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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大雜院小甜妻 第22節

    ......

    第二日,天空剛被陽光撕開一道口子,許盛杰和梁寶珍便起了床。

    結婚這兩天梁寶珍著實累,難得昨晚無人打擾,睡得不錯,這會兒已經是精神奕奕,正在桌前編辮子,看許盛杰的眼神也柔和了幾分。

    “你沒睡好?”

    許盛杰卻是少有的略顯疲態,梁寶珍哪知道自己是罪魁禍首,把人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睡意給惹散了,自己倒是睡得沉。

    “還行。”不過以前參軍也熬過沒怎么睡覺的時候,這點問題不大。

    許盛杰換上綠色軍裝,褪去衣裳時,正好現出一身勁瘦的身材,塊塊腹肌,張弛有力,而腰間那塊曾在梁寶珍夢里出現的疤有些顯眼。

    梁寶珍正好和他說著話,哪成想這人一言不合就開始脫衣服,雖說兩秒后就穿上了短袖軍裝,可那身材還是讓人有些臉紅。

    快速將頭轉過去,梁寶珍把三股麻花辮編好,忍不住詢問,“你腰上的疤是怎么回事啊?”

    許盛杰一愣,沒想到她注意到這個,只隨口答,“以前打仗受傷留下的。”

    “你以前打仗受傷多嗎?看起來很危險。”梁寶珍對軍人挺佩服,更知道戰場無情。

    “沒什么傷,你別瞎想。”許盛杰今天念著要回門見岳母和岳父,穿的是退伍帶回來的軍裝,現在誰家能有軍裝確實是比較威風的,上回梁志高就喜歡他穿,投岳父所好總是對的。

    不過看著他要繼續穿以前的舊布鞋時,梁寶珍連忙阻止,“穿新的那雙,我媽要看,不然覺得我沒給你買呢。”

    以對自己母親的了解,梁寶珍知道,今天要是沒穿回去,宋春花得念叨她。

    回門禮是周云親自準備的,一包掛面,一斤柿餅,一斤山楂糕,一瓶五糧液,用網兜裝著,看著顏色漂亮也鼓鼓囊囊。

    “你們路上慢著點兒啊,替我跟親家一家問好。”周云站在門口叮囑孫子和孫媳婦兒。

    “知道了,奶奶,你快回屋歇著。”

    許盛杰和梁寶珍拎著回門禮往大雜院外去,準備坐公交車去城口等班車,兩人剛走出月牙胡同,后頭便有兩男一女,東張西望走進了胡同,直奔大雜院去。

    見到還在屋門口的周云,為首的男人上前一步,張口指責,“媽!你真是糊涂啊,盛杰結婚這么大的事兒,你咋不跟我們說啊!”

    *

    班車一路顛簸,新婚小兩口終于在大上午到了大面村。

    宋春花一大早就起床給回門的閨女和女婿準備午飯,昨天梁寶軍不知道從哪兒得來一只羊腿,可把家里人高興壞了,提前給抹鹽腌著就等著閨女回來煮著吃。

    “媽!”梁寶珍近家心切,剛見到自己院子便加快了步伐。

    “哎呦哎呦。”宋春花就和閨女兩天沒見,卻像是分別了兩年,一見便眼淚汪汪,雙手把著閨女手臂,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恨不得就這么看出來孩子到底過得咋樣,“咋還變漂亮了!媽差點都沒認出來。”

    “春花兒,我也是,看看寶珍穿得多漂亮啊,這布拉吉太好看了。”路過的村里嬸子也忍不住夸一句。

    今天梁寶珍穿著結婚那日新買的鵝黃色布拉吉,掐腰修身,像是為她量身做的,更襯得她美麗動人,站在穿著軍裝的許盛杰旁邊,誰看了能不說一句般配。

    “媽。”許盛杰跟在身后把東西交給岳母,跟著一塊兒進屋。

    “小許,快進來坐著。”宋春花見這回門禮趕得重,心里有數,女婿一家是看中自己閨女的,“你爸和你哥還在干活,等吃午飯能回來,你姐和姐夫上大隊部去了,也不知道說啥事兒。家里就我和寶玲夢夢在。”

    “姐!”

    “三姨!”

    兩個丫頭見梁寶珍回來都朝她撲過來,圍著她打轉,梁寶珍把帶回來的柿餅掰開,一人給了一半。

    “姐,城里好玩兒不?”梁寶玲吃著柿餅,滿嘴都是甜的。

    “好玩兒,你下回進城來,姐帶你轉轉。”

    “好!我要去,爸媽,我們一家人都去!”

