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覺得很蹊蹺，就帶著人往不遠處的風雅堂走去。

    等眾人浩浩蕩蕩來到風雅堂之時，只見這蕭珩與衛靈犀的臥房之內傳出來了哭哭啼啼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很像是桑枝的聲音。

    “夫人，夫人饒了吧！別攆我走！”

    大夫人腳步微頓了頓，扭頭望向身邊的薛媽，見薛媽臉上露出的那深情，大夫人心知，這件事穩了。

    她給薛媽使了個眼色，只見薛媽走在了最前面，敲了敲門說道：“九爺，九夫人，老夫人來了快開門。”

    衛靈犀端坐在了坐榻之上，一張臉冷得像是敷了一層霜，聽見薛媽的聲音，她嘴角一勾，抬了抬下巴，對金蕊說道：“去，給老夫人開門 。”

    門一開，這府里的人幾乎都涌進來了。

    老夫人走在最前面，大夫人緊隨其后，她看見桑枝跪在地上，這頭發散亂，衣衫不整，那大紅色的肚兜子都在外頭露著呢。

    再看衛靈犀，她面若冰霜，眼眸里沁著寒意，分明是對桑枝很不滿的樣子。

    “哎呦，九弟妹，這是怎么了？”大夫人問道。

    衛靈犀正惱火，攜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大嫂，我這風雅堂里出了丟人事啊！沒臉，真是沒臉啊！這丫頭干出了丟人現眼的事，年紀輕輕不曉得丟人二字怎么寫，腦子里只有男人……是我沒管教好下人。”

    眾人看她哭，又在房里看了一遍，沒有看到九爺蕭珩，只看到那一張拔步床上，紅鸞錦被揉搓的不像個樣子，讓人一看便是浮想聯翩。

    這可是九爺和九夫人的新婚床榻，這桑枝衣衫不整跪在這床下頭哭泣，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想必是和九爺之間有了那種事。

    一時間，所有人的臉色都微妙了起來。

    “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問道。

    “老夫人。”衛靈犀眉眼低垂著，手里攥著帕子，唇瓣微微張開，似乎很是難以啟齒，最終，她說道，“這丫鬟春心蕩漾了，竟然趁我不在之時胡鬧。你瞅瞅我的這床，我才與夫君成婚不足兩月，這穿便讓她給我弄臟了！”

    說著，衛靈犀生氣得瞪著桑枝：“我自問平日里待你不薄啊，你到底安了什么心思？我問你，你哪里來的這大的膽子，竟然爬到我的床上來和男人鬼混！！”

    桑枝有苦說不出，低著頭淚水像是決了堤一般的往下淌：“夫人，我錯了夫人。我今日里也是吃多酒，腦子有些不清楚，我斷然沒有其他的意思。”

    看見桑枝為自己辯解，大夫人心里閃過一絲疑惑。

    這桑枝腦子是壞掉了吧？

    她站在這兒還等著給她幫忙呢，怎么桑枝連看都不看她？甚至連個話都不遞給她呢？

    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不能讓她這么給放過去了。

    于是，大夫人走上前來勸慰衛靈犀：“九弟妹啊，咱們做正妻的呢，心胸可不能狹窄了。這男人們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呢？再說了，納個妾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做女人的哪個人身子還沒有幾天不爽利的時候了？總不能讓男人一直素著不是？而且，多個妾，將來好給老九開枝散葉，你的膝下多幾個孩子，多熱鬧啊，你也開心不是?”

    衛靈犀心里一陣冷笑，這話到底是安慰她，還是來給她添堵呢？

    開心？

    若是男人納妾，真的開心，她至于明里暗里的磋磨賈姨娘？要是她歡喜，那蕭梁膝下至今只有蕭子煊一個兒子？

    口是心非！

    “大嫂，我剛才可說了桑枝是爬了九爺的床？”衛靈犀反問她。

    江老夫人確實以為她怕給蕭珩納妾，故改口不承認此事。

    江老夫人自然是為了蕭家的子嗣著想，她輕輕拍拍衛靈犀的肩膀說道：“既然事情都發生了，就讓老九把桑枝收了房吧。我看桑枝這身子骨壯，人也好生養。正如你大嫂說的，這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你看如今也就老九沒有妾，把桑枝收了房，日后你身子骨不舒服，就把老九推給她就是了。到時候，這房里還不是你說了算？”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蕭珩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了過來：“納妾？母親，誰要納妾了？”

