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寵愛德赫，也許一開始比不上自己一手養大的太子，但是慢慢地，隔輩兒親的思想越發深刻起來，太子小時候還讓康熙頭疼過不少次，跟老大老三他們打鬧也是常有的事，雖然自己幾乎都站在太子一邊，但是有時候他心里也氣的不行。可到了的德赫這里，看著他一天天長大，越來越像自己，不管是容貌還是言談舉止，康熙卻有種異常的滿足感。連原本看到兒子們一個個強壯起來，自己心里那點兒不甘心的意思，在看到德赫的時候，卻都消退了不少，有種仿佛看到另一個自己一點點成長的異樣的滿足感。

    康熙愿意將其他兒子當做太子的磨刀石，可是看著孫子輩一個不如一個的樣子，心中隱隱的除了驕傲，也有些失望，在他看來這些個兒子，包括他最愛的保成，都活的太安逸了，一個個都不會教兒子。康熙熟讀史書，也知道沒有一個朝代能夠做到千秋萬代，原本還沒有這種感覺，但是在偶然一次，康熙心血來潮校考了在上書房得到夸獎的胤褆家的弘昱，心中的失望再次油然而生。

    德安比德赫不過小半歲而已，如今依舊上不得馬，甚至拉不了工，甚至讀書也不是很好，連他阿瑪當初都比不上，保清八歲的時候都能拉動一石半弓了，太子差點也有一石，可德安射普通的箭卻十之二三能上靶子。而德赫八歲時也能拉一石了，為了怕傷了他的筋骨，還是自己一直壓著不讓他再拉更重的，德赫如今拉一石的弓都已經完全不脫靶了，甚至還相當的精準。寫的字連德赫六歲的時候都不如，一點兒風骨也沒有不說書，讀的也很一般，進度遠比不上德赫不說，還不求甚解。可就這上書房的那些老東西還有臉在自己面前夸他，康熙越想心中火氣越大。這樣愚笨的都是最好的，其他孫子，康熙心中已經是徹底心涼了。自己兒子不少，而且康熙都覺得自己的兒子，哪怕自己最不待見的老八也是很有本事的，但是孫子輩，除了德赫，他找不出一個除了寶貝孫子之外，還能拎得起來的。

    “怪不得保成不跟他們比呢？朕就是在重用他們，保成也沒別的想法，這些蠢的連兒子都教不好，保成哪里能看到眼里？但是弘曄一個就比他們的加起來強上百倍，更不要提德昌其實也不差。……都沒朕會教……”康熙的低喃傳到梁九功耳中，他的頭越發低垂下來。

    “梁九功，記得明年大選提醒朕，給老四老八老九挑幾個好生養的……”將孫子們巴拉了一遍之后，康熙再次記起自己這三個兒子竟然沒給自己生孫子，嫡孫庶孫都沒有，頓時臉更黑了，直接對著梁九功喊道。

    梁九功唯唯諾諾的接了旨意，忍不住拭了拭額頭的汗水，自從太孫越來越長越出眾之后，皇上每次看到其他皇孫，都會想到四貝勒他們幾個還沒有生皇孫的阿哥，雖然是閹人，可梁九功也明白這生不生孫子，真的不能怪幾個福晉。便是那風評極差的八福晉，雖然壓著府里女人的名分，但這兩年也沒死攔著八貝勒去臨幸通房，可就這皇上每次一想到八貝勒沒兒沒女，就對八福晉一陣的埋怨，八貝勒府中的女人們雖然沒有分位，但是他的女人真的不少，起碼比太子爺多多了。一想到上次皇上一氣送了十八個美女給八貝勒，梁九功也忍不住給八福晉道一聲辛苦了。一個不生也就罷了，可府里二三十個女人都沒有懷上的，梁九功心里也忍不住想歪。梁九功覺得若非太孫太過崇拜皇上，用奴才也喜歡用最為忠君的，他估計自己早就忍不住投靠過去了。

    “啟稟皇上，太孫求見！”正想著，門口傳來通報聲，不等梁九功上前對康熙說，康熙自己就已經大聲道：“宣！”

    “瑪法，孫兒有道題解了許久也未曾解開，您給孫兒講講吧！”不多時，德赫便帶著笑意走了進來給康熙行禮之后，就拿著一張紙湊上前笑問。

    康熙哪里紙，細細研讀之后發現確實有些難度，用手虛畫了一會兒，便解開了，于是對著孫子開始認真的講解。

    德赫一邊認真的聽著，一邊感慨康熙的厲害，他可沒有經過后世知識大爆炸的洗禮，甚至大多是自學，可以就研究的這么深，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梁九功悄悄的將德赫常喝的溫水放到御案上，慢慢的退到一邊，看著太孫在聽到皇上講解之后，皺著眉頭還有些不明白，皇上就又認真的講解了兩遍之后，太孫叫停思索了一會兒，便恍然大悟，然后開始舉一反三，皇上臉上欣慰驚喜的笑容，將頭再次深深的垂了下去。

