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將那鐲子放在了水里，仔細觀察著動靜。

    他注意到衛靈犀總是用指甲去撓自己的手腕內側：“嫂夫人，是否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衛靈犀將自己的手腕子伸了過來：“看。”

    楚玉注意到，她的手腕內側起了一小片紅色的丘疹，那丘疹看起來和普通的疹子有些相似，并未看出什么不同來。

    “嫂夫人，這丘疹是何時起來的？”楚玉問道。

    不久前，他才給衛靈犀診過脈，并且給她施過針，并未發現她的手腕上有什么不妥。

    衛靈犀緩緩吐出一口氣：“這是抱曜兒的時候，蹭到了他手腕上的鐲子的，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東西。”

    “哦?嫂夫人再讓我仔細瞧瞧。”

    衛靈犀將手腕伸給了他。

    楚玉仔細看了半晌，確實，衛靈犀的手腕上的紅色丘疹是剛剛起來的。

    那顏色淺淡，看起來并沒什么大礙，但是衛靈犀卻總是撓。

    “很癢嗎？”他問。

    衛靈犀蹙著眉頭：“很癢。”

    “稍等，我再看看小郎君。”

    趁著鐲子浸泡在水里的時候，他便去查看小郎君的情況。

    他仔仔細細看了小郎君那rou嘟嘟細嫩嫩地小手腕，卻見不到任何一點異樣。

    “怎么樣？”衛靈犀問道。

    “有些奇怪。不過，需要夫人幫忙驗證一下。”

    “如何驗證？”

    楚玉將那鐲子從水里撈了出來，擦干凈放在一旁。

    “所有人，都上前來，用盆里的水洗洗手吧。”

    屋里的人都按照楚大夫的吩咐，一個個都上前洗了洗手。

    蕭五爺與蕭夫人也毫不例外。

    眾人都洗完了手，聽見楚玉道：“大家靜靜等候吧。”

    “等什么啊？楚玉？”蕭母奇怪道。

    “等會兒便知道了，老夫人，莫急。”

    所有人都不知道要等什么，就這么干巴巴等著。

    過了一會兒，衛靈犀忽然開口叫道：“看！看我的手！”

    楚玉忙起身查看，果然，除了衛靈犀之外，所有人的手都沒有任何問題。

    “這是怎么回事？”衛靈犀看著自己紅成一片的手，長滿了紅色的小丘疹，便忙問楚玉。

    “有毒。”楚玉道，“這毒很少見，是通過皮膚來滲透的。這個毒無色無味，易溶于水，一般人對此毫無反應。待到十幾日或者更久一些之后，便會腸穿肚爛，回天乏術。”

    “慢性毒？”衛靈犀驚愕。

    “對，慢性毒。目的就是為了讓人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中毒。因為時間過的太久，并不能夠確切的查清楚是誰下的毒，很容易讓下毒者逃之夭夭。”

    衛靈犀看著自己手上的紅疹，忙問道：“既然是無色無味的慢性毒，為何我的手會成這樣子？”

    “嫂夫人，您是為數不多的對此毒一開始便有反應的人。”楚玉解釋道，“您是萬般幸運的人！”

    衛靈犀只覺得心驚rou跳：“我知道了。若不是因此，我也未必能夠發現這鐲子上有毒。”

    “確實是有毒。”楚玉肯定道。

    “那她的手可怎么辦？我們洗手的時候是不是也有毒滲透進了皮膚？”蕭母忙問道。

    “這個不要緊，只是些許的毒，不會有任何危險。至于夫人的手也不用管，一兩天便可自行消退。我回頭制一些藥膏可以緩解那種痛癢的感覺。”

    “謝謝楚大夫。”

    “嫂夫人不必客氣，這是楚玉的職責所在。”

    衛靈犀倏然將目光射向了跪在地上的蕭五爺與蕭夫人。

    蕭五爺被抓了個正著，臉色蒼白，手腳都跟著發抖了起來。

    “九……九弟媳……”他仰著頭，看著衛靈犀一步步地逼近了他，“我……我……”

    衛靈犀掄起巴掌啪啪扇了蕭五爺兩個耳光：“你真是好惡毒，好狠的心！”

    “九夫人，你息怒。這件事我們也是迫不得已的……”五夫人見事情敗露了，嚇得說話聲音都顫抖。

    “你閉嘴！”衛靈犀喝道。

    “九夫人，我們也不愿意這么做！ 可是我不這么做，便是思路一條啊……”五夫人痛哭流涕，手腳被束縛著，只能是頭不停地磕著冷硬的地面，祈求她能夠饒過。

    衛靈犀此時怒火中燒，情緒憤慨激動，她垂在身側的手都跟著輕輕顫抖。

    看著五夫人這般求饒，她越發覺得惡心：“迫不得已？迫不得已便要害我的孩子么？你們還有沒有心？口口聲聲說的是蕭家人，對自己侄兒下手一點都不手軟！”