    眾人聞聲，扭頭望去，只見蕭珩站在院中，負手而立，如玉的臉龐上，一對深沉如夜色的眸子無比清醒，透著幾縷銳光。

    這哪里是喝醉之人有的樣子呢？

    在他的身后則站著林白，她嘴角噙著淺淺笑意，目光望向了桑枝。

    “這……這是怎么回事？”大夫人有些糊涂了。

    衛靈犀卻是說道：“為何要把桑枝收了房？難不成你們真的都以為她爬了九爺的床不成？”

    蕭珩嘴角一勾，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之下走了進來，他站在桑枝的面前，看見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的桑枝，說道：“桑枝今日確實是想要爬上我的床，很遺憾，她爬錯了。不過呢，我從她的身上搜出來一包藥，這藥我專門讓人看了，應該是青樓所用之物。她一個小小的丫鬟，竟然能夠弄到這東西我也是很奇怪了。”

    大夫人聽著這話，全身的血液都涼了下去，身體都不由得跟著顫了兩下。

    只見蕭珩并沒有要放過桑枝的意思，繼續又問道：“桑枝，夫人說你最近不對勁，頻頻往外跑。你是去見什么人了？或者說什么人給了你藥？又是受了什么人指使，要爬我的床？我相信，你自己是沒有這個膽量的。”

    桑枝聞言，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大夫人。

    第53章 騎虎難下

    她這一眼，直接把大夫人的魂兒差點從身體里給嚇飛出去。

    衛靈犀順著桑枝的目光望過去，剛好看到大夫人那臉上極度不自然的表情，她的心中已經是非常了然了，這個指使她的人，必然是大夫人！

    宋瑩玉自然也看見了婆母那慌亂的表情，她在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

    還以為自己的婆母是個厲害角色呢，沒想到她的道行竟然還不如衛靈犀的道行深！只不過是一個眼神就能把她看得自己要露餡。

    不管怎么說，大夫人也是她的婆婆，也是要對付衛靈犀的人，這與她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一個丫鬟爬了主子的床，無非就是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罷了。這種事兒我在宋府見過了，沒有什么稀奇的。這些下賤胚子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事情都干的出來，倒不一定非得是受什么人指使。”宋瑩玉插嘴說了兩句，想要幫大夫人擺脫眼前的困境。

    卻不料，蕭珩那張似冰霜般冷漠的臉頰轉向了她，狹長深邃的眸底寒意湛湛：“長輩們在說話，豈有你這個小輩插嘴的道理？”

    “我……”宋瑩玉剛要開口辯解，卻看見他那猶似凝冰的眼眸，把后半句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見宋瑩玉乖乖閉了嘴，蕭珩這才又問桑枝：“給你最后一次開口的機會，若是再不說，你便失去了給自己辯解的機會。”

    “是……”桑枝剛要開口，卻聽見大夫人一聲咳嗽。

    她又猶豫了起來，戰戰兢兢望向大夫人。

    大夫人見她頻繁的望向自己，引得眾人都心生猜疑，她惱火地看著桑枝：“你老看我做什么？難不成是我指使你做的？九爺讓你說是誰，你直接說就是，別這么支支吾吾的不痛快！若是我手下有這種脾氣的丫鬟，我非撕了她的皮不可！”

    桑枝聽得明白，大夫人這是在拐彎抹角的威脅她。

    她現在是騎虎難下了。

    不說的話，會被攆出蕭府。說了的話，大夫人估計第一個就不會放過她。

    權衡再三，桑枝只好咬著牙，把這件事給認了下來：“是我的錯，是我不對。我都已經及笄了，恐歐怕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出府的年紀了。我不想再去過苦日子了，所以看見九爺喝多了，就想著如果是能夠攀上九爺這顆大樹，哪怕是做個妾，日后的生活也不用再愁了。”

    桑枝哭著跪伏在地上，青絲鋪在后背上，身體輕輕顫抖著，哭得是梨花帶雨。

    “此話當真？”蕭珩瞇著眼眸看著她。

    “當真！”

    “行了行了。”江老夫人嘆了口氣，不過就是丫鬟想要爬主子的床，將生米煮成熟飯，想要做個妾，這事兒她也見多了，“既然她都認了，這件事就這樣吧。到時候要留，還是要發落，就看你們的意思了。”

    “是啊。”蕭五爺見老夫人已經不耐煩了，從中打圓場說道，“ 今兒還是母親的壽辰呢，鬧了這么半天了也夠了，別讓母親不開心了。”

    “這雜戲都準備好了呢，說開場就能夠開場了。”二夫人提醒道。

    蕭珩也知道當著這么多人是問不出什么來了，再耗下去真的就毀了老夫人的壽辰了，于是，他沉聲道：“既然母親都這么說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林白，先把桑枝帶下去，回頭再看怎么發落她。”

