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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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shí)的許盛杰正拿著菜票端著鋁飯盒在國棉廠食堂打飯,今天食堂的菜挺不錯(cuò)，糖醋排骨、干燒黃魚、啤酒鴨...

    廠里給工人換的菜票，一份大菜兩毛錢,味道好分量也足，因此很不好搶,去晚了都打光了。

    一份糖醋排骨,一份干燒黃魚,花了兩張菜票,許盛杰端著飯盒準(zhǔn)備回家去。

    剛進(jìn)院里遇上住在倒座房的徐海和錢晶晶兩口子下工回來。

    “小許,打菜回來吃啊？”

    “你們國棉廠的菜是香。”

    徐海和錢晶晶是重組家庭，各自離了婚帶著孩子結(jié)婚在一起。

    “錢姐，徐哥手藝好,你們才有口福。”

    打了招呼，錢晶晶隨著男人開門進(jìn)屋，不忘念叨一句,“看看人家,知道心疼媳婦兒呢,打了兩個(gè)rou菜回來。”

    “剛結(jié)婚嘛，都這樣。”徐海摸摸下巴,挺起胸膛,“我那會(huì)兒不也是。”

    “得了你，跟人小許比差遠(yuǎn)了。”錢晶晶笑著推人一把,準(zhǔn)備做飯。

    拐過一進(jìn)院,許盛杰往二進(jìn)院走,正好迎面遇上劉念華。

    “華姐。”

    “小許啊！”劉念華一見著人便激動(dòng)起來,把下午的事兒一股腦倒出來,“你三叔一家今天上門了,跟你奶奶你媳婦兒推推搡搡半天，你快回家看看去。”

    三叔一家來了？！聽著劉念華一番話，許盛杰趕忙道了謝，快步往家里去。

    奶奶周云正在屋前坐著，桌上擺了桌飯菜，放學(xué)回來的小偉和小雅正準(zhǔn)備偷嘴。

    “哥，你回來啦！”

    “你打菜回來啦？”

    許盛杰不時(shí)會(huì)從廠里打些rou菜回來，緩緩家里rou票不夠吃的饞勁兒。

    “洗了手來吃。”把飯盒放在桌上，許盛杰環(huán)顧四周沒見到一抹倩影，“奶奶，你身子咋樣？沒氣著吧？”

    周云笑呵呵，連連擺手，“沒事沒事，你快坐下歇歇。”

    把下午發(fā)生的事兒又簡單和孫子說了一遍，周云提出讓寶珍早點(diǎn)頂工作的想法，許盛杰倒是沒有任何意見，不過他在屋里待了幾分鐘，卻沒見到自己媳婦兒的身影。

    “奶奶，寶珍呢？”

    “上隔壁李大媽家去了，海琳快中考了，有些地方不會(huì)，說讓寶珍幫忙給看看。你過去叫下，讓寶珍回來吃飯了。”

    許盛杰應(yīng)下，起身就往住在正房的李大媽家去。魏大爺和李大媽一家八口住在大雜院正房，是院子里面積最大最寬敞的房子，他們一家有三個(gè)正式工，日子過得挺不錯(cuò)，家里有一個(gè)孫子，叫魏國彪，比許盛偉小三歲，可長得卻小偉壯實(shí)，那是魏家全家養(yǎng)出來的，什么麥乳精，雞蛋都舍得給孩子吃。

    這個(gè)點(diǎn)兒，各家各戶都在準(zhǔn)備晚飯，梁寶珍替魏家小女兒輔導(dǎo)會(huì)作業(yè)正準(zhǔn)備告辭，她初來乍到多認(rèn)識(shí)些人也是好，周云便開口讓她過去看看。

    李大媽也是實(shí)誠人，見人要走還給她塞了幾顆紅蝦酥，“寶珍，這回謝謝你啊，我和老頭子哪看得懂那些，還得是你們年輕人會(huì)。”

    “李嬸兒，您別客氣，大家鄰里鄰居幫個(gè)忙，以后要還有需要我?guī)椭纯吹模苯舆^來說一聲就是。”

    “好。”李大媽說著話，眼睛正好瞥到往自己家來的許盛杰，笑著打趣梁寶珍，“那我可就不留你了，再留啊，有人都得找上門要人來了！”

    梁寶珍沒鬧明白李大媽在說什么，順著她打量的視線回頭一看，正是許盛杰走了過來，“你下工啦？”

    “嗯。”許盛杰遠(yuǎn)遠(yuǎn)就聽到李大媽的打趣聲，故意解釋一句，“奶奶讓我來叫你回家吃飯。”

    “快去快去，別餓著肚子。”

