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麗紅霞之上，紅云舉目眺望。

    西方大地如今受接引準提和鎮元子兩方勢力掌控。縱然兩方勢力的管理方式不同，凈化手段也是各異，但兩方的目標還是比較一致的。

    曾經魔氣縱橫，魔獸遍地的西方大地，在兩方大佬的治理之下，可謂欣欣向榮，各有千秋。

    即便中間隔著須彌山，但紅云還是透過須彌山上的層層魔氣，依然能夠看到極西之地的道道金光，耳邊還能聽到陣陣梵音和魔獸的哀嚎。顯而易見的是，山那邊的除魔之道發展的不錯。

    紅云腦海中回想了一番昔日恩怨，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隨即又臉色堅定起來。

    收回視線后，紅云又仔細瞧了瞧須彌山以東的地界。

    早些年就已化形的萬壽山小妖已在各自部門里熬出了資歷，拼出了身份，修出了法術。為了賺得更多的積分，也就是現在被改名叫靈分的萬壽山流通貨幣，各個小妖使勁渾身解數，化身各個播種高手，挖土能手和澆水大俠。

    工作時間長的妖精們早已脫胎換骨，成為各個部門的骨干妖，帶領手下一群新妖在西方各個山頭活動。遇到困難就呼朋喚友，商量好各自分工忙上忙下。

    此時天光大亮，紅云一眼望去，洪荒萬物在太陽星的照耀之下，呈現出生機勃勃的姿態。小妖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見狀，紅云不禁欣慰一笑。

    不愧是鎮元子教出來的妖精，一個個努力干活還不黏人，都是萬壽山的優秀榜樣啊！

    人有親疏遠近，妖自然也有。

    現在看著那些萬壽山出身的小妖們辛勤勞動的模樣，紅云只覺老懷安慰，覺得自己等下要做的事情也不算太浪費了。

    在紅云感知不到的靈臺深處，一縷若隱若現的模糊氣息仿佛受到紅云的情緒感染，竟是變得越來越透明了。

    感慨完畢，紅云眼中閃過一絲紫色光芒，將目光轉移到須彌山的方向。

    紅云伸出雙手，手中出現一個碩大的紫紅色葫蘆。他將葫蘆口上的蓋子輕輕一拔，隨著“嘣”的一聲，數不清的深紅火霧從葫蘆里噴涌而出，在天空中與霞光混合在一起。

    只見紅云出手一點，漫天的火霧便自發涌向西方，在須彌山上組成一道道禁制。

    自他晉升準圣以來，自身法力大漲的同時，對陣法之道的理解也是愈發加深。此刻他在須彌山布下的陣法并不傷人，卻能阻隔陣法兩邊的靈氣相互傳送。

    須彌山上布滿紅霧之后，紅云還不停手，直把漫天霞光鋪滿了半個西方大地，在這半塊大地上劃出了一個以艷麗紅霞為邊界的阻隔大陣。

    雖然布下如此大的陣法使得紅云消耗頗多，不過有九九散魂葫蘆在手相助，紅云也不在意這點消耗。畢竟是個準圣了，恢復地也快。

    眼看著陣法已然成型，紅云便收了葫蘆。

    紅云佇立在虛空之上頓了頓，臉上神色浮現出一抹釋然，眼中閃過的紫芒則是越發明亮。

    頃刻間，紅云不僅僅只是眼眸中泛起紫芒，他已然是全身上下都開始閃耀著明亮的紫色光芒。

    紅云身上的氣勢一步步高漲。底下有妖精碰巧抬頭望天看到這一幕后，皆是驚詫不已。紅云此時已經恍如一輪紫日，散發著磅礴靈氣和光耀。有些小妖還以為又有什么大能來打架了。

    不一會兒，那股嚇妖的氣勢在紅云身上攀上了頂點。而后，就像是盛滿了水的瓶子又被人繼續灌水一般。紫色的光芒覆蓋了紅云的身軀，隨后一點點向外噴薄。

    紅云此時此刻腦清目明，便出手引導著紫氣向下涌去。

    洶涌澎湃的紫氣宛如飛流直下的瀑布，在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紫色長橋。

    紫氣接觸到地面之后，絕大部分氣體像是沒有遇到什么障礙似的，直直沒入了大地，也不知它們最后去了哪里。

    而還有一部分紫氣，則是沒有隨著大流歸入地下，而是在地面上一圈圈蕩漾開來，像是水面的波紋那樣一圈圈散開了。

    很快，以那道紫氣為中心，半個西方大地漸漸彌漫起一股股氤氳霧氣，只是稀奇的是，那團霧氣是深沉的紫色。

    成千上萬的小妖們還沒反應過來，就一個個被飛涌而來的紫霧給包裹了。

    許多修為高深的妖精見到這詭異的紫霧奔馳而來，還以為什么害人的毒物，連忙捏決施法在自己身邊架起一道道屏障。

    不過他們身邊大量的小妖接觸到紫霧后，并未受到什么荼毒，而他們自身也隱隱有感，這紫霧對他們來說有天大的好處，便又急急忙撤掉了。

    隨著紫霧在大地上滲透蔓延，群妖一個接一個地盤膝而坐，進入到了難得的頓悟狀態。

    天空中，紅云身上的紫芒依舊大盛。

    一道綠色的清瘦身影出現在紅云后方，但紅云卻是一無所覺。

    楊眉面容扭曲，咬牙切齒地凝視著紅云，簡直快把自己的銀牙咬碎了。

    要是萬壽山眾妖見了楊眉這幅模樣，恐怕會刷新他們心中楊眉的柔弱形象。

    楊眉氣急敗壞地在心中大罵。

    這可是鴻蒙紫氣啊，就這么被紅云浪費掉了！就算你不想要，給我也好啊！！！本座很是渴望吶！！！

    然而事已至此，萬事皆休。楊眉也只能用火熱的目光鞭撻著紅云。

    腦海中的怒火熊熊燒了許久，楊眉從袖中掏出一個酒壇子，狠狠喝了幾口，才終于壓下了心中的火氣。

    烈酒入喉，楊眉不禁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在看到紅云眼中那絲紫芒的時候就可以出手了，無論是阻止紅云，還是搶了那道鴻蒙紫氣，他都可以辦到。只是他終究只是在一旁靜靜看著。【1】

