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夜審,王府刺客
他們還會有并肩作戰的時候嗎? 風澤話音落下之后,偏廳一時寂靜無聲。 當年,太祖皇帝和第一任煊王開疆擴土逐鹿天下之時,那才是真正的并肩作戰,生死與共。可惜這世上之人可以共患難,卻往往不能同富貴。飛鳥盡,良弓藏,煊王府雖世代忠烈,卻依然抵不過皇帝手中的一道密詔。 如今,朝廷和煊王府會鬧成這番光景,盡管讓人扼腕嘆息,卻也是無可奈何。 夜涼如水,月色如練。沈千沫與風澤在偏廳門口話別,孟元珩卻坐在原位,并未出來。他也并非全然不可理喻之人,自是相信沈千沫對他的心意,只是偶爾喜歡在她面前使使小性子,然后享受一下她溫言相哄的感覺罷了。 “風澤,多日未見,楚夫人可安好?”沈千沫想起那位慈愛的征西將軍夫人,若是風澤領兵出征,便又要留她一人在京中獨自思念夫君和兒子了。 風澤淡淡一笑,“家母身體倒還康健,只是家父多年未曾回京,她甚是掛念。” 說到這里,他想到若是母親得知自己此次回京之后也要領兵出征,不知又會有多傷感,頓時便眼神黯然下來。 沈千沫明白他心中所想,沉吟了一下,輕聲說道:“風澤,其實瓊華公主……不,現在應該是瓊華長公主了,她為了你,至今云英未嫁,你何不……” “千沫!”沈千沫的話語被風澤疾聲打斷,“你明知道我對你……就算是有人要對我說這番話,我也不希望那個人是你。我知道,我們兩個之間……今生絕無可能,可是無論如何,我對你的心意不會改變。” 風澤目光灼灼的盯著沈千沫,語氣堅毅而決絕,然后不等沈千沫作出回應便轉身大步離去。 就算是心如死灰,就算是全然無望,他對她的心意依舊不會改變。 沈千沫看著風澤疾步離去的背影,不禁輕輕嘆了一口氣。 風澤,你這樣又是何苦…… 她是真的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原本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勸說他放下,誰知卻適得其反。 回身,映入眼簾的卻是孟元珩陰郁到極點的俊臉。想來剛才他人雖在廳內,她與風澤的對話定是一字不落的傳到他耳內了。 孟元珩自然相信沈千沫對自己的心意,可是眼睜睜看著另外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妻子吐露心曲,任誰都不會高興,更別說是占有欲強到極致的孟元珩了,沈千沫甚至明顯感覺出了他身上散發出的濃重殺意。 知道這家伙醋勁大,沈千沫上前抱了抱他,拉起他的手柔聲說道:“好了,阿珩,我累了,我們回房吧。” 在沈千沫的輕聲安撫之下,回房后,孟元珩身上凌厲肅殺的氣勢才漸漸褪去。 由于孟元珩和沈千沫兩人都不喜歡身邊有人伺候,因此房內也沒什么下人。綠竹鋪好床鋪便悄然退下,孟元珩小心翼翼的照顧沈千沫上床,自己坐在床沿,伸臂緊緊抱住她,悶聲說道:“沫兒,不許你對別的男人好,我會生氣。” 抬手輕撫他下午刻意染黑的發絲,感受到他身上孤寂荒涼的氣息,沈千沫明白他心里對風澤的芥蒂。她離開他的懷抱,正視他,指尖撫上他微皺的雙眉,柔聲說道:“阿珩,不管這個世上有多少出色的男子,也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最優秀的一個,你明白么?” 聽了沈千沫這番話,孟元珩陰郁的心情終于放晴。得到沈千沫的情有獨鐘,簡直比他小時候得到父王的夸獎更讓他開心。 “沫兒……”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閃亮,口中發出一聲低沉的輕喚,然后溫柔的吻上了她的唇。 正在兩人纏綿悱惻之時,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隨后響起嚴漠刻意壓低的聲音。 “啟稟王爺,有急報。” 沈千沫推開他,看到他眼中明顯的惱怒,拍拍他的手背,輕聲道:“去吧。如果不是急事,嚴漠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打擾。” 孟元珩戀戀不舍的在她的櫻唇上輕啄了一下,柔聲道:“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嗯。”沈千沫點點頭,看著他開門出去,掩上房門后是一聲低沉的詢問。 “什么事?” 接著是嚴漠低低的稟報聲,沈千沫聽不太真切,不過她知道定是跟這些日子以來潛入太守府的一撥撥刺客有關。 自從她來到靖州之后,便總是有刺客時不時的光顧太守府。好在孟元珩的保護工作甚是嚴密,煊王府暗衛無處不在,任憑來多少刺客,都能被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了,因此到現在為止,沈千沫并未曾真正見到過刺客的影子。