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

    求求你。

    他現在腦仁疼。

    溯光仙君痛苦地揉了揉太陽xue，無助地捂住了額頭。

    “本君猶記得當年，羲和宗上下皆愛風雅，哪怕大敵當前，依舊姿態從容，衣衫整潔，發型絲毫不顯凌亂？”

    甚至因過于在意這些身外之物，引起了許多有趣的事情。比如有羲和宗弟子在青蓮武池對練到一半，只因斷了一根玉簪使得發髻微微松散，就突然收手整理發髻。

    這事在之后更被有人之人大肆宣揚，想要將羲和宗與合歡宗位列在一起。

    后面的發展暫且不論，但說這件事上，便能看出，羲和宗是極為在乎儀容儀表的，更是將“風雅”二字，刻在了骨子里。

    ——作為一個差點成為羲和宗掌門的人，溯光仙君覺得自己對此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999聚攏了身體，在空中比出了一個大大的“√”。

    [是的，還曾被人笑言，羲和宗是“頭可斷，發型不可亂”。]

    溯光仙君略松了口氣。

    他竭力維持自己的從容，故作淡然道：“想必現在也不過區區千余年，不至于有什么特別大的變換吧？”

    999：[確實。]

    一直緊繃的溯光仙君終于放下心，器靈曙光也小小松了口氣。

    999：[就是從‘頭可斷，發型不可亂’，變成了‘顱可開，發色不能改’罷了。]

    是的，這就是如今的羲和宗弟子。

    你甚至可以說我筆下的字畫有問題，但你不能否認我的發色！

    這一次，無需器靈曙光動作，溯光仙君都忍不住開口：“可是每個人喜歡的顏色都不一樣？”

    999：[所以他們染得發色也不一樣。]

    器靈曙光：“那倘若對方染了自己最不喜歡的顏色，他們不會看著生厭嗎？”

    999搖了搖頭，在空中擺出了一個大大的“x”。

    [你們那都是已經飛升入土的老黃歷了，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現在的弟子們都知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審美，不能強行要求所有人都和他們的想法一致，畢竟這世上有這么多奇奇怪怪的存在，不說草木鳥獸之妖靈，但從人族之中也能找出那許多的敗類存在，自然是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他們想法一致的。]

    這話倒是不錯。

    細細品來，還別有一番寬宏從容之風。

    溯光仙君暗自頷首，問道：“所以即便是有人不喜他們的發色，他們亦能一笑而過？”

    999語氣淡然：[是的，他們會覺得那就不必再和你說話了，畢竟你連他們獨一無二的發色都欣賞不了，真是個沒品味的東西。]

    溯光仙君：“……”

    這都什么話！

    溯光仙君剛剛落回肚子里的心差點沒又蹦到了喉嚨口。

    器靈曙光一口氣嗆在了嗓子里：“咳咳咳咳咳！”

    999：[哦當然了，這只是最開始的演變，還有別的版本。]

    [比如什么“頭可裂，口中仍要桀桀桀”，“你開心嗎？不開心我們就來爬行吧！”——哦是的，您沒猜錯，即便是回答了“開心”，他們依舊可以爬行！]

    [還有很多事情，比如大家一起剪紙，一起玩火柴人——總而言之，現在的羲和宗早就不是您當年那個風雅到不近人情，曲高和寡沒有同道中人的存在了！]

    [它變了！變得更美好，也更——]

    “更綠了。”

    迎著999激情澎湃的聲音，溯光仙君已然波瀾不驚。

    他打斷了999的話，撫須的神情無比淡然。

    是的，溯光仙君認為，此時的自己已經超脫了。

    999：[不，在這一點上，我更喜歡我家主人的用詞。]

    器靈曙光好奇道：“什么？”

    難道不是主人說的這句話么？

    999深沉道：[變得更令人生草了！]

    桀桀桀桀桀！沒想到吧？

    它999也不是當年的999了！

    它進化了！

    它現在已經是被甲方小祖宗培養多年，完全可以獨當一面的邪惡系統了！

    溯光仙君：“……”

    器靈曙光：“……”

    偽裝出來的平靜表象瞬間破碎無蹤。

    夠了！

    可以了!

