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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美人成為太子妃后 第4節(jié)

    盛昭笑著入內(nèi),慢條斯理地跟在她身后,看著她氣鼓鼓地入了茶室,這才扭頭,謙遜溫和說道:“多謝夫人為前線戰(zhàn)士祈福,某也想要捐一盞天燈,可否請桂mama幫忙。”

    桂mama連連點頭:“自然是可以的,殿下如此仁愛,是百姓之福,仆這就去幫忙點燈。”

    盛昭叉手行禮:“有勞mama了。”

    “不敢。”桂mama連忙避開這禮,快步走了出去。

    視正講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無意識避開這間講師室。

    正中的盛昭并未立刻去后面的茶室,反而背著手抬眸看著講堂正中的地藏王菩薩。

    高高在上的菩薩穿著金色袈裟,半露胸懷,額心一點朱紅朱砂,眉眼低垂,神色安詳,穩(wěn)若泰山般地站在盛開的蓮臺上,一手握著金錫禪杖,一手托舉著沉靜閃耀的明月珠,衣擺揚起,好似當真是仙人降落,衣袂翻飛。

    他仰頭注視著面前慈愛至高的佛像,臉上笑意逐漸冷淡疏離,那絲溫和宛若潮退一般消失不見,只剩下面無表情的心驚打量。

    這一刻,居高臨下的佛陀被血腥殘忍的將軍拽到人間,甚至成了可以與之平視的存在。

    門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僧人捏著佛珠,屏著呼吸,生怕這位煞神推了寺廟,倒了佛像,為滿身的血孽弒佛。

    “殿下。”就在此刻,只見右側(cè)的簾子被人掀開,穿著淺綠色衣裳的碧酒探出腦袋,笑臉盈盈說道,“二娘喚您呢。”

    千尺陰崖,層冰積雪瞬間如潮水般褪去,盛昭臉上的那點冷漠rou眼可見地消失不見,再側(cè)首時便成了剛才的溫和笑意。

    “有勞。”

    第4章

    時下長安以煎茶為美,其中尤以奉陸羽茶經(jīng)中的做法為金科玉律。

    盛昭入內(nèi)時,正看到白淼淼把炙烤后的茶餅從茶爐中盛起來放進紙袋中,濃郁的茶香在幽寂的茶室內(nèi)回蕩,陽羨茶本就以芳香冠世,如今在葦竹做成的茶爐中被小火均勻地烘烤過兩遍,滋味更加濃郁。

    “好香。”他夸道,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白淼淼對面,目光在她細白的手指上一掃而過,眉眼彎彎,“二娘長大了,這些精細活也會做了。”

    他一入內(nèi),整個茶室都似乎逼仄了一些,白淼淼忍不住動了動腿,可又覺得這樣露怯了,便又借著拿木茶臼的動作,遮蓋著自己的心虛。

    “我本來就是大人了。”白淼淼板著臉,不悅說道,“才不是小孩!”

    盛昭也不惱,也跟著點頭附和道:“是我失言了。”

    他這般老實,白淼淼也不好再什么,且一開始還被人救了,總歸是給些面子的。

    白淼淼心里如是胡思亂想,不由緩緩吐出一口氣,開始把茶葉拿出來哼次哼次地搗開,碾碎,慢慢磨成細末。

    盛昭見她放松下來,臉上笑意逐漸加深,便也跟著欣賞起她的動作來。

    如今的國公爺借著靖難軍功起家,一門三位將軍,在前朝戰(zhàn)亂,百萬百姓流離失所時,一戰(zhàn)成名,保護圣人退居鳳翔,這才聲名鵲起,但這些不過是聽上去顯赫。

    家族單薄無后勁,尋常世家根本不會與他們深交,這也導致前頭兩位郎君的嫁娶并不順利,如今的小娘子也受了牽連。

    只白淼淼作為老來女,白家自然給予無盡寵愛,一簪一衣皆是價值千金之物,就連尋常教導也是延請宮里嬤嬤親自教養(yǎng)的。

    單是這樣尋常的磨茶動作便也作出行云流水的雅致來。

    只這個是力氣活,白淼淼雖然想要好好表現(xiàn)一番,但推了一會動作就慢了下來。

    “不如我來。”盛昭含笑打著圓場。

    白淼淼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

    “這般力氣活,以前可是碧酒做的?”盛昭主動伸手去拿茶臼。

    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握著那小小的茶臼好似一個玩具一般,半分重量也沒有。

    白淼淼輕聲嗯了一聲,隨后強調(diào)著:“我是想親自做給你喝,才不讓碧酒做的。”