    【6】

    【6】

    【小】

    【說】

    楊眉哼了一聲，瞧著手中空蕩蕩的酒壇，覺得自己如此犯傻，大約真的是喝酒喝上了頭。

    早知如此，出山前就不貪杯了。

    楊眉深感鎮元子說的對。美酒最能腐蝕妖心，連他這混沌空心柳都難逃一劫。

    一把扔掉手中空壇子，楊眉轉身就要離開，免得自己怒極出手。

    正當楊眉轉身之時，一股莫名讓他覺得有些熟悉的氣息從紅云體內飄散而出。

    楊眉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仔細瞧了瞧紅云的模樣。

    那股氣息還停留在紅云身側，但氣勢卻是越來越弱，估計沒多久便要消散了。

    楊眉疑惑地望著紅云，心中不禁升起了疑惑之情。

    那股熟悉感還在，但卻不是紅云給楊眉帶來的，而是更古遠的感覺。

    楊眉看不出個一二三四，干脆也不再糾結，直接出手將紅云周邊的氣息一股腦掠了過來。

    剔除掉屬于紅云的氣勢，楊眉將那股氣息凝成一團握在手中。

    楊眉一一回憶著曾經的老朋友或者老對手，想不出這股氣息是誰的，只覺這股氣息讓他倍感熟悉，熟悉到都快無處不在了。

    熟悉……無處不在……

    嗯？等等，無處不在？

    沉思著的楊眉大力地一拍腦袋，終于知道這鬼東西是誰的了。

    還有誰的氣息能讓他覺得無處不在，還不就是那個以身化洪荒的盤古了。

    認真算來，他現在可是在盤古體內活動，這可不就是無處不在嘛。

    想明白了的楊眉心中又大感不解。盤古可算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就連自身的精血也化出了十二祖巫。

    可即便是自覺是盤古正統的三清，又或者是流傳著盤古精血的祖巫，他們身上都沒有盤古的氣息。

    更甚者，連盤古的那個啥所孕育出的冥河，都不曾讓楊眉感受到盤古的氣息。紅云身上這股氣息又是哪來的。

    楊眉有了方向，又想解決自己的好奇心，便用手搓了一團氣息下來，細細感受了下這股氣息。

    氣息雖弱，但還是有那么點感覺在的。

    楊眉端詳片刻，終于分清楚這是什么組成的。

    氣有許多種，清氣濁氣都很高大上，三清和祖巫他們都是由盤古本源所化。而楊眉手中那縷歷經千萬年都還有盤古氣息在的，則是一團怨氣。

    怨此界天道要卸磨殺驢，硬要自己化身萬物創造生命。怨這一地生靈，要以他的身體為養分衍生種族。而最大的怨，便是自己無法證得大道，成為混元大羅金仙。

    楊眉想通后，舉一反三，總算理清了前因后果。

    哪怕是如盤古這般愿意舍身的大能，心中還是有怨氣在的。畢竟自己活著才是最好，誰能心甘情愿去死呀。

    盤古生前那口充滿怨氣的鮮血染紅云朵。縱使紅云的根腳比不上三清等人，但那股怨氣可最是真宗不過，連三清他們都沒有呢。

    楊眉也算是想明白了。怪不得這紅云的運道不算差，卻又仿佛前路有坎坷。

    你看他出門在西方逛一逛，十大先天靈寶之一的一面旗子來了。

    在先天葫蘆那里一站，第一個葫蘆便自動認主了，三清的面子也不給，他們誰的面子還能比盤古的大了。

    以此推算，其實紅云在紫霄宮聽道時，即便他是站在門外聽的，那道鴻蒙紫氣依舊跑不了，還是會跟著紅云走。因為楊眉結合這縷怨氣，已然推斷出這道鴻蒙紫氣，便是盤古自身所擁有的鴻蒙紫氣。

    并非他從其他魔神手里搶來的鴻蒙紫氣，而是專屬于盤古的鴻蒙紫氣。

    楊眉忽然想起早年之事，他想以神通推演紅云的狀況，卻好似被什么給阻攔了。當時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卻是水落石出了。

    這都是盤古的怨氣在冥冥中推動著一切。

    只是這有利也有弊。

    天道是不會看著紅云一路順利下去的，只要這怨氣還在，若是紅云成圣，那怨氣也相當于一起成圣了。

    要是搞不好，盤古的意識說不定還要出來搞事情，天道哪能眼睜睜看著盤古作祟。

    畢竟您老已經舍生取義了，就做個烈士讓我等緬懷一下就好。

    楊眉心中思緒泉涌，頓時被這天道和盤古的博弈給驚呆了。假如他今天沒有偷偷跟著紅云過來，還真發現不了這里面的彎彎道道。

    而如今紅云將自身鴻蒙紫氣煉化，卻不是自己用，而是化作天地靈氣福澤大地，已然失去成圣之基，這縷怨氣自然也要跟隨著一起消逝，讓天道贏了這一盤。

    楊眉凝了凝神，深感這里面的水深。他手中緊握快要消逝的怨氣，一時倒不知要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