    宋春花路過聽了一耳朵,嗔怪一句,“行了,以后再說。寶珍,你可別學其他人上婆家打秋風給娘家,要挨說的,自個兒過好日子就成。”

    婆家娘家關系不好處,宋春花心里比誰都清楚,回娘家多了要被說,尤其是從婆家拿點東西回去補貼娘家更是要被戳脊梁骨的。鄉下親戚進城也是給人添亂的,她可不愿意拖家帶口進城給人添堵,最后讓閨女落不下好。

    “媽,這有啥,想進城看看總行,”梁寶珍早想過,現在許家地方窄,確實不大方便,不過總能好起來的,“以后說不準寶玲還能上城里念大學呢。”

    “大學?”宋春花攪著鍋里的羊rou湯,已經燉了兩個多小時,奶白的湯飄著香,聽著閨女的話直發笑,“工農兵推薦上大學名額多難啊,你妹要是有這出息能拿到名額,老娘砸鍋賣鐵也供她上。”

    梁寶珍張張口,她想的是再過不久高考就要恢復了,不過現在沒人知道,要上大學只能得工農兵大學推薦,“那可說不準,興許以后高考就恢復了呢。”

    “以后的日子誰知道,看她造化吧。”宋春花舀了一碗羊rou湯,又撒了些蔥花端給閨女,“嘗嘗咸淡。”

    “跟媽說說,到許家咋樣?”

    雖說就兩天,人的感覺不會騙人。

    “挺好的。”梁寶珍不知道別人結婚是怎么樣的,可管是許盛杰還是許家其他人都讓她覺得挺安心。

    宋春花知道自己閨女,這么說就是不錯,“反正啊,日子都是自己過,你脾氣有時候也直,在婆家也得注意點兒,你咋對別人,別人也咋對你,大家都是相互的。當然了,要是有人欺負你你也不能忍著,萬事還有你媽呢!”

    “我知道了。”梁寶珍腦子里閃過種種畫面,想往前一步抱著宋春花,下巴擱在母親肩膀上,“媽,你對我最好。”

    “行了行了,瞎矯情。”宋春花笑著拍拍閨女的背,催著她喝湯。

    “好喝!剛合適。”梁寶珍貼著碗口喝了一口,滿嘴都是羊rou湯的鮮味,“媽,還是你熬的湯最好喝。”

    “就你嘴甜,給小許嘗嘗去。”

    許盛杰正在院里,見到梁寶珍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羊rou湯。

    “媽熬的羊rou湯,味道可好,你試試。”梁寶珍把碗遞給面前的男人。

    大夏天,喝碗羊rou湯能出出汗,只覺得通體舒暢,許盛杰把剩下半碗羊rou湯喝進肚,剛想夸一句,就聽到門口梁家人回來了。

    今天午飯極為豐盛,一大盆羊rou湯配上蘸水,吃得一群人火辣辣冒著汗,另外涼拌三絲,又炒了個白菜。

    閨女回門,加上女婿又是個不錯的,梁志高心里高興,拉著人就又喝上了幾杯,等一頓飯吃完,桌上還剩梁志高父子和兩個女婿在喝酒。

    “你爸高興,讓他們四個喝,今兒下午沒什么活兒。”宋春花這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看著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十分欣慰。

    梁寶珍趁著大家都忙,和大姐回了屋,剛吃飯的時候她就發現大姐心事重重的,笑起來也勉強。

    “姐,你咋啦?心里有事兒?”

    梁寶英知道瞞不過meimei,今天她和丈夫宋建國去了一趟大隊部打聽清楚了回城條件,得到了明確的答復,已經在鄉下結婚的知青不能回去。

    “你姐夫說想離婚。”

    “什么?!”梁寶珍瞪大雙眼,不敢相信,“姐夫要跟你離婚?”

    “你別激動。”梁寶英按著meimei的手,忙又解釋,“不是真離。”

    “假離婚?”梁寶珍腦子活泛,稍一琢磨便知道姐夫打的什么主意,“他想跟你離婚,先借著工作回城,以后再...”

    “說是以后再來接我和夢夢,到時候我們再復婚。”梁寶英眉毛都擰著,面上愁云密布,自己男人這個法子似乎是唯一的出路,不然他回不去,可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離婚。

    大面村往前倒騰幾十年都沒聽過有人離婚,最多是十年前村里有個男人喝醉酒打媳婦兒,那人受不住最后逃了,沒了音訊。要說正兒八經離婚的沒有,真要離了,四周的唾沫星子估摸都能淹死人。

    別的不說,就是死了男人的村里寡婦就是現成例子,自己帶娃可難。

    “姐,你可得想清楚。我總覺得這事兒不靠譜。要是姐夫回去之后不來接你們咋辦?”梁寶珍仔細回想那書里說的劇情,可惜梁家人沒有半點戲份,更別說提一句大姐和姐夫的結局。不過她是知道的,后來知青大量返城,許多人拋棄妻兒,一輩子再沒回去過,只留著孤兒寡母生活在鄉下。

    姐夫宋建國離婚回城后真能再來接jiejie和夢夢?她心里沒底,看看梁寶英,恐怕也沒底。

    “你不知道,建國成天想著這事兒,都快魔怔了。”梁寶英心里糾結,左右都是說法,一時拿不定主意。自己男人再三保證,可meimei的說法也有道理,她拿什么來賭?