    盛昭攆茶葉的手一頓,緩緩抬眸注視著面前的小娘子,那雙淺淡的眸子襯了光,便好似大貓緊縮著瞳仁,深邃而安靜:“你,想要親自給我做?”

    “對啊。”白淼淼手指捏著紙袋子,一點點倒出茶葉,認真說道,“你帶回了耶耶和阿兄的好消息,我自然要感謝你的。”

    盛昭緊盯著她的小臉看了一會兒,隨后笑了笑,繼續(xù)低頭做事:“那這盞茶可要好好喝了。”

    “嗯。”白淼淼露出笑來,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我記得你喜歡吃淺淡點的茶,陽羨茶口味就很淺,你會喜歡的。”

    盛昭嗯了一聲,隨后打趣著:“我這小小口味,不曾想二娘還記得住。”

    白淼淼皺了皺鼻子,嬌氣說道:“我記性可好了。”

    “真是厲害。”盛昭一點也不嫌臊得慌,非常給面子地大聲夸著。

    白淼淼聽得臉頰紅撲撲的。

    ——他也沒這么討厭!

    “耶耶和阿兄可有受傷?”白淼淼目光在他微微鼓起的胳膊上一掃而過,隨口問道。

    “不曾。”

    “他們寫給我的信是不是丟了?”

    “嗯。”

    “好可惜啊。”白淼淼撐著下巴,嘆氣,盯著自己的手指看,“那我寫給耶耶的信是不是也不見了,我還給耶耶和阿兄繡了平安符呢,手指都被戳了好幾個洞呢。”

    盛昭抬眸,眸光在她指尖一掃而過。

    “繡了什么?”他移開視線后,隨口問道。

    白淼淼猶豫一會兒,小聲說道:“小鵪鶉。”

    盛昭驚訝地嗯了一聲。

    “我不會繡其他的。”白淼淼皺了皺鼻子,為自己辯解著,“鵪鶉也有安全、安康之意,繡鵪鶉也是很好的。”

    盛昭笑了笑,也跟著找了個借口補充道:“鵪同安,確實是好寓意的。”

    白淼淼緊盯著他嘴角的笑意,突然冷哼一聲。

    ——笑她!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

    盛昭力氣大,一滾輪下去,茶葉就均勻地被碾開,白淼淼接了過來,開始用茶羅篩選著茶葉碎,細細的茶粉落在葫蘆制成的茶入中,堆成一個碧綠色的小山丘。

    “這個手藝是宮中的嬤嬤教的嗎?”盛昭轉(zhuǎn)移話題,隨口問著。

    白淼淼點頭:“她們說現(xiàn)在流行這些,大家娘子都會,所以阿娘也就叫我學了。”

    盛昭盯著她認真的樣子,冷不丁笑問道:“那二娘自己喜歡嗎?”

    白淼淼動作一頓,宛若流沙落下的細小綠茶粉一頓,綿連不斷的氣勢便斷了。

    “哎,斷了。”她有些喪氣地說著,手里開始繼續(xù)過篩,小臉嚴肅,好似在做天大的事情。

    “若是不喜歡,直接用茶葉泡,我也是喝的。”盛昭笑說著,“不講究。”

    白淼淼把最后一點茶粉過完,這才開始燒水,小小的風爐上掛著特質(zhì)的小鍋釜,山泉水安靜地在火中靜謐。

    好一會兒,白淼淼低聲說道:“大家都這樣的,我若是不這樣,他們又要笑我了。”

    盛昭眉心一皺,原本懶散的眸光瞬間緊繃。

    “誰笑你!”

