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國好好學習生活 第2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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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的是,與聶梅先分別后不久,聶梅先的人就找到陸三哥。珍卿給喬秘書打電話時,聶梅先的談判代表,已經坐到陸三哥的公事房。 珍卿叫喬秘書轉告三哥,她沒有什么小辮子,不怕別人揪。喬秘書告訴珍卿,陸先生已經知道情況,叫杜小姐安心在家別出門。 這天下午一點鐘,屬下跟聶梅先報告:“陸浩云態度很強硬,我告訴他,聶長官已跟杜小官談守,杜小姐驚慌失色,我還拿出罪證威懾陸浩云,但他當著我的面,給明戈青、裴元映打電話,說我們給杜小姐羅織罪名,公然敲詐他們,他就是告到韓領袖面前,也不會束手就范……” 聶梅先神情無波,仿佛早在意料之中。 這時,另一個手下劉同打電話,欣喜地告訴聶梅先: “杜小姐父親杜志希,是個膽小如鼠的家伙,我給他講了杜小姐的行事,把‘罪證’亮給他看,才有一兩句恫嚇,這大教授嚇得屁滾尿流,說手邊能湊到五千塊錢,說話就給送過來了,他只求我們別打擾他女兒,說他女兒年輕不懂事,思想上趕點時髦也許有,但絕沒做過出格的事。一個大男人,娘們兒嘰嘰的,一點不能經事。聶長官,他許諾要給一萬錢,說剩下的錢三天內湊齊。” 聶梅先和屬下都喜出望外,他們特務處經費緊張,最近窮得都快當褲子了,沒想到能遇見杜教授這種軟柿子。還沒上手認真捏他,他自己先把自己放軟了。 不過回想一下,也略略有一點無語。 陸浩云精明強硬自不必說,杜珍卿這丫頭也又精又橫,這個杜志希教授,怎么這么經不住恫嚇? 其他人還欣喜不已,極端多疑的聶梅先,覺得事情似乎太順利了。 跟陸浩云談判的屬下,忽然又打來電話,急切地稟報: “長官,屬下剛剛才獲悉,這位杜小姐,竟是財政次長韓容亭之妻李娟的師妹,李娟之父李松溪老先生,不少故舊門生都居于高位,而韓容亭又是領袖的同鄉本家,恐怕……” 正這時又一個屬下來報告,說陸浩云的秘書剛去郵政局,給駐扎江州的十一軍軍長武向華、還有應天監察委員會的執委發電報,狀告他們特務處羅織構陷,勒索無辜的良家女子。 聶梅先也大感意外,臉色微變,趕緊給手下劉同打電話:“杜志希給的五千塊錢,怕是陸浩云將計就計的香餌,你快把錢還回去。不然,我們特務處就要遭彈劾了。” 他的心腹愛將劉同不以為然:“長官,那五千塊給的現錢,是一個青幫流氓接的錢,我們根本沒有露面,暴露了也沒事,推到流氓地痞身上就行。上頭經費批不下來,兄弟們窮得喝風吃屁,五千塊夠用一陣子,大不了剩下的我們不要了。” 聶梅先給他講謝公館的人脈,劉同也訝異得不行,謝公館如果有這些靠山,他們就不是暴露不暴露的問題,這是能不能得罪的問題。 聶梅先甚至懷疑,杜志希送錢時,陸浩云埋伏了人監視,說不定正等著拿賊拿贓。 若真是捅到應天去,他說不定會被扯下臺。就算杜珍卿說他是鷹犬,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當上鷹犬,多少巴不得擠他下臺,自己取而代之。 聶梅先把報紙揉成一團,眼中寒光熠熠,磨著牙惡狠狠地出氣。 謝公館聲勢日盛,但行事卻故意低調,陸浩云和杜珍卿的這些上層關系,他們往日竟都沒顯露過。好個jian詐深沉的公子小姐! 杜珍卿之父杜志希,他事前也調查過,他學問不一定壞,卻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子。聶梅先原定的計劃,就是想從這杜教授身上謀點活動經費,沒想到,竟被這面憨心jian的小白臉擺一道。 