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志嘉把相機遞給他，囑咐說：“照片和視頻都要拍，每個節目每個人都拍一些，這樣學生會才好選片子。”

    周郁汀懶懶回：“知道了。”

    然后他拿上相機，站到舞臺正前方的位置，擺好支架。

    很快，支持人報幕聲響起?，一長串的介紹詞后，“接下來請欣賞高二一班的姜彌，徐佳同學帶來的舞蹈表演《花神的蘇醒》。”

    熱烈的掌聲過后，隨著姜彌和徐佳的出場，觀眾萎靡的情緒再次被調動起?來。

    《花神的蘇醒》原本是單人舞蹈，相較于《天鵝湖》《胡桃夾子》可以稱得上冷門，它以仙，靈動，嬌俏著稱，姜彌和徐佳在原版的基礎上做了改動，但整體基調不變。

    音樂聲漸起?，翩躚的裙擺出現在眾人視野里?。舞臺上的少?女們隨音樂時而?提起?裙擺旋轉，時而?踮起?腳尖跳躍，溫柔靈動，變身?沒有任何牢籠能?困住的鳥兒，自由追逐。

    舞動的裙擺如碧波蕩漾的湖水，又如變幻萬千的云靄，再結合優雅的舞步，簡直是一場視覺盛宴。

    透過鏡頭，少?女身?姿曼妙舞步翩翩，周郁汀看得出神，全?然忘了孫志嘉的交待，每個人都要拍一些。

    他怔愣著，目光追尋舞臺上那個發光的少?女，回憶里?一個胖嘟嘟的小?女孩閃過。

    他好像……真的很久以前，就見過她了。

    *

    這場文藝晚會，一班再次大?出風頭。

    晚會結束觀眾陸續離場，大?家還?在興奮地議論著姜彌和徐佳的節目。

    “我去我去，一班真是人才輩出美女如云啊，今天跳芭蕾那兩個，簡直絕了！”

    “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

    “徐佳有，另一個叫姜彌的美女沒有。”

    “哇靠，老子的機會來了！”

    ……

    學生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這天學校東門剛好有家燒烤店新?開業，附中學生一律五折，趙乾坤愛熱鬧，組織大?家一起?去擼串。

    運動會學生比較放肆，大?部分人都答應下來。姜彌和徐佳抱著東西從后臺出來，一班一大?幫學生就圍了上去，問他們去不去吃宵夜。

    徐佳愛湊熱鬧，況且陳澤要去，她肯定要去。

    姜彌拒絕了，“我臉上黏黏的，想回去卸妝了，你們去玩吧。”

    周郁汀看她一眼，沒說什么，后知后覺想起?，自己拍的東西，可能?沒法讓孫志嘉交差。

    他沒多想，說：“你回去卸妝，我……我們在這兒等?你？”

    姜彌一愣，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啊？

    其他人也說，可以等?她。

    姜彌搖搖頭，“我還?是不去了，你們好好玩。”

    于是一班眾人一分為二，姜彌回宿舍，另一撥人轉戰燒烤店。

    宿舍空無?一人，姜彌卸了妝洗澡后，站在陽臺吹風。這天從早到晚都很混亂，難得有時間安靜下來。

    她什么都沒做，就只是站著發呆。沒一會，手機震動，姜彌掏出來一看，是許知然給她發消息。

    許知然：【阿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喜歡那個叫zyjsgt的男生？】

    她腦子很亂，下意識否認，【我沒有。】

    許知然：【真沒有？】

    不吃姜片：【沒有。】

    過了片刻，許知然回復說：【我就是看你最近發和他有關的動態比較頻繁，瞎猜的。不喜歡就好，你去嵐城只是借讀，等?媽那邊的事一結束不就回京市了么，異地戀不靠譜。】

    姜彌好久沒和章婧聯系了，問：【mama那邊的事有轉機了嗎？她還?在國?外？】

    許知然：【昨天聯系了她的助理，助理說再過幾個月，mama就能?把你接回去，省得你在姜浩成家里?受氣。】

    不吃姜片：【我知道了。】

    放下手機，姜彌感到一股巨大?的茫然。

    她沒喜歡過誰，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心情。

    酸澀的感覺在心里?蔓延，她不知所措，也六神無?主，這種感覺從未有過，實在陌生。

    喜歡周郁汀嗎？姜彌不知道。

    喜歡一個人，或許會感到欣喜，或許會感到害羞，姜彌卻感到害怕。

    是的，她很害怕。

    但具體害怕什么，姜彌說不上來。她覺得自己像個膽小?鬼，在害怕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很抽象的東西。

    有一些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事，正悄悄發生。

    第二十九章

    燒烤店距離附中很近, 一出?東門?就是。晚上十點?燈火成?片煙霧繚繞，熙來嚷往的小電驢和自?行車絡繹不絕，仿佛永遠沒有沉寂的那天。

    服務生把一幫學生帶到露臺的位置，一張圓桌十來個人剛好坐得?下。趙乾坤作為這場飯局的發起人, 忙前忙后, 照顧的十分周到，沒有一分鐘冷場。

    相比之下, 周郁汀話就比較少了。他不知從哪里抓了一把開心果?, 安安靜靜地剝著。

    坐了會, 周郁汀起身, 趙乾坤眼疾手快地拉住他：“郁哥你去哪兒，菜很快就上了。”