    “我就想著吧,他也是個可憐的,你說好好一個城里人,下鄉這么多年,原來是拿筆桿子的,現在成日在地里刨食,他也難受。”

    “姐,這事兒你也別應,你讓姐夫再等等看。”想起明年年底即將恢復高考,大jiejie夫一家還有這條路可以走,不用離婚也能尋個回城的法子,“興許過陣子就能高考呢,姐夫以前念書成績不是不錯嘛,能考回城就不用離婚啊。”

    “離婚了你和夢夢太難,就算姐夫過幾年接你們過去,那幾年閑言碎語多難受啊,你跟姐夫好好說說。”為了給自己說的話提供一點有力證據,梁寶珍編了個謊,“我這不是去城里了嘛,我們院里有人親戚是在學校的,聽說真有恢復高考的苗頭,你讓姐夫多準備著。”

    “真的?”梁寶英聽到這個好消息喜不自勝,那當然好!“我晚點跟你姐夫說去。對了,寶珍,這事兒你別跟媽她們說,我和你姐夫先商量,別讓媽跟著著急上火的,到時候鬧得大家不舒服。”

    梁寶珍點點頭,一一應下。

    ......

    梁家的四個男人在堂屋喝了不少酒,女婿相當于半個兒,梁志高看著大女婿和二女婿都滿意,醉醺醺拍著兩人的肩膀,“咱們能成一家人不容易,我也沒大的要求,寶英和寶珍日子平順就成,你們呢,對媳婦兒好,能撐起自己的家就是好的!”

    “爸,行了行了,姐夫和妹夫心里有數,你別喝了,就能整半斤還非得整八兩。”

    梁志高喝酒上臉,此刻一張臉通紅,梁寶軍隨了他,宋建國稍微好點,可是他心里擱著事兒喝了不老少,此時也是眼神混沌。

    唯獨許盛杰面不改色,眼神清明,也跟著勸起自己岳父,“爸,你放心。不過這酒你留著下回再喝吧。”

    “下回?”梁志高打個酒嗝,有些暈乎,已經看不清人了,總覺得眼前有人影在晃,“行,咱哥倆下回再喝。寶軍啊,你把這五糧液收起來,藏好咯,別被你媽發現。”

    梁寶軍眉毛跳了跳,撇撇嘴,有些嫌棄,“老爺子一喝醉就亂說話了,以為你是村里酒搭子呢。”

    許盛杰笑笑,不介意,“扶爸去躺著吧。”

    將喝醉的梁志高和宋建國安頓下,宋春花罵罵咧咧看著自己男人,直嚷嚷他酒品差,梁寶英則是心疼地看著宋建國,擰干帕子給他擦擦臉。

    “媽,我們就先回了。”

    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許盛杰下午還要回廠里上班,兩人得出發。

    “好,反正你記著媽說的,有啥事兒記得捎個話回來。”

    “嗯。”梁寶珍又看著大姐,讓她記住自己說的,別輕易下決定,最后和meimei,外甥女道別。

    二人離開大面村前又去看了看鳳霞嬸子,畢竟是媒人,少不得要去感謝一番,得一切忙活完,時間已經挺趕了,這才收拾著抓緊回城。

    結婚到許家這兩天,梁寶珍一切還好,自己感覺對婚后生活適應得不錯,可今天回了一趟娘家,待了半天又要離開,坐在班車上突然有些傷感。

    尤其是吃了一頓飯,和家里人說上幾句話就要離開自己待了二十年的家,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縈繞心頭,家里人還在那處,只有自己要遠走。

    班車晃晃悠悠在土石路上顛簸,一個轉彎,車里的人瞬間東倒西歪,紛紛把著椅背穩住身子,梁寶珍被一只大手扯著胳膊才沒朝窗戶那頭倒過去。

    轉頭一看,許盛杰正拉著自己。

    “過陣子再回來看看爸媽他們。”許盛杰見著梁寶珍明顯情緒低落不少,淡淡開口,順手從褲兜里掏出一顆水果糖,撕了包裝紙喂到媳婦兒嘴邊。

    “唔。”梁寶珍猝不及防被男人喂了顆糖,是甜甜的橘子味兒,舌尖將糖一卷,吸吮一番,似乎心情也好些了,“你哪兒來的糖?”

    “小雅給的。”疊著手里的糖紙,許盛杰看著梁寶珍好奇打量的眼神,解釋一句,“給小雅帶回去,她就愛收集這個,屋里收了十來張。”

    水果糖糖紙是五顏六色的蠟紙,還畫著對應的水果模樣,特別漂亮,偶爾吃上一顆糖,小孩子最愛收集這個,都當成是寶貝。

    “這糖紙確實漂亮!我屋里鐵盒子里也放了三張,不過我們吃糖的機會少。”說到相同的興趣愛好,梁寶珍深有同感。

    “那你回去和她一塊兒看看,這丫頭特別愛給人看自己的糖紙。”

    “好。”

    下午一點五十,兩人到了月牙胡同口,許盛杰是兩點的班,從胡同口走過去得十來分鐘。

    “你直接過去吧,別誤了事兒。”梁寶珍指指胡同口,“我能找到咱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