    兩人告別了李大媽，一塊兒從正房走回東耳房去，東耳房在正房旁邊，一共分了兩家住，除了許家一家五口，還有一處屋子住著一家三口，不過這幾天都大門緊閉。

    “下午你沒被我三叔他們推著吧？”

    “我沒事兒。”梁寶珍下午聽奶奶說了許盛杰三叔一家人的所作所為，也很氣憤，現(xiàn)在逮著機(jī)會(huì)跟人告狀，“就是他們對(duì)奶奶真是太不講理了，把著人不想走，從早上就賴到中午，得想想法子，不然你出門上班去了，他們還得來鬧。”

    “你放心，我明天就過去找他。”許盛杰一雙墨黑的瞳子上下打量一番梁寶珍，見她好像是沒有受傷，也放下心來，要是人才嫁到許家?guī)滋炀捅蝗逡患覀耍媸钦f不過去。“我聽奶奶說，你今天下午還訛他們了？”

    “就嚇唬嚇唬，我見他可摳門可緊張他的錢，就隨便說了個(gè)數(shù)。奶奶一開始趕都趕不走他們，一說要給十塊錢上醫(yī)院，跑得比兔子還快。”梁寶珍越說越覺得好笑，那三人急匆匆離去的模樣現(xiàn)在還在她腦海里。

    兔子？

    許盛杰想到什么也跟著笑笑，站定腳步看著梁寶珍，“你半個(gè)月前在山里撿的野兔好吃不？”

    野兔？梁寶珍一愣，驚訝地看著男人，“你怎么知道我撿了野兔？”

    “我抓的。”許盛杰留下三個(gè)字，提腿就往家里去，奶奶和弟弟meimei已經(jīng)坐在桌前就等開飯了。

    他抓的？梁寶珍站在原地嘀咕，壓根沒寫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難到自己撿到野兔的時(shí)候許盛杰也在？

    飯桌上，梁寶珍還在琢磨這件事，就是噴香的兩道rou菜擺在眼前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哥，我今天賺了三顆糖。”許盛偉邊吃飯邊嘰里呱啦說個(gè)不停，手指比著三，給大哥嘚瑟自己的厲害。

    “你上哪兒騙的？”許盛杰看他一眼，這小子得意得很。

    “我同學(xué)要借我軍挎包呢，用糖換。”

    怪不得，桌上三個(gè)大人這才明白了，今天許盛偉的東西是自個(gè)兒抱回來的，當(dāng)然，裝了一部分在meimei包里。

    “二哥把糖給我了。”許盛雅從衣兜里摸出三顆亮晶晶的糖，笑得眉眼彎彎，不過只有三顆糖，她挺為難，“哥，那就奶奶，嫂子和我吃了，你和二哥不吃成嗎？”

    “我不吃，小雅你吃。”

    “奶奶也不吃，你自己留著甜嘴兒。”

    桌上人人都不和她搶糖吃，讓她覺得喝藥太苦了再吃一顆。

    飯后，許盛杰領(lǐng)著許盛偉去洗碗，梁寶珍看著斯斯文文的妹子，招招手想和人親近親近，“小雅，我聽你哥說你留了很多糖紙？”

    “對(duì)！”許盛雅可愛自己攢下的糖紙，特別漂亮，忍不住發(fā)出邀請(qǐng)，“嫂子，你要看看嗎？”

    “好啊。”

    許盛雅打開屋里的抽屜，小心翼翼取出里頭的鐵盒子，鐵盒是她十歲生日時(shí)大哥給買的金雞餅干，餅干吃完了，盒子一直留了下來，裝著她最心愛的東西。

    “嫂子，你看。”許盛雅把盒子往前推了推，將十多張?zhí)羌埲昧顺鰜恚l(fā)出刺啦的聲響。

    藍(lán)色、白色、紫色、橙色...各色糖紙都被壓得平整，一張一張疊放在一起，像是一個(gè)個(gè)五彩斑斕的夢(mèng)。梁寶珍看著小雅的鐵盒子，里頭還放著兩根黑色頭繩，全都?xì)w置得整整齊齊。

    “真漂亮，我以前也攢了三張，不過結(jié)婚前全送給我妹了。”

    “你妹？”許盛雅仰著頭問嫂子，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她想起來了，嫂子提過的，“是你上回說的meimei嗎？”

    “是。”梁寶珍說起家里人話是不斷的，“她可皮，最愛上山下河，每天就在村里跑，我走的時(shí)候纏著我要我的糖紙呢。”

    “那要是以后我見著她，我送一張給她吧。”

    梁寶珍展顏一笑，“好啊，那我先替她謝謝你，有機(jī)會(huì)一定讓你們倆見見。”

