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我累了,想上樓休息?!箵纹鹕碜?,左掌傳來溫暖的熱度,右手腕則是立刻被強而有力的抓握住,冰冷的氣息,一如她終于看清的他。 「謝謝你健司,這么晚了還讓你麻煩,明天我們再連絡?!顾榛刈笫?,也甩開右手的箝制。 森健司并未堅持?!负煤眯菹?,明天我會過來看你?!闺p手插在口袋,他眼神一轉,毫不避諱打量起眼前第二次正式見面之人。 他內藏的算計意味太明顯,任書禾不悅,電光火石的兩道目光在空中交鋒,掀起不可測的日后風云。 一抹閃光滑進眼底,森健司微蹙眉頭,隨即掩藏,臨走前意義深遠撂下一句話:「我們后會有期,任書禾。」 身邊的人又在掙扎,他在剛剛被她甩開手的下一秒立刻又抓住她了。「你走路不方便,我扶你?!箯倪M門到現在,他已經察覺到她不同于平日的疏離感,發生了什么事? 腳上的新舊傷勢讓她沮喪,連心都好無力,泛起的酸楚來自稍早健司送她到醫院路上時,路邊望見的那一幕。 她以為他從不輕易出門,原來是看對象,是想不想而已,是情侶吧,是情侶才會忘情的相擁。 「沒有,只是累了,我可以自己走。」她抽回手。 她只是個過客,在他需要的時候伸手幫他一把,他跟誰往來聯系其實不關她的事,她不應該讓壞情緒隨意蔓延。 只是心有點痛,她怎么就這么在意他呢…… 她右腳踝的傷還沒好,走路都把重量加諸在左腳,現在左腳小腿肚又有傷口,一跛一瘸間,紗布迅速染紅,不需他攙扶的無謂堅持,看得他火大。 張手攔腰一抱,她瞬間騰空,雙手下意識摟緊他脖子。 明白自己需要協助,蘇心黎沒反抗,只是望著前方冷淡以后腦勺對著他。 經過浴室,滿地血跡、尚未整理的混亂光景差點奪去任書禾的呼吸。 原本置物架上井然有序的瓶罐物品灑落一地,毛巾也被扯了下來,刺目的鮮血混著地板水洼,四面八方地蔓延,走道上甚至拖著一條血漬,他可以想像她有多么心慌害怕,只能拖著身子,靠自己找救援…… 他恨不得甩自己幾道耳光! 坐上床舖,見他豎起枕頭一付要跟她談話,蘇心黎重申:「我很累,想睡覺了。」躺平拉過棉被翻身背對,周遭冷空氣直接降溫凍成冰。 安靜了好一會兒,她以為他走了,卻聽見他的低啞:「對不起,我不在你身邊?!?/br> 床上假寐人兒很快回應:「我平時也是自己一個人,這種事遲早會遇到,跟你沒關係?!?/br> 孤單的堅強莫名讓他心疼,書禾盯著她單薄的背脊,突然跨上床扳過她身子,兩腳一左一右把她侷限在自己范圍內。 暗眸里閃爍著堅韌光芒,他望進她眼里,如此不渝、如此坦蕩?!赣形以诘囊惶欤也粫僭试S這種事發生,相信我?!?/br> 深重的允諾在耳邊回盪,他霸道的姿態讓她雙頰泛紅,終于忍不住問出:「那個女孩,她是誰?」 「你說夏芙?我在香港讀高中的同學,她現在在日本唸書,我在河堤跑步時遇到她的,今天我特地請她帶了治跌打損傷的藥油過來,配合著推拿,你的腳才會好得快?!顾蛔忠痪湔f得率直明朗,最后頓悟了什么,嘴角一勾,突然笑得耀眼。 「你這反應……」低頭抵住她的額,一把扣住她想抵制的雙手高舉頭上,鼻尖輕磨鼻尖,他們幾乎要親吻?!甘窃诔源讍??」 「不是,放開我。」這姿勢太曖昧,她盡力想掙脫。 「噓,別亂動,你有什么疑問就說,我毫無保留?!顾幌胍驗樗暮紒y想,導致兩人關係陷入僵局。 只是他沒想到,她的下句話竟讓他毫無保留的承諾直接破滅,他與她走到了分岔口。 蘇心黎深呼吸?!改闶钦l?」 他緘默,想著怎么回答。 「森健司說你不單純。」她直接說出口。「他是警察本部的警官?!?/br> 警官!全身血液頓時凝結,方才的柔情瞬逝,任書禾惡狠狠地拽起她?!改惆盐业氖赂f了?」 「沒有,你什么都沒跟我講,我要說什么。」手腕被抓痛,他這付性情大變的模樣嚇著了她。 「從他那里你知道多少?說!」警察,是該死的警察,還是隸屬中央的本部警官!蘇心黎跟他走得這么近,他卻還天真地跟她共處同個屋簷下! 「沒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清楚感受到席捲而來的滔滔怒氣,她瑟縮了下。 「哼,我早該知道你不能信!」放開她,任書禾迅速脫身下了樓。 警部的人一定會立刻找上門,他必須逃。 「目標出門了?!贡缓诎低虥]的轉角處,監視者向耳機另一頭的人報備。 「跟著他?!?/br> 雖是黑夜,他一路上還是保持最高警戒,這里已經待不下去,他必須離開。 他沒想到蘇心黎竟會跟別人談起他,他一直以為她可以信賴,是他太大意,才會將她三番兩次的救命之恩感謝在心,還與警察的人打了個照面。 他太過信任她,才搞得自己這么狼狽。 陣陣刺骨北風襲來,不僅吹得他全身發冷,也吹寒他的心,更是吹散籠罩心里的黑色寒幕,映出一抹進駐已久的美麗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