    白淼淼緊抿著唇,只低頭看著茶釜里的水,見水面有魚眼紋冒出,等能聽到一點細微動靜時,便放了一點鹽。

    “誰笑你了。”盛昭只是繼續(xù)柔聲哄道,“二娘與我說,我?guī)湍愠鰵狻!?/br>
    白淼淼抬眸,皺了皺鼻子,軟綿綿說道:“不要打架的。”

    ——明明出生將領世家,偏是個軟性子的人。

    “那也不能平白受氣。”盛昭皺眉,“若是不喜歡何必強求自己,你真的想喝,自然會有大把人給你做,何須自己來,茶藝針線不過是打發(fā)時間罷了。”

    白淼淼目不斜視,充耳不聞,在看到鍋邊緣有涌泉連珠一般的冒泡時,便用葫蘆勺舀起一勺放在一側(cè)備用。

    盛昭見白淼淼專顧著做自己的事情,只好停下來。

    只見她正專心致志地用著竹具攪動釜里的沸水,另一只手往水中央撒茶粉,水面波濤洶涌,激蕩沸騰,又見白淼淼不緩不慢地將剛才舀出那勺葫蘆水倒回去,將火頭倒回,茶粉徹底安靜下來。

    這一番動作,行云流水,有條不紊,可見是花過苦功夫的。

    “也沒有覺得不好。”她思索片刻后說道,“左右是多學一點,反正我在家也無聊。”

    盛昭沉默著,隨后笑了笑:“總歸要學的開心一點。”

    “開心啊。”白淼淼露齒一笑,“我也不和她們玩的,啊,水開了,可以喝了。”

    原本安靜的小鍋釜中騰波鼓浪,氣泡之聲絡繹不絕。

    “這個叫三沸一,這茶算是煎好了。”白淼淼松了一口氣,臉上笑意不由加深,歡快說著,關了火,提著小鍋釜放到一側(cè)的木托盤上。

    “小心燙。”盛昭看的眼皮子一跳,連忙說道。

    “不礙事不礙事。”白淼淼許是沒料到那白氣也這么燙,一放下小鍋釜就忍不住捏著耳朵,特意強調(diào)著,“是這塊帕子薄了點,家里的都是厚布的。”

    盛昭見她指尖被燙的通紅,連帶著耳朵都被揉紅了,氣笑了:“不就是一盞茶,若是燙壞了自己得不償失。”

    白淼淼睨了他一眼,小嘴癟了癟,卻難得沒有反駁,只是用竹夾夾出兩盞透亮的青瓷,仔仔細細用熱水洗了一遍,突然沒了動作。

    盛昭眉心一揚。

    “先別說話。”白淼淼先人一步打斷他的話,小臉板著,隨后深吸一口氣,端起小鍋釜開始認認真真分茶。

    小臉鼓鼓的,一看就咬緊了后牙。

    倒茶是喝茶的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最簡單的則是把茶水上的浮沫藝術性地倒入茶碗中,薄厚均勻,平整光滑,再者便是倒出簡單花樣,高手則是可以用那些小小的浮沫作出繁瑣的圖案。

    白淼淼今日的要求是第一種。

    guntang的白煙順著茶碗飄了上來,模糊了小娘子漆黑的眸光,只依稀能看到小巧的輪廓。

    盛昭借著那薄薄的一層霧,眸光中的放肆這才不經(jīng)意傾斜出來,自光潔的額頭到微翹的鼻頭,再到嫣紅的唇珠,就像一塊被人溫養(yǎng)多年的美玉,如今板直地坐在日光下,落滿人間光澤。

    “好了!”白淼淼看著平穩(wěn)浮在表面的茶沫,忍不住歡呼一聲。

    “你剛才看到了嗎!”她殷勤地把茶盞遞到盛昭面前,“超級穩(wěn)的!”

    盛昭驀地回神,漫不經(jīng)心掃了一眼茶盞,隨后抬眸看著她滿含笑意的黑眸,鎮(zhèn)定點頭:“看到了,二娘真是厲害。”

    白淼淼被那目光鼓勵著,小臉紅撲撲的,開心地盯著自己面前的茶碗。

    “陽羨茶香飄十里,醇郁不散,茶中上品,這樣吃比加那些調(diào)料更香醇。”她抿了一口,笑瞇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