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珈雪理直氣壯：“不救了。”

    沈雪燭默了默，垂下眼，輕聲道：“為何？”

    是因為意識到有些事情是人力不可為么？

    可若是這樣，就會顯得他這些年為了更改此間天地隕落的命數，而落得滿身魔氣纏繞，甚至因果寥寥……

    會讓他變得十分可笑。

    然而虞珈雪全程不知道沈雪燭在憂愁些什么

    作為一個通常不想費腦的人，面對沈雪燭的疑問，虞珈雪真誠地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還能因為什么？”虞珈雪疑惑道，“當然是因為葉璟天不算人了。”

    沈雪燭：“……”

    倒也有理。

    整段對話簡直牛頭不對馬嘴，999看完全程，終于還是沒忍住。

    [我的老天統啊，小祖宗，你們兩個的腦回路完全沒對上……桀桀桀，怎么會這么好笑桀桀桀桀桀——]

    笑到最后，它都有些同情沈雪燭了。

    生平身世就不提了，為救人救世而身染魔氣，又因對抗天命而遲遲不敢與眾生糾葛。

    好不容易如今緩和些了，還被送到自家小祖宗身邊當大管家，養崽似的把宿主拉扯大。

    起碼虞珈雪現在沒缺胳膊少腿，還能站在這兒活蹦亂跳，除去她自己的本事外，也有部分是沈雪燭的功勞。

    ……

    簡直一把辛酸淚。

    999難得提了個正常建議：[你大師兄也不容易，要不然宿主安慰一下他吧？]

    虞珈雪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

    畢竟兩人相處這么久，哪怕是對著小美虞珈雪都有感情了，更何況是沈雪燭這個大活人呢？

    仗著兩人已經到了羲和宗的住處內，十分的安全，虞珈雪主動挑起話頭。

    “大師兄方才是怎么了？”

    沈雪燭揉了揉太陽xue，微微蹙起眉頭，率先開口：“抱歉師妹，是我失態了。”

    太奇怪了。

    有那么一瞬間，他像是喪失了對自己的控制力，而完全被魔氣所驅使。

    過去這么多年，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沈雪燭的臉色蒼白，他咳嗽了幾聲，解釋道：“我身體不好，大抵是接近鬼幽境，所以更加容易受影響。”

    虞珈雪皺眉：“會不會也和那個息夜有關？”

    那人這次死活跟來，虞珈雪料定對方是要搞事。

    沈雪燭點了點頭：“我在飛舟上極少外出，偶爾兩次，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窺探。”

    話雖如此，沈雪燭仍不忘寬慰。

    “六師妹不必擔心，掌門自有安排。更何況等進了秘境，或許你與他根本不會遇見。”

    虞珈雪搖了搖頭：“大師兄，你這就猜錯了。”

    根據虐文定律，不是不會，他們百分之百必定會遇上！

    沈雪燭倒也不反駁，順著她的話想了想，淺笑道：“無礙，即便遇上，師妹也不一定會輸。”

    不是盲目自大，只是沈雪燭冥冥之中有這樣的預感。

    作為“變數”，虞珈雪在許多地方，都與他人不同。

    這話虞珈雪愛聽。

    她毫不吝嗇自己的笑臉，并踮起腳拍了拍沈雪燭的肩膀。

    “大師兄，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直說，千萬別憋在心里。”

    仗著沈雪燭尚未松開手，虞珈雪借力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心口像是也繞了一根煉魂鎖。

    虞珈雪拉著沈雪燭的手晃了晃，真誠道：“反正我相信，辦法總比困難多，就算你想不出，不是還有我們望舒峰嘛！”

    她正好扣在了往日他拉出煉魂鎖的位置。

    那里時時刻刻破骨見血，總該有些隱痛。

    但此刻，落上雪雨，只剩春光。

    沈雪燭略略錯開眼。

    他道：“那若是大家都沒辦法，怎么辦？”