這杜教授演技實在好,把他的特工都糊弄過去:杜志希教授,你不演電影可惜了,我聶某人記住你了! 聶梅先挾罪訛人,也不是頭一回干,以前是無往而不利,哪個苦主也不敢聲張,從沒有像這回一樣被耍得團團轉。 他自認是個識時務的俊杰,既然謝公館如此勢大,自然要避其鋒芒。 穩當得錢的勾當失利了,險中求財的辦法看來必須著手了。 說來也巧,這年頭人人缺錢,海寧城南邊有一群散兵游勇,也有些稀奇古怪的巧宗弄錢,既然被他知道了,他就正好分一杯羹吧。 杜教授要是知道,一個精明辣手的特務頭子,把他看得這么高明,他恐怕更忍不住要哭。 他是真以為,珍卿做了什么出格的事,都快把自己給嚇癱瘓了,本著“拿錢銷災”的原則,他把原先要給珍卿買房的錢,全都放在“拿錢消災”的預算里。 誰曉得先給的五千塊錢,那幫人竟給他退還回來。他搞不清對方是何意圖,擔驚受怕得不得了,到處找他老婆謝董事長,急得陀螺似的亂轉。 珍卿和三哥先后腳回來,大家談起話來,才曉得杜教授送出五千塊錢。 如此把大家驚得不行——聶梅先一嚇杜教授就給錢,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本來沒罪名不心虛,一給錢人家覺得你心虛,更要放開膽訛詐呢。 那個聶梅先也莫名其妙,故弄玄虛地想訛錢,卻叫人把五千塊還回來,也不曉得弄得什么伎倆。 珍卿要是曉得,聶某人以為他爹面憨心jian,故意配合陸三哥做陷阱害他,她一定要為杜教授喊冤:杜教授他是真的憨,說他jian實在太冤。 大家都擔心聶某還有后招,陸三哥冷靜地分析,應該是懾于他們背后的靠山,不想惹麻煩了。杜教授這才三魂七魄歸位。 其實,他們的清、黨行動,說是在大肆捕殺社會黨人,其實“清除異己”的目標也很重要。陸三哥聽警備司令部的翟俊說過,當初兩黨合作的時候,好多青年男女都是雙重黨籍,這在當時是極為時髦體面的事。 海寧警備司令部的司令夫人,以前是非常活躍的社會黨人,還有應天文化委員會的常先生,以前也是一位社會黨。像他們這樣的多得很,發一則脫離社會黨的聲明,就可以輕輕松松地重新做人。 所以他們捕殺社會黨人,未必所有人都將其視為鐵律一樣執行,各種山頭派系的臉色要看,金錢美色的面子也會賣。聶梅先今日的舉動,分明是為了訛錢來的。陸三哥并不在乎給他仨瓜倆棗兒,但對這些無所不至的臭蟲,他并不情愿與之虛與委蛇,所以干脆頭一回就做絕。以后大家行走江湖,就各憑手段吧。 杜教授摟著珍卿,看待得小心肝兒似的,問她有沒有被嚇到。 珍卿躲開杜教授的咸豬手,坐到謝董事長身邊問點事。 她曉得中西義賑會在為楚州災民做事。原來她更多地關注自己,所以連捐款也捐得不多。 現在她想打聽一下,義賑會在楚州救災,到底是怎樣的一套模式,她捐的錢能否切實幫助災民。 謝董事長帶珍卿到書房,先給她看一些文件,包括他們在楚州的救災方略,以及款項籌集、物資調配、人員設置等,珍卿一看才知,竟然有一套很完備的辦事章程。 因為歷屆政府無力救災,中西義賑會等民間慈善組織,從成立之初,就承擔起救災善后的社會責任。 中西義賑會除了現時救災,還有一套“防災事業”的建構,重點提高災害多發區的防災能力。 比如對于水災多發的楚州,義賑會除了給予錢糧救濟,還以義賑會的救災款項,購買生產生活資料,雇傭上年無地可耕的災民興修水利、道路,清理洪災中淤塞的河塘溝渠。這種以工代賑的方式,不但恢復了生產能力,還給災民發放工錢,讓他們度過了災荒過后的秋冬季節。 義賑會還在鄉村地區,幫農民組織起互助性的社團,讓他們能夠相互幫助著,在災荒過后的翌年春季,有錢購□□耕的生產生活資料,盡量免受高利貸者的盤剝。 謝董事長給珍卿講,此時的廣大農民,飽受苛捐雜稅的危害,他們根本存不下錢,一旦出現天災人禍,他們不是拖家帶口地逃荒,就是向高利貸者借債度日。 農民借貸來的錢或用來看病,或用來購買生產生活資料,一旦還不上高額的本息,不但生產進行不下去,還不得不賣兒賣女,弄到家破人亡。 