    “算學雖是有趣，但并不是根本，你無須研究過度。”康熙等德赫說完，夸獎一番之后，勸解道。

    德赫點點頭，然后道：“孫兒是學完其他師傅教導的功課才琢磨這個的。”說完就在康熙的要求下，讓人將自己的今日所學還有自己的理解對康熙講述一遍。

    康熙邊聽邊點頭，然后有不足的給他補上，臉上的表情一直都很滿意，跟之前校考弘昱小阿哥的表情完全不同。就連梁九功聽著都覺得還是皇上會教人，能將太子太孫教導的如此厲害，可不都是皇上的功勞？也怪不得皇上會惱怒，泱泱大清國，連一個比得上皇上的太傅都沒有，也實在是怨不得，皇上要日日考察太孫了。

    “非師傅們不好，而是皇上太博學，太子太孫都是皇上教導的，自是比旁人強。可皇上到底精力有限，不能……”梁九功跟在康熙身邊時間長了，偶爾也會被問一些問題。

    康熙等了他一眼，笑罵：“混賬！一會兒去領上幾板子漲漲記性，太傅們是你這個奴才能編排的？”雖然康熙覺得梁九功說的是實話，可還是忍不住謙虛一二：“若非朝務繁重，朕也想好好指點弘昱幾人，可太孫身份到底貴重，朕不能因旁的耽誤了太孫進學，也只能如此了。”

    梁九功忙應下告罪，但他也知道自己說對了，不會罰太重，自己去領罰，還只說一會兒再去打幾板子，幾乎是不痛不癢的事情。不過也記下了以后這些話絕不能再說了，哪怕皇上喜歡聽這樣的話。

    康熙校考弘昱等皇孫之后，不是很滿意的事情不多時，不少人都知道了，除了胤礽以外的皇子心情都不是很好。胤褆滿腔怒火回到府中，卻在看到驚驚顫顫的兒子的時候，一下子火氣全消了。

    “你最近身子什么樣，太醫開的藥膳可有常吃？”到底是唯一的嫡子，妾侍王氏生的弘方汗阿瑪連名字都是讓自己取的，可見根本不被待見，雖然心中有火，但胤褆還是知道自己兒子的體質的，看著他跟太孫同年，身子板還比不上胤礽家的老二，胤褆心中始終擔心不已，這年頭夭折的孩子多了，他盼了多少年，甚至連福晉也為此懷了身子喪了命才得了這么一個寶貝嫡子，就算心中再不滿意，胤褆也無法對著兒子發出來。

    弘昱見阿瑪不罵他，對他依舊關心不已，一下子紅了眼睛，抽泣道：“我給阿瑪丟臉了，我真的有好好學，上書房的師傅說我學的是最好的，可還是比不上太孫，我才學四書，他不僅早就學完，連資治通鑒都背了大半……我身上勁兒小，連半石弓都拉不起來……阿瑪，你罵我吧！”

    胤褆聞言心中自是五味雜陳，他也知道兒子努力了，可太孫如何妖孽他也是見過的，太孫的功夫他也是教導過的，只是知道論資質并不比自己差，更何況自己這個體弱的兒子，胤褆在心中忍不住嘆口氣，一想到若非東宮那位，德赫極有可能就會投胎到他府里，心中更是遺憾，但對這兒子，胤褆還是伸手摸摸他的頭，安慰道：“阿瑪知道你努力了，你身子骨不好，讀書學武在阿瑪心里都沒有你身子重要，養好了身子，再談其他吧！”

    弘昱板著臉離開書房，心中再次忍不住對德赫升起嫉恨之心，他寧愿阿瑪罵他一頓，想起從前阿瑪說的關于東宮的話，弘昱再次升起認同感。從前府中只有自己一個阿哥，弘昱相信自己的阿瑪絕對是疼愛自己的，可如今……那個弘方雖然不得汗瑪法看重，可阿瑪卻經常過去看看，有時候還帶著自己，看著阿瑪用從前看自己的慈愛眼神，看著他，弘昱心中就有種無法壓抑惱恨。

    兒子兒子……胤礽看到幾個兄弟為了求兒子都快瘋魔了，忍不住想起從前的自己也是如此，即便并不喜歡，但一連七年近乎專寵瓜爾佳氏，可最后還是只得了一個格格不說，還為此傷了身子，胤礽很少去想從前的后院的人，他現在過得很好，蕓珊性子跟當下貴女不同，若非招惹狠了，并不會主動去得罪旁人，便是對瓜爾佳氏，也沒有下過狠手。胤礽自是知道她的堅持，亦不想去破壞，也不愿她為此爭權奪利變得不是自己，她是自己心中所屬之人，便是德赫沒有過來，他也不會讓她傷心。皇位是他一直所追逐的，雖然不愿放棄，但是他更不愿放下的是自己的妻子兒女。

    況且如今的大好局面也是他始料未及的，早先為了給德赫鋪路，胤礽心甘情愿的低調，可如今他卻越發能夠明白康熙的想法，也許對自己這日益強壯的兒子心中許就有幾分的復雜，可是面對著蠻夷的窺視，皇家子嗣的單薄，德赫無疑已經成為他心中唯一的選擇，因此就算再不甘心，在眷戀權勢，只要自己坐得住，局勢已然成為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