    “對不起，對不起九夫人。如果我們不這么做，二爺一家，我們一家都要死。我們死不足惜，子澄還小啊。”五夫人慟哭不止。

    “無恥！你真無恥！”衛靈犀一腳將她踹翻在地，雙手掐住她的脖子，“你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嗎？你們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處?你說！你說啊！”

    見衛靈犀情緒幾欲失控，楚玉忙上前安撫道：“嫂夫人不可動怒，傷了身子便不妥了。”

    “是啊夫人，您不值得于這種生氣，交我來審問便是。”林白急忙說道。

    他哪里敢讓夫人生這么大的氣？

    若是大將軍回來之后，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好，你去，你去審問。”衛靈犀指著他們二人道，“將他們二人扣下來不準走！待大將軍回來后，再處理他們！”

    “是。”林白一揮手，便命人將她們二人帶出去。

    “爹爹，娘！”蕭子澄撲了過去，緊緊抱著五夫人的腿，“娘，我不讓你走！你們不要抓我娘！”

    “子澄，快去求你嬸母，去求求你嬸母啊……”五夫人攛掇著蕭子澄去求衛靈犀，想要以此獲得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第419章 一出苦rou計

    蕭子澄得了母親的授意，跪在了衛靈犀的面前，小手抓著她的裙擺：“嬸母，求你開恩，放過我的父母吧。”

    衛靈犀低頭看著他，小小的孩子臉上布滿了淚痕。

    她心中想，好可憐的孩子，父母作孽，孩子遭罪。

    她很想要去將這個可憐的孩子扶起來。

    可，若不是今日里她發覺了此事，恐怕他的曜兒便永遠也沒有辦法長到這個年齡了。

    一想到這里，她的心便痛得無法呼吸，對蕭子澄的同情便煙消云散。

    “子澄啊，你起來。”蕭母將他扶起來，“這件事不要再去問你的嬸母了。”

    蕭子澄這個年紀已經懂了很多事情。

    但，也對很多事情似懂非懂。

    “為什么？”他擦著眼淚問道，“弟弟沒有死，我沒有殺弟弟。”

    “我知道。”

    “姨祖母既然知道，為什么不肯替我爹爹和娘求情呢？”蕭子澄問道。

    “你不是故意的對不對？”蕭母再一次問道。

    蕭子澄咬著嘴唇，許久，點點頭：“嗯 。”

    “你不是故意的，所以你的嬸母并不為難你。可是你的爹娘要殺了你嬸母的兒子，你覺得你嬸母會怎么做？”

    蕭子澄的眼淚不斷往外流，他用力地，一遍遍擦干眼淚，哽噎著懇求：“那嬸母可不可以不殺我爹娘？你可以打他們，可以罵她們，但是不殺好不好？”

    “這件事等你九叔回來再說吧。”衛靈犀此刻并不想看到蕭子澄，“銀蕊，把他帶下去 。”

    “嬸母，嬸母……”蕭子澄被銀蕊給帶了下去，一邊走，一邊回頭，眼淚汪汪地看著衛靈犀。

    直到他消失不見了，衛靈犀才喘了口氣，身子一軟，坐了下來。

    “楚玉，今日之事多虧了你，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楚玉道：“嫂夫人不必這般客氣。”

    “我真是沒想到，他們會來害曜兒。”衛靈犀越想便越后怕，命令屋里的丫鬟們，“日后但凡是送進府里來給小郎君的東西都要好好檢查。”

    “是，夫人。”

    “夫人，小郎君睡著了。您快歇歇吧。”木梨見她眉目之間有些許的疲憊之色，便幫她捶肩膀。

    “嫂夫人。”楚玉道，“這敢陷害小郎君的人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大將軍不在府里，日后的日子還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衛靈犀淡淡的笑了笑：“你說這還怎么小心？真的是防不勝防。”

    “不若，多調些人馬來？或者，可以讓六公子或者郎大人幫著想想辦法。”楚玉提醒道。

    “我六哥要主持修渠的事情 ，還要同我二哥忙南州城里那些官宅的建造，忙得不可開交。至于郎大人，他身為帝師，更是沒有時間。”

    “或許可以去問問有沒有什么好辦法？”

    衛靈犀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日頭逐漸偏西了，這氣溫也沒有那么高了。

    楚玉便起身主動告辭：“楚玉這就回去了，若是嫂夫人有何需要盡管開口。”

    “謝謝楚大夫。木梨，去送送。”

    木梨應了一聲：“是。”

    木梨送楚玉出去，下臺階的時候不下心踢到了個什么東西。

    她并沒有在意，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