    周郁汀懶得?搭理他, 回了三個字：“洗手間。”

    “那你快去快回啊，我們等你。”

    周郁汀輕嗤，“等我買單是吧？”

    趙乾坤臭不要臉地笑，“我可沒說啊, 不過郁哥非要請客, 我也沒意見。”

    “呵——”周郁汀給他一個白?眼, 單手抄兜走遠了。

    這個時間正是燒烤店生意最好的時候, 什么人都有。周郁汀剛踏進洗手間, 就聽見洗手池那邊傳來說話聲。

    很巧, 是認識的人。

    錢朗和十五班的一個男生, 名叫李文輝。李文輝也是體育生, 練短跑的一身肌rou。兩人正倚在墻邊說話，抽著煙吞云吐霧, 嘴巴不怎么干凈。

    大概聊的入神，他們沒注意到周郁汀進來, 說的話題越來越不像樣。

    李文輝笑道：“今年的文藝晚會很不錯啊，妹子一個賽一個的漂亮。”

    “可不是。”錢朗附和，“校長的女?兒方唯筱一上臺，我眼睛都看直了，她的胸好大。一班那兩個跳芭蕾的也不錯，皮膚白?的喲，真后悔當時沒錄下來。”

    李文輝從兜里掏出?手機，說：“給你看個好東西。”@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兩只腦袋湊近，嘀嘀咕咕，發出?一陣猥瑣的笑聲。

    “我去，怎么拍到的，真有你的！”

    “那可不，我故意挑了個離舞臺最近的位置，一直在那兒蹲著呢，那兩個女?生一撩裙擺，我就一陣猛拍，你看這腿又?細又?長，要是底下什么都沒穿就更好了，方唯筱的我也拍了……”

    “你這花花腸子，真是絕了！”

    ……

    兩人正興奮地討論著，全然沒注意到身后一人臉越來越臭。

    “好看嗎？”安靜的衛生間內，周郁汀聲音冒著寒意，像淬了毒的冰。

    錢朗轉過頭來，看清來人嚇了一跳，立正站直了，“喲，好巧啊在這兒碰見，郁哥，來一根嗎？”

    周郁汀沒理，緩步逼近李文輝，伸手，“手機，拿來！”

    李文輝也認識周郁汀，被?人發現干壞事有點?心虛，但他這會正在興頭上，格外暴躁，不客氣地回擊：“這是我的手機，憑什么給你。”

    “手機里的東西，刪了！”周郁汀擼起袖子，明顯不耐煩了。

    “我……我愛拍什么拍什么，你管得?著嗎？怎么你家?住海邊，管的怪寬的！”

    周郁汀冷笑，下一秒，直接抓起李文輝后衣領，拖著轉身，反手將他的腦袋按進小便池里，一把奪走手機。

    看體型就知道，李文輝力氣絕對?不小，他賣力掙扎，然而周郁汀卻紋絲不動，甚至變本加厲地，朝他膝蓋彎重重一掃，撲通——

    李文輝直接跪下了。

    “垃圾玩意兒，非他媽要我動手是吧！”

    隔著幾米遠，錢朗都能感受到周郁汀駭人的怒氣。他不敢上前，只能賠著笑臉，勸說：“郁哥，開……開玩笑的，我們錯了，刪了就是了。”

    周郁汀眼神含刀，銳利地掃他一眼，暫時放人。

    他冷冷對?李文輝說：“你腸子花不花我不知道，再有下次，我讓你兩腦袋開花。”@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李文輝趴在地上干嘔，像條蛆似的掙扎。

    周郁汀握著手機走出?洗手間，穿過長廊經過一個小花園。小花園有個很深的水池，里面養了幾條紅色鯉魚，他手一揚，把手機扔進了水池。

    *

    翌日?，是運動會的最后一天，各種項目緊鑼密鼓地進行。

    姜彌一上午都在廣播站播音，直到快中午了才有休息的時間。趁著這會，她回宿舍和章婧打了個視頻電話。

    章婧那邊正是晚上，忙了一天她剛到酒店，看見女?兒心里一軟，問她：“最近怎么樣？”

    “都好。”姜彌不想讓章婧擔心，壞的事情通通沒說，只道：“我從錦上云亭搬出?來了，現在住在宿舍。”

    章婧眉頭緊鎖，顯然猜到，女?兒在姜浩成?那里肯定受委屈了。

    她把虞潔和姜浩成?罵了一通，最后輕輕嘆氣，說：“是mama不好，委屈你了。”

    “沒事，mama你什么時候回國啊？公司的事處理完了嗎？”

    章婧的公司研發部在加州，做醫藥行業的，研發部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這次公司危機也是禍起蕭墻，資金出?了問題但并?非不可挽救。

    章婧說：“暫時沒完，我在這邊認識了個朋友，經她介紹有望解決資金困難，你再忍耐幾個月，我肯定把你接回來。”

    “嵐城那破地方，想到姜浩成?和虞潔在那兒我就犯惡心！但沒辦法，公司的問題沒解決，把你留在京市我不放心。”章婧從不掩飾對?這兩人的厭惡，她有那種典型的因為一個人，厭惡一座城的心理。

    姜彌很想告訴章婧，其實嵐城，除了姜浩成?一家?子，其他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