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彌要回去了，周郁汀提出送她，姜彌拒絕：“別，被我mama看到不好。”

    “你現在住哪里?？還在錦上云亭？”

    “沒有。”

    姜彌報了酒店的名字，坐上出租車甜甜地沖周郁汀揮手，“再見。”

    回去的路上，姜彌給章婧發消息，問她在哪里?。章婧說在去錦上云亭的路上，幫姜彌搬行李。

    搬行李這種小事，根本無需章婧出面。章婧親自去，擺明了要找茬。姜彌擔心章婧沖動做出什?么事來，說也要跟著?去，章婧同意了。

    二十分鐘后，母女二人在錦上云亭小區門口碰面，章婧帶了一個司機和兩個穿黑西裝的保鏢。

    “走吧。”她抬抬墨鏡，提起愛馬仕白金鉆石包，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

    姜彌心慌，章婧確實是來搞事的。

    很快就?到了家門口，姜浩成不在，開門的人是虞潔。看見章婧，她微笑一僵，傻楞在原地。

    “看什?么？”

    章婧摘下墨鏡，把?人推開自顧自進屋，讓司機和兩個保鏢上樓搬行李，自己坐在沙發上等著?。

    “不給我倒杯水嗎？”章婧睨一眼虞潔。

    虞潔半天才反應過來，“哦，稍等。”

    即便現在自己才是名正言順的那個，虞潔也必須承認，她還是心虛。沒一會，她端來一杯溫水，笑著?問：“阿彌要喝點什?么？”

    她很努力地裝出女主人的樣子，但本質還是外強中干，章婧一開口，她就?如xiele氣的皮球。

    “水太涼，換一杯。”章婧說。

    虞潔臉色不大好，仍是擠出一絲笑來，“好，等一下。”

    來來回回使喚虞潔幾?次，章婧還是不滿意，故意挑刺。虞潔沒說什?么，倒是一旁的虞姝看不下去了。

    “你故意的！一把?年紀不知道尊重二字怎么寫嗎？用不用我教你？”

    “沒事。”虞潔保持微笑，實際上身體都在發抖。@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梁姨早就?收拾好了行李，搬起來很快，沒一會就?搬完了。

    章婧起身，冷笑譏諷：“故意的又怎么樣，小三和私生女也配尊重？我就?是要讓你們知道，即便成功上位，也該一輩子釘在恥辱柱上。對了，姜浩成沒告訴你們吧，我同意和他離婚是有條件的。”

    “什?……什?么條件？”

    虞潔心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章婧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先前章婧拖著?不肯和姜浩成離婚，她還使過不少?手段。后來章婧突然又肯了，她也很奇怪為什?么。

    章婧笑了，“離婚協議里?寫了，姜浩成的財產和你們沒有任何關系，即便他死，繼承人也只有阿彌和小然。這是我開出的條件，他同意——”

    話沒說完，虞潔已經瀕臨崩潰，這不就?等于告訴她，苦心經營這么多年，什?么都沒有嗎？

    她一下倒在地上，虞姝去扶，眼神卻惡狠狠地盯著?姜彌和章婧。

    那個眼神，讓姜彌一顫，她拽了拽章婧，“mama，我們走吧。”

    “走什?么走！”虞姝站起來，眼神充滿恨意。

    她從一出生，就?背著?個私生女的罪名，小時候被許知然整到轉學?，長大后又被姜彌威脅，整天提心吊膽，過得謹慎又憋屈。

    在虞姝眼里?，她mama追求愛情有什?么錯，人又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她有什?么錯？

    虞姝大聲?嚷嚷，“看不起小三和私生女對吧？那你知道嗎，姜彌在和一個私生子談戀愛，和我們比又高貴多少?？”

    世界轟然坍塌，客廳陷入死寂，姜彌腦子嗡的一聲?，徹底空白。

    時鐘好像停止了步子，許久許久，周遭的空氣才重新開始流動。

    章婧最先開口，冷聲?道：“給我女兒道歉，現在！立刻！否則我告你誹謗！”

    虞姝笑容得意，拿起手機點了點，遞到章婧手上，“好好看看吧，姜彌在和李瀚繹的兒子談戀愛。學?校貼吧，論壇到處是他們的照片。爸爸帶我和李瀚繹叔叔吃過飯，他家那點破事誰不知道！怎么——”

    姜彌沒給她說下去的機會，等她回過神來，已經抄起桌上的白瓷彩繪茶杯，用力朝虞姝砸去。

    砰——

    白瓷杯落地，四分五裂。她整個人好像也驟然失重，墜入深淵。

    “閉嘴！不許你那么說jsg他！”姜彌聽到自己的顫抖的聲?音。

    同時，一道犀利的視線向她投來。

    章婧用力地握住她的肩膀，平靜的臉上已經有了一絲裂紋，可?她仍在苦苦維持：“阿彌，告訴她們，你沒有。”

    沉默片刻，她用力搖晃姜彌肩膀，“說啊，說你沒有！你沒有談戀愛，更不認識什?么私生子！”

    姜彌指甲掐緊手心，默了默，她已經快要窒息，心口好像被刺穿一個大洞，她只能任由眼淚決堤，無措地開口，“mama，他……他不是——”

    窗外轟隆一聲?，電閃雷鳴，大雨終于落了下來。

    第五十三章

    姜彌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錦上云亭的?, 怔然回神時?，人?已經到了酒店。章婧來來回回在?房間走，姜彌知道，這是她煩躁的?表現。

    像風暴來臨前?的?海面, 平靜下?暗流蓄力, 只待到達某個臨界點，就掀起驚濤巨浪。

    半小時?后, 她終于停了下?來, 沉聲說：“到書房來, 我們?談談。”