    救命啊！

    不管來個誰，總而言之，快來個人把他們兩個不知道什么東西的東西帶走吧！

    ……

    ……

    另一邊，玉光皓同樣滿目震驚地看著虞珈雪的頭發。

    他一時不察間，完全將虞珈雪的問題拋在了腦后，甚至在虞珈雪問他是否要回答問題的時候，呆滯地搖了搖頭。

    很好。

    要的就是這個。

    虞珈雪臉上的笑容再不掩飾地擴大，她望向玉光皓的眼神是那么的和藹，那么的寬和。

    “既然這樣，玉公子，我就沒有辦法完全放過你了。”

    玉光皓：“……！”

    他如夢初醒般的醒來，眼見虞珈雪、宣夜揚、余清夢三人朝自己步步緊逼，玉光皓完全不甘心！

    在被關在破殤峰中，得了禁閉時，他不甘心自己就此止步，所以他選擇了徹底摒棄一切良知，出賣培養自己多年的宗門。

    他本以為跟著那鬼幽之主，憑借玉家多年的人脈積累和祖上那一絲鴻鵠玉鶴的血脈，總能再博一片出路的。

    誰知那鬼幽之主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非但將他棄之不顧，還狠心、狠心地——

    想到這里，玉光皓眼中的怨毒幾乎要溢出。

    他從不認為自己有錯，無論是欺辱同門，還是背棄羲和宗。

    說什么“欺辱”不“欺辱”的，簡直可笑至極！

    那些人不就是幾個平平無奇的外門弟子么？恐怕修道一輩子，離大道最近的距離，也就是被他看了一眼吧？

    說白了，能得到他一眼都是榮幸，能用幾個滑稽的言行舉止，博他一笑，更是他們的榮幸——在玉光皓眼中，他們連“人”都算不上，只是個可以用來隨意取樂的物件罷了。

    而為了這些人大動干戈的羲和宗更是讓玉光皓不齒。

    他認為，默認要為這些人處罰自己的羲和宗，早已失了風雅。

    若非當初有鬼幽之主的口頭允諾，他玉光皓又何至于在那羲和宗內埋伏數年？！

    短短一瞬，玉光皓腦子里閃過了許多東西。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處境極為危險，哪怕心中惱怒至極，也只好忍氣吞聲地放下了身段，試圖用甜言蜜語打動虞珈雪的心。

    “虞師妹，你這又是何苦為難我？我和你都為世家大族出身，實則理應站在一處——包括宣師弟，你當年也是差點入了破殤峰，做我破殤峰的內門弟子的。”

    玉光皓的眼珠子轉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下余清夢：“這位修士……？”

    余清夢垂下眼，冷淡道：“我乃合歡宗修士。”

    “合歡宗？”

    玉光皓實在沒忍住心中的驚異，直接嗤笑出聲。

    明明是他此刻受了重傷，處境更是艱難，然而玉光皓卻眼神輕蔑地掃了眼站立的余清夢。

    余清夢繃緊了身體，下意識挺直了脊背。

    玉光皓不屑道：“以色侍人的東西罷了，虞師妹，你——”連這樣的人都愿意交往成友？

    當然，玉光皓的話沒有來得及說完。

    因為就在那一刻，他剛剛將話出口，整個人就已經飛至了半空中？！

    對此，虞珈雪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感謝曾經的她。

    作為一個甲方霸霸，無論是在何處，她都不忘利用職權給自己開掛。

    宣夜揚：“……？？？”

    他同樣想收拾一下玉光皓，但是礙于對方曾經身份，所以有些糾結。

    然而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人就沒了？

    余清夢：“……？？？”

    他倒是從未懷疑虞珈雪和宣夜揚會因此棄他而去，畢竟他早在之前就亮明了身份，而這兩人從未有所芥蒂。

    不過玉光皓所言，確實是曾經余清夢壓在心頭的一樁大事。

    他很怕自己被人瞧不起，所以學盡了禮儀，熟知各類風雅之術，更是將穿衣打扮都往正道修士的風格上靠攏，可到頭來，只要他合歡宗的身份一出，還是會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可若是讓余清夢舍了合歡宗，那顯然亦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