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歸去(3)
不曉得甚么原因許鳳忽然抬起臉,褪去色彩的眸子瞅上窗櫺。?有兩隻黑鴿和一隻白鴿正巧收了翅膀落在窗欞上,對著許鳳發出低沉的「咕嚕嚕」聲。登時許鳳眼眶一熱,淚水竟又不自覺的從早已乾涸的眼眶里滑出。 她垂下頭,散亂的褐金發絲從她顫抖的肩頭垂落。窗口上那三隻鴿子張開翅膀飛到許鳳身旁,鳥喙分別輕輕的啄了啄她的手臂、她的大腿,其中一隻黑鴿飛到她的肩上,親暱的啄著她的耳垂。 像是他的主人曾經在后首緊緊擁抱著她,在她耳畔說話,吻著她的耳緣般。 「嗚……」手指不斷的想要抹開那些guntang的淚珠,可是好像怎么樣也無法克制的住。 究竟自己甚么時候變的這么脆弱不堪?許鳳思忖著。 好像……就是遇到了那個男人開始、遇到了陳桓后,她對她自己的感情就倍加迷惘。 不過現在想這些又有甚么用?許鳳抽了口氣,用力抹去了停留在眼眶那最后一行淚。 她聽到房門外傳來了聲響,不過待在許鳳身旁的那三隻鴿子都沒有想要離去的意思,發亮的眼珠轉呀轉的。 許鳳意外的能從這三隻鴿子的眼睛中,看出其主人的個性。 「鳳小姐,請問我可以進去么?」停留在進入里室外的男子輕聲問道,許鳳深呼吸了口氣,應了一聲「可以」后,那男人便帶著一樣物事進入許鳳的視線范圍內。 進入里室里的,是熚國大將軍──懂。 懂先是看到難得沒有蜷縮在角落的許鳳有些吃驚,接著又看到三隻鴿子正用它們的黑眸子好奇的瞅著自己瞧,嘴角忍俊不住的勾了勾笑意。 「你好多了?」懂邊說邊從旁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望著許鳳開口問道。 許鳳沒有回話,緩緩地頷首作為回應。鴿子們同樣也發出小小的叫聲,回應著懂。 「……董將軍,今天輪到你了?」 過了幾秒,泛白的唇吐出細小的聲音,若不是仔細聽還聽不出許鳳有在說話。 懂的表情有些微妙,驚訝和興奮交織在他的臉頰上。 因為過去來找許鳳的人,很少有人聽到她開口說出半句話語,多半只是回答簡短的是或不是、好或不好。 最常看到的是許鳳瑟縮在床角不發一語,不然就是躺在床舖里帶著痛苦的表情入睡,要不就是坐在床沿、望著鎖窗外的天空發楞。 許鳳偏了偏頭,視線從方才懂進來房里就不曾移開過他懷里抱著的物事。 「那個……雖然現在提這個好像不太好。」懂有些為難的沉下臉,將手中的雕著雙黑蛇的琵琶遞給許鳳。 她知道這把琵琶是誰的東西。 許鳳沒有猶豫,雙手小心地將那把琵琶擁入懷中。當她指間一觸上琵琶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排山倒海的涌入她的心坎里。 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擁有這把琵琶的主人,也就是──南宮戮。 金眸瞅著懂有些疑惑,「為甚么……」 懂的唇角勾起一絲溫柔的苦笑,稍稍停了幾秒后開口,「嗯……我希望你可以去看看他,雖然陳桓陛下說不要把他關入地牢,可是畢竟他……」懂說到這里稍做停頓,深怕許鳳會有甚么異樣的反應。 不過許鳳只是靜靜地聆聽著,表情依舊。 忽然待在許鳳膝上的黑鴿張開翅膀飛到懂的肩頭,懂有些訝異的看著黑鴿,黑鴿卻發出一聲鳴叫后將頭埋入他的頸子里,逕自撒嬌。 「……你可以去牢里看看他么?」似乎知道那隻鴿子屬于何人的,懂露出笑容,手指輕輕撫摸著黑鴿柔順的羽毛。 「為甚么是你來對我提出這項要求?」許鳳困惑的側著首。 只見懂有些神秘的將手指底在他的唇口上,輕聲地開口說道,「因為……他是我的『哥哥』呢。」 聽到這話的許鳳金眸微瞠,不過其實現在已經沒有事情能夠比南宮尚的死還能帶給她強大的衝擊,所以她只是停頓了幾秒后便頷了頷首表示理解。 金眸靜靜地瞅著眼前的懂,想到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留著和南宮戮……以及南宮尚相同的鮮血,胸口又浮出那刺骨椎心的疼。 「我還以為……嗯……你們會把他處死。」