    “是，九爺。”

    大夫人策劃了這么久的一件事，沒想到就這么過去了。

    她有些不甘心，可也非常的慶幸，若是再多加追問一會兒，桑枝肯定頂不住蕭珩的壓力，把她和薛媽給供出來的。

    從風雅堂出來，大夫人感覺自己的后背都濕透了。

    她找了個借口說是天氣熱，衣服太厚了，要去重新換一件回來，便帶著薛媽匆忙離去了。

    一離開了眾人的視野，大夫人輕輕吐出一口氣，這腿腳也跟著軟了下來，走路都要走不動了。

    “夫人，您沒事吧？”薛媽急忙扶住她。

    “好險。”大夫人回想起剛才的情況還有余悸動，“幸虧……幸虧桑枝沒有說出來，要不然，我可真的就是完蛋了。丟人不說，肯定會把九爺給得罪了的。”

    “夫人福大，遇事能夠逢兇化吉，化險為夷。”薛媽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幫她順著噎在胸口里的那一口悶氣。

    “可惜了，可惜沒有讓衛靈犀那個小丫頭吃到苦頭，我真是慪火死了。也可惜了我在桑枝身上下的功夫啊！那些藥先不說花了多少錢，單說花在那青樓老鴇子身上的錢都不少了吧？”大夫人心疼壞了。

    “是啊。那老媽子可是按照調教花魁來調教她的，教授了她不少房中秘術。雖說桑枝還是個黃花閨女吧，但是她聰明靈巧的很，聽一聽就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只是可惜蕭珩沒上當，如果蕭珩真的嘗到了那滋味，保證桑枝比衛靈犀強強百倍。”薛媽也萬般惋惜。

    “我現在就納悶……你說這桑枝怎么就爬錯床了呢？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這可明明是在衛靈犀的臥房里啊！這房里除了九爺還能有誰呢？該不會衛靈犀偷養了漢子？”大夫人這話剛出口，立刻就自己否定自己，“不可能啊。如果衛靈犀養漢子，那蕭珩不吃了她才怪！他可是在殺人不長眼的家伙，那是在疆場死人堆里進進出出的多少次的人啊。”

    大夫人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想不通這桑枝扶著醉酒的蕭珩回到風雅堂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

    風雅堂。

    衛靈犀沒有再去看雜戲，今晚的一幕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當她得知桑枝扶著醉酒的蕭珩回了風雅堂的時候，她心里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路上又被蕭子煊給絆了一會兒腳步，等她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臥房里有聲音傳出，她的心就涼了一半。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顫抖著雙手推開了房門之后，里面發生的情況，簡直是驚呆了她。

    拔步床上，紅帳翻騰抖動。

    她猛然掀開了那帳子，銀蕊掌了一盞燈從外走了進來，在燭光的映襯之下，她看到了一男一女抱在一起正要共赴巫山，可那男人卻并不是蕭珩。

    第54章 你就等著瞧吧

    那男人竟然是跟在林白身邊跑腿辦事的小廝李青。

    這讓衛靈犀大吃一驚。

    “你們……你們怎么會在我的床上？”

    一句話把兩個人給嚇得不輕，李青從床上連滾帶爬的翻了下來，跪在了衛靈犀的腳下：“夫人，這……這事它……我是聽九爺的吩咐的。”

    桑枝看見和自己一直糾纏在一起的男人是李青之后，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險些嚇昏死了過去，她顫動著身體從床上爬下來，也跪在了衛靈犀的面前，求她饒命。

    衛靈犀萬般驚愕：“銀蕊，這是怎么回事？”

    她打發了銀蕊先回來阻止這件事的，如今銀蕊來了，蕭珩卻不見蹤影，這讓她很費解。

    “夫人是在找我嗎？”蕭珩換了件衣服，似乎是剛剛沐浴過了，身上的氣息很是清爽，他上前，嘴角勾著冷冷的弧度，望向了地上的桑枝，“這丫鬟的心不正，想要趁著我的醉酒之際，要爬我的床。”

    “你……你沒醉？”衛靈犀驚訝。

    桑枝也愕然，她抬頭看著蕭珩，只見他神色如常，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樣子，那剛才的醉酒……

    “沒醉。”蕭珩看出她有一肚子話要問，便給她解釋道，“林白吃出桑枝給的酒水有問題，看出她今晚的行動反常。前些日子我讓林白盯著院子里的人，他發現在桑枝頻繁與大夫人身旁的薛媽接觸，于是就猜測她今晚要有什么行動，提前派人去通知了我。”

    “所以你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