    “好?——”姜彌機械地回答。

    她知道章婧要談什么, 雖然沒想好?怎么應對，但該來的?遲早要來。

    章婧坐在?沙發上, 手里抓著她的?平板電腦，屏幕上赫然是從?論壇下?載的?照片。

    第一張是在?海洋館，姜彌和周郁汀排隊入園，照片中心正好?是她燦爛的?笑臉。第二張是在?學校體?育館, 她和周郁汀坐在?一起, 因為拍攝角度的?原因, 她的?嘴巴幾?乎貼著周郁汀耳朵在?說話, 動作十分親昵。

    這些亂七八糟的?照片, 姜彌也是第一次見。好?像被人?潑下?一盆冷水, 她從?頭到腳, 涼了個徹底。

    寂靜空間內, 白色燈光落在?她的?臉上，刺眼, 暈眩，她像個十惡不赦的?犯人?, 等待審判。

    不知過?去多久，章婧終于開口?，指著照片上的?男孩問：“他就是李瀚繹的?兒子？小時?候去過?東堂子胡同的?那個？”

    姜彌垂著眼睛，手指揪緊衣角，嗯了聲，“是他。”

    章婧克制著，聲音都有些發抖，“前?幾?天你告訴梁姨要去千星島，是不是和他一起？”

    “是，但還有其他人?，四個女生，四個男生，我們?什么也沒做。”

    “呵——”章婧冷笑。

    她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失望，深深刺痛了姜彌的?眼睛。

    她又開始哭，哽咽，“mama——”

    “去年就該讓你跟著我出?國，或者去你jiejie那兒，我千不該萬不該把你送來嵐城，你看看，你都變成什么樣子了！你現在?不僅說謊，早戀，還是跟一個私生子早戀。”

    “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一家?被虞潔虞姝害的?有多慘。今天被虞姝當面捅刀子，你知道我有多難堪嗎？”

    姜彌淚水漣漣，搖頭，“我沒忘，mama，但他真的?不是，他不是虞姝那樣的?人?——”

    胸口?好?像被利劍刺穿，疼的?她快要窒息，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解釋，澄清——

    周郁汀那樣一個堅定坦蕩，炙熱到影子都guntang的?人?，虞姝怎么可以和他相提并論？他們?不一樣的?，完完全全不一樣。

    “他的?mama和李叔叔結過?婚，后來……”

    “你還在?幫他說話！”章婧又氣又難受，整個人?被憤怒支配，怒不可遏，“現在?，你把他叫過?來！我要當面問問他，一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哪來的?臉誘騙我女兒？他是不是想要錢？行，要多少我都給，只要你們?兩斷掉！”

    姜彌怎么可能照做，搖頭，小心翼翼攀上章婧的?胳膊，語氣近乎懇求：“mama，別這樣，是……是我的?錯，是我先喜歡他，是我——”

    她嗚咽著，語氣斷斷續續。

    “你不肯是嗎？好?，那我自己去找他。在?酒店呆著，這件事我會處理。”

    姜彌一把抱住章婧不撒手，整個人?瀕臨崩潰，“不要去，mama，求你——求你——”

    章婧正在?氣頭上，想也不想，一把推開她。

    這一下?很重?，姜彌晃了晃，沒站穩，一個趔趄摔下?去，腦袋砸在?書桌尖角上。

    咚——

    沉悶的?一聲響，過?了幾?秒，姜彌才慢吞吞爬起來，額頭涼涼的?，她一摸，手指鮮紅，原來是流血了，她卻感覺不到疼。

    章婧怔住，看見她腦門上涌出?的?血，一下?子清醒過?來。

    “阿彌——”她跑過?去，捧著姜彌腦袋查看，急得冒火，扯了張紙巾壓住傷口?，說：“先去醫院。”

    這是無比漫長，又無比混亂的?一天。

    酒店有專門的?醫務室，章婧先帶她去處理了傷口?，止血后不放心，又帶她去了一家?大醫院做全面檢查，確認沒什么事，才松了口?氣。

    折騰到半夜，母女二人?都疲憊不堪，回到酒店就睡了。

    這一覺姜彌睡得不安穩，第二天早早就醒了。她起床出?了臥室，梁姨正在?準備早餐，看見她心疼得皺眉。

    梁姨把她拉到跟前?，“還疼不疼？你今年是不是命犯太歲，不是傷胳膊就是傷腦袋的?，等回京了我去雍和宮好?好?拜拜。”

    “不疼了。”姜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溫水，臉仍然蒼白的?厲害。

    “你也是，和你mama吵什么！”

    昨天母女二人?吵得太兇了，書房門被反鎖了，梁姨想勸都進不去，但在?門外聽著也猜到因為什么事，她不知道說什么，只是重?重?地嘆氣。

    姜彌摸摸頭上的?紗布，問：“mama呢？”

    “還在?房間睡著，沒起。”

    姜彌舒口?氣，幸好?，她沒真的?去找周郁汀。

    早戀的?事她認，但其他的?，根本就不是章婧想的?那個樣子。

    這一年多來，她比誰都清楚周郁汀是什么人?，被章婧誤會成圖錢的?騙子，姜彌都替周郁汀委屈。

    一夜暴雨，清晨天空仍黑壓壓的?，天氣預報說今天還有大暴雨，嵐城航班和高鐵都取消了。

    房間里又濕又熱，即便?開了空調了也不頂用。這一年的?夏天格外苦悶，姜彌拿上手機，想下?樓走走。

    “你去哪？”梁姨一把拽住她，“別去找那個男孩了，你mama知道又該發火！”

    “我不去。”姜彌垂著頭換鞋，“真的?只是下?樓走走，就在?酒店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