節度使。之后要給同事們定定性。6日,韓世忠、張俊等人一律給了一大堆的頭銜。同時命張俊帶300大兵即日啟程,回西北秦鳳路老家去…其他人以此為例,不管是升是降,都一律不許靠近杭州! 10日,升王孝迪為中書侍郎、盧益為尚書右丞,為奉大金國信使,辛道宗、鄭大年2人為副使,出使金國去談判… 做完這些,苗傅、劉正彥覺得江山已定,可安安靜靜享受人生了。卻不知他們已辦了件最失策的事,錯到連補救都來不及!他們現在干的事,可用一句話概括“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句話看著很威風,其實風險很大、很沒必要。當年曹cao是不得已才這么干,因外邊有太多的人能和他平起平坐,甚至更高。可苗、劉已控制住皇帝,那么是把大臣們以皇帝命令收籠在身邊,或殺掉或控制的好?還是扔到外圍,給個官職,讓他們隨意發展的好? 就在這時,有些人已開始了發展…的確是發展,苗劉之變是趙構的一次劫難、對建炎集團是一次洗牌,很多人身敗名裂,可另一些人卻因之而飛黃騰達,一步登天,如禮部侍郎張浚。 這位兩年前還只是個邊緣京官的小人物,突然間變成了核心。這是個很怪異的現象,人與人之間交往有時是沒道理的,要不怎么才能解釋:以他微薄的官場資歷、沒半點軍事生涯的過往,就會有那么多人主動來投奔他呢? 第一個來投奔的是張俊。這位西軍名將沒門第、沒關系,到哪都有小鞋穿,哪怕是造反派都不待見他。對別的人,苗、劉是用官收買、就地發財,對他,居然是命他把他的8千子弟兵全部交給趙哲,自己則帶著300大兵回西北去!西北…那邊既瀕臨西夏,又與金國接壤,且很快就要有一場生死大戰,這是明擺著要他去死… 這時,一個叫辛永宗的統制官從杭州乘小船來到蘇州吳江縣張俊的軍中,把杭州城里發生的事告訴了他…關鍵時刻,張俊說這事很復雜,我帶你們去見禮部侍郎張浚,我張俊一切聽他張浚的安排! 10日,張俊就帶著8000子弟兵上路,來到蘇州平江府投奔了張浚。張俊、張浚2人一見面就抱頭大哭,迅速決定了起兵勤王,擁趙構復位! 張俊來投靠有求援成分在內,還不算離譜,下一個就很不尋常。江寧府的呂頤浩派人來聯絡張浚。要知道呂頤浩現在的官銜僅在朱勝非之下,遠遠超過張浚。這樣的人不僅主動伸手,且還帶著1萬士兵上路,聲稱與張浚聯手平叛。 第三個是大衙內劉光世。在鎮江府的劉光世緊張地左右觀望、細心衡量,發揮自己無論聽不聽命令都能達到利益最大化的特長,決定是聽誰的呢? 張浚的命令很快到了,他以禮部侍郎的官階,命奉國軍節度使劉光世率本部人馬勤王,立即啟程去和呂頤浩匯合!劉光世一拍大腿,目光雪亮,就聽這個了! 有這些底牌后,張浚沒急著動手,辛永宗、趙哲的到來給他出了一個主意“苗傅、劉正彥都是粗人。他們萬事都聽王鈞甫、馬柔吉的。聽說張侍郎您和王鈞甫是舊識,可以先以書信離間二人,然后徐為之計”張浚馬上寫信,同時與趙哲進入張俊軍中,說明利害關系,且以重金犒軍。同時又悄悄的告訴張俊:呂頤浩、劉光世都是我張浚和你張俊的盟友,我們勤王機會大增了…你先帶著你的2000精兵到吳江縣駐守,切斷杭州城的出兵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