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墨門長老
沈千沫雖然知道孟元珩一定會想辦法搭救自己,可是她沒想到的是,孟元珩為了替自己正名,居然請來了早已避世的墨門長老。 墨門自古以來以奇門異術(shù)聞名,大晟太祖皇帝與前朝交戰(zhàn),逐鹿中原之時,曾得到墨門一派大力相助,太祖皇帝感激之余,待天下平定后便欽賜于墨門“天下第一門”御匾,并在墨家創(chuàng)始人所著的《墨氏異聞錄》一書中親筆題寫序言,以示對墨門的認(rèn)可和尊重。 這《墨氏異聞錄》中收錄的均是墨家一派相傳的各種奇門異術(shù),其中就包括了瞳術(shù)。 因此,當(dāng)墨青山向明德帝奉上這本墨門歷代相傳的古書之時,明德帝自是無話可說。 太祖皇帝既在書上題詞,就說明他承認(rèn)書中所載奇門異術(shù)的合法性,自己若是將瞳術(shù)定性為妖術(shù),豈不是打太祖皇帝的臉嗎? 因此,明德帝二話不說,立馬便下旨將沈千沫從天牢里放了出來。 從天牢出來后的第二日一早,在煊王府空曠的會客廳內(nèi),沈千沫第一次見到了她聞名已久的墨長老。 墨長老五十余歲年紀(jì),一襲灰色長衫,眉目和藹,面容清癯,只有一雙幽深的眼眸隱隱可看出精明凌厲之色。因著七年前痛失愛女哀慟過度之故,兩鬢過早的染上了霜白,顯出與其年齡有些不符的老態(tài)。 這就是歷史悠久,盛名遠播的天下第一門——墨門的最高掌事者,墨青山,人稱墨長老。 墨門自第一任掌門墨流云去世之后,便一直沒有另設(shè)掌門,而是改由長老負(fù)責(zé)具體事務(wù)。到墨青山這里,已是第五任了。 墨青山一雙凌厲的眼眸緩緩掃過面前這個對自己行完見面禮后,溫婉從容目光坦然的女子,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頗為贊許的點了點頭。看到孟元珩毫不避諱的一直牢牢抓著她的手不肯放,眼中閃現(xiàn)幾分打趣的笑意。 “你就是沈府大小姐,珩兒的未來王妃?果然不錯,也難怪珩兒會對你另眼相看。” 墨青山身為墨門最高掌權(quán)者,一向發(fā)號施令慣了,面上雖是一派和藹之色,語氣卻是帶著天生的威儀。 能夠成為天下第一門的長老,必定有其過人之處,單看其睿智深遠的眸光,沈千沫就知道,這個墨門長老值得讓人尊敬。 聽出他語氣中的調(diào)侃之意,她略顯無奈的掃了一眼被孟元珩緊緊攥著的手,卻是落落大方毫無造作的說道:“長老過獎,叫我千沫或者沫兒就好。墨門到京城路途遙遠,辛苦長老了。” 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便從山東趕到京城,想必定是日夜兼程馬不停蹄了,沈千沫感激于心,真誠的向他表示謝意。 只是孟元珩這家伙,有必要這樣一直抓著她的手不肯放嗎,她又不會被風(fēng)吹走。 昨日從天牢出來后,這廝就想直接把她帶到煊王府,還一臉巴巴的看著她,理所當(dāng)然的說道:“沫兒,煊王府不就是我們的家嗎?” 雖然這話聽了很是受用,不過她還是保持著理智,沒有被他的甜蜜攻勢所迷惑。 墨長老千里奔波助她脫困,她理應(yīng)第一時間前去拜見致謝。但是在牢里呆了這么多天都沒有好好梳洗過,就這樣蓬頭垢面的去見墨長老,連她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 所以,她覺得還是先回國公府好好的梳洗一番,洗去一身霉味之后,再去煊王府向墨長老致謝比較妥當(dāng)。 最后這家伙纏著自己,在馬車?yán)锒W廝磨了半天才萬般不舍的放手讓她回府,害的徐嬤嬤和綠竹她們在府門外等的心焦萬分,差一點就要沖到煊王府去要人了。 自家小姐無緣無故坐了這么多天的牢,她們也是很擔(dān)心的好不好! 沈千沫也真是服了孟元珩這家伙了。自己身上這股味道,連她自己都忍受不了,這家伙卻毫不在意,甘之如飴。莫非他不僅失了味覺,連嗅覺都失靈了? 見沈千沫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墨青山覺得甚是合他心意。看著眼前這副嬌俏容顏,他不禁又想起自己那紅顏薄命,意外早亡的女兒墨嫣,瘦削滄桑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幾分傷感。 墨嫣是他唯一的女兒,他老來得女,夫人又因難產(chǎn)而死,父女二人一直相依為命。他費盡心力將女兒撫養(yǎng)成人,嫣兒也不負(fù)所望,出落的嬌俏美麗,聰慧過人,多少墨門弟子屬意于她。 他本打算將她許配給孟元珩,誰知事與愿違,嫣兒卻偏偏喜歡上了殷湛。更讓他意料不到的是,后來嫣兒會被殷湛失手錯傷致死。 若是當(dāng)年他沒有收留殷湛,自己的女兒是不是就不會意外慘死?每每想到此處,他便有錐心之痛。 殷湛是前朝遺孤的身份,他在當(dāng)年收留他的時候便已知曉。那時的他尚在襁褓之中,嗷嗷待脯,而躺在他旁邊的那個女人已經(jīng)奄奄一息,回天無力。臨終前,她死死的抱著他的腿,帶著滿臉的哀求,死不瞑目。 看到襁褓中的那塊玉佩,他便知道了這孩子的真實身份。理智告訴他,不能多管閑事,收留他說不定會惹禍上身。