只是聽孟元珩告訴她,那些刺客都是無影門的人,而且全都是死士。看來應該是沖著她手上的這塊墨子令而來。 這墨子令中到底藏著什么秘密,值得讓墨寒山花費這么多的心機和人力,沈千沫真是難以參透。 或許等墨青山來到靖州之后,這一切就會有答案了吧。 然而令沈千沫想不到的是,今晚的刺客,卻并非無影門的殺手。 太守府昏暗的地牢內,孟元珩懶洋洋的倚靠在椅中,看著眼前被綁在鐵架上渾身鮮血淋漓的中年男子,冷冷笑道:“羽林衛副統領?大內數一數二的高手?皇上身邊的心腹良將榮云鶴?還是榮貴妃的哥哥?哼,孟天珝還真是舍得下血本,居然把你派到西北來行刺本王!” 對面耷拉著腦袋的中年男子猛地抬頭,只見眼前的男子容顏俊美,眼眸帶笑,但卻讓他情不自禁的心驚膽戰。而在地牢這樣的陰暗骯臟之地,這個男子一身白衣纖塵不染,更是讓人觸目驚心。 不過,令他真正恐慌的是,他此次來靖州完全是秘密行動,就連此時正出使靖州的七王爺他們都不知道他的行蹤,而孟元珩居然已將他的底細查的一清二楚。 見榮云鶴氣勢強硬,一副剛毅不屈的模樣,孟元珩挑眉一笑,“榮統領該不會以為進了本王的靖州城,落到了本王的手上,還可以全身而退吧?” 榮云鶴冷笑一聲,怒罵道:“這靖州城難道是你煊王的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煊王以為占領了靖州,這里就是你的地盤了?真是想不到堂堂煊王府到了你孟元珩這一代,居然就成了亂臣賊子!不知道孟百川和孟朗青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再見太祖和先皇?” 對于榮云鶴的叫罵,孟元珩卻像是毫不在意,眼神依舊清冷如冰,嘴角輕扯,嗤笑道:“沒想到榮統領倒是個忠義之士,如此忠君愛國真是讓本王佩服,不過不知道榮統領對待你那位紅顏知己和她肚子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是不是也同樣如此忠心呢?” 榮云鶴臉色明顯一變,怒目而視的眼眸中閃過幾分驚慌。此時他才真的相信,孟元珩確實已經把他調查的一清二楚了。 如果孟元珩拿他的家人和妻子來威脅他,或許他可以不在乎,因為他是庶子,自小便在榮家受盡冷遇,所以對榮家包括對他的妻子都沒有什么感情。可是孟元珩口中的那個紅顏知己卻是他今生摯愛,這么多年的風風雨雨,多虧有了她的陪伴,自己才沒有那么孤獨寂寞。如今她更是懷了身孕,他還打算等辦完靖州這趟差事,回到京城后便向皇上請旨,將她明媒正娶做她的妻子。 見到他忽然變色,孟元珩輕笑一聲,似是非常滿意他的表現,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嚴漠立即拿出一張畫像遞到榮云鶴面前。 見到畫像,榮云鶴雙目睜大,原本勉力支撐的自制力瞬間崩塌。沒錯,這畫像上的女子栩栩如生,正是他的紅顏知己。 怒視著眼前一派閑適的男子,他心中震驚萬分。看來孟元珩雖身在西北,卻仍然對京中的情形了如指掌,居然連他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羽林衛的家底都可以翻得這么徹底。 孟元珩靠在椅背上抬眼看他,“榮統領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本王敬你是條好漢,不會對你用刑,你是打算自己說呢,還是本王想辦法讓你說呢?” “你想知道什么?”榮云鶴狠狠地盯著孟元珩,咬牙切齒的說道。 孟元珩站起身,撣了撣衣袍上的灰塵,淡淡說道:“榮統領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自皇上還是珝王之時便跟在他身邊鞍前馬后,想必知道不少皇上的事情。本王只想知道七年前那件事,你知道多少,便告訴本王多少。若是榮統領可以毫無保留,本王也承諾讓你們一家團聚。否則,本王沒有不殺女人的規矩,如果你想讓你的紅顏知己一尸兩命的話。” 一抹淡淡的猩紅從孟元珩毫無波瀾的眼眸中閃過。榮云鶴驚懼的看著眼前這個長身玉立,白衣勝雪,面容清冷,宛如站在雪山之巔俯瞰眾生的男子,明明是那樣清俊的容顏,然而此刻看在榮云鶴眼中卻像是見到了魔鬼一般。 “孟元珩,你是個魔鬼,你不得好死!”他怒目圓睜,狠狠叫罵道。 “魔鬼?”孟元珩冷哼一聲,語氣極為淡漠的說道:“本王會變成今天這樣是拜誰所賜,相信榮統領心知肚明。若是本王不夠狠,怕是早已死過不下十次了,所以本王不怕死。不知道榮統領你怕不怕?” 看著孟元珩睥睨一切冷眼以對的清俊容顏,榮云鶴面如死灰,渾身無力的癱在了鐵架上。 他當然怕死。從小受冷遇,以為永無出頭之日,誰知后來機緣巧合被珝王收歸麾下,如今隨著珝王殿下登基,他出人頭地的日子就在眼前,他怎么會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