    “那就暴力過關唄，車到山前必要路，沒路我們就開條路。”

    虞珈雪舉起他的手，在面前揮了揮：“大不了用手刨地，反正我還有小美……唔，但是那樣的話，就不能把筆王關在儲物手環中了，要拿出來溜溜，再多話幾個火柴人——我覺得隔壁小裴的無限金幣魂印也很好用！還有飄飄的魂印桂花剪，我上次試過一次，賊鋒利……”

    虞珈雪越說眼睛越亮，摩拳擦掌，像是恨不得當場實行一番。

    沈雪燭：“……”

    他忽而一笑，宛如被春光染化的暮雪，終得一片生機。

    “師妹說得對。”沈雪燭道，“是我太多慮了。”

    虞珈雪一合掌：“這就對了嘛——”

    不等她話音落下，外頭又是一片嘈雜。

    見虞珈雪好奇，沈雪燭索性掀起了簾子。

    聽著外頭無上劍宗那些人大呼小叫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某道女聲極其高亢尖銳的呼喊著“葉師兄”，虞珈雪不禁打了個寒顫。

    999料想宿主應該猜到了一些真相，比如沈雪燭的身份，和沈雪燭目前的狀態。

    999收拾好情緒，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準備面對虞珈雪的嚴刑拷打——

    “……不愧是虐文世界。”

    虞珈雪在心中贊嘆道：“不僅不講邏輯，這生理條件也是半點都不講究啊！”

    別的不說，虞婉兒這嗓子是真好。

    尖叫起來，比破殤峰的雞還能打鳴。

    虞珈雪不禁搖頭惋惜。

    當年破殤峰就不該養雞，該養她才對！

    999：[……]

    它就不該對這個宿主抱有什么期待！！！

    沈雪燭：“……”

    好怪。

    為什么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說話？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虞珈雪許久，確認對方沒有開口。

    然而明明虞珈雪沒有發出任何動靜，但是沈雪燭卻總覺得自己方才聽到了什么聲音？

    這種奇妙的感覺時不時會出現，尤其是曾經在虞珈雪進行入門試煉時最為強烈，后面入門后時有時無，斷斷續續。

    沈雪燭本以為這也是某種天道意志的化身，不過是為了針對自己，所以他并不在意。

    然而如今觀察久了，沈雪燭發現這東西似乎沒有什么敵意，目的也并不是自己，而是跟隨著虞珈雪？

    尤其是剛才。

    沈雪燭幾乎確定自己聽見了“葉璟天”三個字。

    虞珈雪正目不轉睛地望向遠方，津津有味地看著無上劍宗對葉璟天的急救工作，以及代表羲和宗的易耀真人和無上劍宗的章長老扯皮。

    其中內容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內容。

    哭天喊地派：“葉師兄你醒醒啊！”

    乞求上蒼派：“葉師兄乃最年輕的金丹真人，他絕不能折戟在這里……九幽真君保佑！”

    復仇陰謀派：“葉師兄！是誰將你害成了這樣？”

    虞珈雪看得那叫一個入迷，磕著從儲物手環中摸出來的瓜子，一丈拍向欄桿。

    “哭得好，哭得妙，哭得再響些！”

    沈雪燭：“。”

    他頓了頓，結果她手中的瓜子袋，又順手遞了一壺清水蜜露過去。

    “這是出門前，桂魄峰郗道友和杜道友特意送來的，你試試看。”

    虞珈雪順手接過。

    與此同時，下方傳來兩位長老的交流。

    章長老忍著怒氣：“易耀仙君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理？”

    易耀真人一派仙風道骨：“你們不是已經在處理了嗎？”

    章長老：“難道易耀真人的意思是，這事就這么算了？!”

    易耀真人：“不然呢？”

    章長老拔高了嗓音：“這是你們羲和宗弟子撞的人！”

    易耀真人當即冷笑一聲，揚聲反問：“死了嗎？”

    章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