可是最終還是因為惻隱之心,他將那個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抱回了墨門,并替他取名墨湛。 他并未將殷湛養(yǎng)在墨莊,只因他不想讓這孩子與他的家人有過多的接觸。可誰知,嫣兒還是與他產(chǎn)生了糾葛,最后還落得如此下場。 他失去了唯一的女兒,墨門也流失了兩個出色的弟子。 莫非真是天意不可違? 沈千沫與孟元珩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明白,長老定是為想起墨嫣而傷感。 孟元珩也想起當(dāng)年在墨莊十里桃林,墨嫣為保護他,被殷湛失手錯傷的情景,本就清冷的俊臉更是低沉了幾分。對長老,對墨嫣,他始終都心懷愧疚,自覺無顏面對,所以之后他才會自請退出墨門。 沈千沫明白他二人心中傷痛,她回握住孟元珩寒涼的手,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后對著墨青山跪下,說道:“長老若是不介意,大可以將沫兒視為義女,日后沫兒與阿珩定會像對待親父一般,時常侍奉您左右。” “沫兒。”孟元珩看著跪在他身邊的沈千沫,心中為她的體貼入微感動不已。 墨嫣死后,這些年來,他一直覺得無顏面對長老,但是心中的愧疚卻不曾減少過一分。如今沈千沫這一舉動,就像是解開了系在他和墨青山之間的一個死結(jié),讓他憋悶了這么多年的愧疚之心輕松了許多。 沈千沫轉(zhuǎn)頭看他,拍拍他的手背,朝他溫婉一笑,表示她懂得他心中所想。當(dāng)年墨嫣是為救他而死,如今她認(rèn)墨青山為義父,也是想替他補償墨青山失去的親情,讓他好受一些而已。 聽到沈千沫這番話,墨青山一時也是感慨萬千,差點老淚縱橫。 近年來,隨著年紀(jì)越來越大,孤獨和寂寞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現(xiàn)在聽見沈千沫說要認(rèn)他為義父,他當(dāng)然感動萬分,哪有不應(yīng)之理,當(dāng)下連連點頭,上前扶起她,連聲說道:“好,好孩子,珩兒果然沒看錯人。” 這個丫頭,真正是玲瓏剔透,善解人意,讓人無法不喜歡她。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懂得瞳術(shù)。而這,也是墨青山不遠千里,從山東趕來京城見她的其中一個原因。 《墨氏異聞錄》中雖載有瞳術(shù)一法,但其實這種術(shù)法失傳已久,自墨門第一任掌門墨流云死后,墨門上下便再無擅長此術(shù)之人。 瞳術(shù)之法,對修習(xí)之人的天資要求極高,若是心志不堅定者隨意修習(xí),很容易被此術(shù)反噬,傷及自身,輕則心智失常,走火入魔,重則還會丟了性命。 曾經(jīng),墨門中也有一些偏不信邪的弟子,偷偷練習(xí)此術(shù),可是由于沒有系統(tǒng)的心法要訣和專業(yè)的授業(yè)指導(dǎo),結(jié)果均落得癲狂失常的下場。久而久之,便再沒有弟子敢修習(xí)此術(shù)。 所以,墨門的掌門人之位才會一直空缺,而由長老執(zhí)事。只因,要成為墨門掌門,必須要懂得此術(shù)。 也因為如此,當(dāng)墨青山聽聞沈千沫會瞳術(shù)之時,震驚之余,也一直是將信將疑。 “丫頭,據(jù)義父所知,這瞳術(shù)之法失傳已久,你是從何處習(xí)得此術(shù)的?” 面對墨青山略帶審視和懷疑的眼神,沈千沫一時倒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她思索了片刻,才沉吟著說道:“當(dāng)時在宮中,我曾說是在璧山書院偶然習(xí)得,那只是用來脫身之詞,自然不是真的。至于我是如何習(xí)得此術(shù)的,此事說起來實在太過匪夷所思。我只能說,我會的其實只是瞳術(shù)中的一種,名叫“催眠術(shù)”,有些類似于這里所謂的“明照之術(shù)”。 簡單來說,催眠術(shù)是一種心理暗示,施術(shù)者通過某種語言、聲音、動作、眼神的心理暗示,改變?nèi)说乃枷牒托袨椤V灰ㄟ^系統(tǒng)的學(xué)習(xí),任何人都可以掌握此術(shù),所以它并不神秘。我也只是一時興之所至,才偶然學(xué)得一些皮毛而已。” 這番話沈千沫說的極慢,因為她怕墨青山和孟元珩一時無法理解。 不過顯然這次她多慮了。 孟元珩自是一如既往的相信她。對他而言,他的沫兒無論說什么,他都毫無條件的相信。照云翳的說法,孟元珩這家伙對沈千沫的寵溺和信任已經(jīng)完全沒有下限了。 而墨青山身為墨門長老,見多識廣,閱歷無數(shù),見過的奇人異士不在少數(shù),聽完沈千沫的解釋,也只是略微驚詫了一番,并未過于大驚小怪。只是在心中暗道,自己這個新認(rèn)的義女,看著溫婉柔弱,實則卻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真是可惜,若是她姓墨的話,倒是個不錯的墨門掌門人選,這樣一來,自己這把老骨頭也就可以退居幕后享享清福,不必像現(xiàn)在這般辛苦支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