許鳳的視線從懂的身上移開,落上抱在她懷里的琵琶。 許鳳腦海里忽然浮現了南宮戮優美的琵琶聲、以及用著他溫柔的嗓子歌唱著輕柔的樂曲。 「陳桓陛下不準其他人隨便將他處死。」懂淺笑,「當然我也是。不過正確來說,絕大部分的人還是不希望他死的。」 懂看著許鳳的臉上寫滿訝異及困惑,立刻接續道:「因為大家都希望,他能繼承他的兄長,成為若蘭王朝新的帝王。」 許鳳微微蹙起眉頭,懂知道這句話讓她想起在她懷里死去的那個男人。 「若蘭王朝的勢力擴張相當大,如果在這時候失去領導者,大陸上的情勢一定會比以往還要混亂,所以經過幾次會議討論后,大家大致上都同意這項作法。」 「嗯……」許鳳垂下眼簾,似乎在思考著。 「我知道鳳小姐的心情,只是……」 「戮大人還沒有……平復么?」許鳳小心翼翼地問著,同時待在懂肩頭上的黑鴿發出小聲的啼叫,像是在回應許鳳般。 「是啊,你和南宮戮兩人的情況一直都很不樂觀,『精神上的打擊遠比rou體上的還要難以平復』,呵,這句話可是陳桓陛下說的呢。」 「陛下么……」許鳳低聲呢喃,貝齒咬著下唇的力道似乎加大了些。 「其實要你去見南宮戮也是陳桓陛下建議的。」 懂看著許鳳,看著待在她手掌心內的白鴿跳上跳下,似乎很開心能夠待在許鳳身邊。 沉默了數秒后,許鳳終于做出回應。 「我答應你。」 這次許鳳再次抬起首時,昔日的光芒復見在那雙同朝陽般絢爛的金眸。 懂看著這樣的她有些發楞,胸臆忽然涌出一絲苦楚。 他大概能夠知道為甚么陳桓的眼里永遠只會有這個女人,而容不下其他人,容不下姊姊、容不下詹淼。 看著許鳳抱著琵琶就要下床,懂趕緊回過神道:「鳳小姐,其實不一定現在就去找南宮戮。」 「早去也好……」許鳳下了床,站在懂的面前露出溫和的笑靨,「如果我能讓戮大人早點恢復的話。」 懂愣愣地瞅著許鳳數秒,而后他也回給她同樣的一抹微笑。 「好罷。」懂起身,肩頭上的黑鴿立刻飛回許鳳肩頭,兩隻黑鴿分別佔據一左一右。 他指引許鳳到炙京那處的監牢所可以找到南宮戮后,拱手便要告辭離去。 許鳳想起甚么突然叫住懂,懂反身,親切地微笑問了還有甚么事。 「陳桓……陛下他還好么?」 「很好呢,恢復的很快,多虧了姊姊的醫術。」懂笑著頷過首后,便返身離開許鳳的視線。 因此他沒有看到許鳳臉上瞬間閃過的異樣情緒,就連許鳳自己本身也沒有察覺到。 許鳳嘆了口氣,停在琵琶頂端的白鴿忽然張開翅膀,往鎖窗外飛了出去。而停留在許鳳肩頭上的兩隻黑鴿也同樣展開翅膀,隨著那隻白鴿飛出窗外。 飛往那和他眼眸一樣美麗的、湛藍色的天空。 * 和獄吏打過照面后,許鳳抱著琵琶獨自一人進入監牢所。 和之前關著陳桓等人的監牢所不同,是位在皇宮司馬門外的小型監牢所。 這個監牢所給人的第一印象比較像是座小型的客棧,雖然沒有像客棧提供絕佳的服務,但比起其他監牢所來說算是非常舒適。 許鳳找到關著南宮戮的那間牢房,牢房不像之前她所看到是一條條鐵柱隔開,而是有著墻壁和一扇鐵門。 許鳳跟手在房門外的獄吏說明來意后,獄吏便取出掛在腰間的鎖匙打開鐵門。 許鳳此刻的臉和心情一樣相當緊繃,藏匿在胸口的心跳速是她這些日子以來跳的最快的。 底心里那些說不出的復雜情緒導致她的內心相當混亂,腦海里像是塞滿卻又好似空白。 她緊張的抱緊懷里的琵琶,那把琵琶似乎察覺到自己的主人距離極近而散發出淡淡的墨色氣息。 鐵門沉重地掩上,映入許鳳眼簾的,是坐在床緣低頭望著自己雙手發楞的南宮戮。 他的身形削瘦了許多,憔悴和一切負面的情緒皆刻在他那張美麗的臉龐上。 他似乎沒有察覺到許鳳進入了牢房,仍然用著他那雙失神的渾濁眼眸盯著自己白皙的手掌瞧。 許鳳小心翼翼地向前挨近,直到兩人距離不到一丈時,看著自己雙手的南宮戮忽然轉過頭,黑眸直直勾著許鳳相對驚惶失措的金色瞳孔。 她看到南宮戮那張臉、那張和南宮尚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心里頭的情緒登時絞結成一團。 待續_ 不要跟我說真的會80集啦~~~~~~~~~~(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