    許盛雅性子文靜，身邊好朋友就幾個(gè)，聽嫂子說了之后，隱隱有些期盼著和嫂子的meimei見面，畢竟嫂子的meimei好厲害的，居然還能下河摸魚，爬樹捉鳥！

    這些她都不會(huì)。

    “嫂子，我也送你一張?zhí)羌垺！痹S盛雅特大方地把任人挑選，“你喜歡什么顏色的？”

    梁寶珍哪能和小孩子搶這個(gè)，只笑著搖頭，“我都喜歡，不過你哥屋里沒地兒放，你收著好吧，要是我想看呢，就來找你。”

    許盛雅想了想，倒是挺好，小雞啄米似的點(diǎn)頭。

    和嫂子說了好一會(huì)兒話，許盛雅終于瞥見在外頭的哥哥，再看看時(shí)間，天快黑了，“嫂子，哥找你呢，我也要寫作業(yè)了。”

    “好，那你好好寫作業(yè)，我先出去。”

    抬手想摸摸妹子的小腦袋，梁寶珍手在半空才停了兩秒，換成右手再撫摸上去，笑著出了屋子。

    門口的許盛杰打量著媳婦兒，開口第一句就是，“你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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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寶珍被男人握著手腕拉回屋里，正好露出掌心的幾道紅痕，今天下午，在推搡間左手按上身后的墻，被化出幾道紅血絲，有些火辣辣地疼。

    “我拿曲曲草涂過了。”梁寶珍掙脫兩下收回手，趕忙為自己解釋。

    “家里有二百二，你沒問奶奶？”許盛杰轉(zhuǎn)身去客廳的斗柜上層拿出一瓶紅色藥水，擰開蓋子放在屋里桌上。

    梁寶珍搖頭，“說了擔(dān)心奶奶氣著，我這不就擦破點(diǎn)兒皮嘛。”

    以往在村里，要是有點(diǎn)擦傷跌打損傷，還是優(yōu)先找山里的草藥敷，藥水珍貴還得要錢，大伙兒也都習(xí)慣了，草藥才是寶。“我不用二百二了，過幾天就好了。”

    見媳婦兒堅(jiān)持，許盛杰也沒再說什么，一把捉著她的手拉到自己眼前，一手拿著二百二往人傷口上抹，“這事兒我記下了，明天一塊兒跟三叔他們算。”

    說著話，又抬頭看一眼梁寶珍，“還有，你以后受傷了一定要跟我說。”

    梁寶珍看著許盛杰沉沉的眼神，有些晃神，她沒太覺得這是受傷，在村里的時(shí)候擦破點(diǎn)皮可正常，也就梁寶玲那個(gè)小丫頭賣乖的時(shí)候想討口糖水喝才到處嚷嚷，她這么大人了還要頂著這幾縷紅血絲去告狀，總覺得怪怪的。

    不過看著許盛杰的認(rèn)真模樣，倒是說不出半個(gè)不字，“哦哦，好。”

    聽到了滿意的回答，許盛杰這才垂頭繼續(xù)抹藥水，聲音又傳來，“以后不會(huì)了。”

    梁寶珍感覺到藥水浸透傷口時(shí)絲絲縷縷的刺痛感，被男人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整迷糊了，“什么不會(huì)了？”

    不過人正專心自己上藥水，似乎沒有聽到。

    看著許盛杰低著頭的烏黑發(fā)頂，梁寶珍被人捏著幾根手指，只覺得刺痛感沒了，掌心反倒是癢癢的。

    ...

    第二天，梁寶珍才知道許盛杰為什么堅(jiān)持讓自己找他告狀。

    許盛杰趁著中午時(shí)間去了趟三叔許明良家，梁寶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說的，回來之后只說他們不會(huì)來找麻煩了，順道還訛了許明良一塊錢。

    “怎么叫訛？”許盛杰一臉嚴(yán)肅，“這是你的醫(yī)藥費(fèi)。”

    梁寶珍看看自己掌心已經(jīng)快要愈合的‘傷口’，沒敢吭聲，“那他們不得難受死？”

    一塊錢呢，估摸是要了嗜錢如命的許明良的命。

    “那他也得忍著。”許盛杰灌下一口水，眼見著弟弟meimei放學(xué)回來了。

    許盛偉一扔下挎包就找哥哥告起狀來，兩條腿倒騰幾下，撲到大哥身邊，“哥，今天王鐵蛋說我矮。”

    許盛杰放下搪瓷盅，只淡淡回了一句，“多大的人了還告狀。”

    十三歲的許盛偉：？

    二十歲的梁寶珍：？你昨天還讓我告狀。

    “哥，你說讓我們被欺負(fù)了要回來跟你說，你會(huì)給我們報(bào)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