這個農民間的互助社,珍卿聽得頗為神往,這似乎已經已經搭上社會革命的邊了。不過,苛捐雜稅的盤剝,還是沒有消失啊。農民的地,還是容易被奪走啊。 …… 作者有話說: 沒想讓女主男主,成為什么萬眾矚目的明星人物,也沒想讓他們做什么驚天偉業,就是在這個社會背景下,讓他們從自身出發,做他們愿意做而且能做的事…… 第208章 四面八方來的風 關于捐款者對善款使用去向的擔憂, 謝董事長駕輕就熟地講解,說他們設置哪一些機構,哪一些負責籌集善款, 哪一些負責采購物料,哪一些負責落實決策, 哪一些負責監督糾錯, 般般樣樣都在歷次救災中發展得越來越好。而且中西義賑會, 從去年開始, 也開始公示慈善款子的使用明細…… 陸三哥明顯發現, 小妹今天很失意,她似乎大哭過一場。他不覺得,聶梅先這個想訛錢的, 能夠把小妹嚇哭。 小妹忽然如此關注義賑會,恐怕跟她今天哭的內容有關。果然不出所料,詢問完她想了解的問題, 小妹一下向義賑會捐款一千塊錢。只靠她自己掙錢, 一千錢當然不是小數目。不過既然是一家人, 一千塊也沒什么。 謝董事長頗為詫然,向小兒子暗暗地挑眉:小妹這是怎么了? 陸三哥示意母親收下, 小妹雖然富于同情心, 但她自己花錢很精心,并不會漫無目的地揮霍錢財。 珍卿這一天都極沉默, 似乎在思考什么嚴峻的問題。三哥沒有輕率地問她什么, 只是一直陪著她, 吃飯、散步、發呆。 晚上九點鐘, 珍卿坐在桌前沒精打采, 莫名把腦袋放在書桌上, 脈脈看著三哥,忽然感嘆一句:“美好的世界,原是犧牲者建立起來的。” 陸浩云聽得一驚,小妹說出這樣的話,讓他感覺很不好。他默默動了念頭,覺得《新女性報》該換個人執掌。那位荀淑卿小姐,動靜之間很不妥當,小妹不能跟她走太近了。 ———————————————————— 珍卿翌日讀報才曉得,昨天鬼手青又做下一起盜案:大中洋灰公司的盛先生,收到鬼手青的條子后,讓他太太帶著貴重物品,悄悄逃回鄉里避風頭,結果卻在路上人財兩亡。 珍卿看得不寒而栗,這鬼手青未免太膽大,不但謀財而且害命了。竊賊做到這個地步,已經變成悍匪,既能入室又能劫道,是不是太能干了?難怪把警察襯得如此無能。 除了鬼手青的驚悚故事,珍卿翻遍了報紙,終于找見荀學姐父親荀鶴軒先生被羈押的事。 荀學姐之前還叮囑她,看完資料以后,寫一點有的放矢的文章來。她父親出事也在這一天。 想起聶梅先那鬼森森的臉,想到他從牙縫里拔出來有關她的把柄,珍卿本想見見荀學姐,此時卻猶疑不已。 她在房間里吃過早飯,對著那些資料和稿紙,握著筆半天落不下一個字。 荀鶴軒先生已經身在囹圄,難道荀學姐還會叫她這個學妹,繼續寫些攻擊時政的辛辣文章嗎? 此時此刻的謝公館,二姐的婚事一天天臨近,謝董事長的事業發展得如火如荼,三哥要帶著產品到世博會亮相。人人都在美好的前景之中。 她若一味抒發憤慨,站在當局的對立面,是不是太過自私呢? 她的思緒亂紛紛,各種念頭扭扯著她,想寫字卻總不能落筆。 珍卿思來想去,給《十字街心》的魏經綸先生打電話,魏經綸先生是新聞出版界的資深人士,人脈可以直達天聽,正該聽聽他怎么說。 沒想到真找對了人,魏經綸先生與荀鶴軒先生是故交。資深德高的荀先生因言獲罪,業內都在四處幫他活動。面向租界當局的請愿抗議活動,其實已經在開展。業內也在串連造勢,以利于營救荀先生。 掛掉魏經綸先生的電話,珍卿還是打不起精神:營救荀鶴軒先生有那么容易嗎? 中午杜教授回來,宣布了一件大喜事::他的那本《神話通論》,讓平京的中華研究院注意到他。珍卿的老師兄鄭余周先生,正是中華研究院的院長,他閱讀過杜教授的全部著作,向研究院的評委會建議,可考慮杜教授為他們文史所的研究員。 杜教授著實喜出望外,興奮地抱著謝董事長轉圈,抱完謝董事長還想抱珍卿。珍卿懶洋洋地躲開了。 下午三哥回來,報告的也是大好消息。 中新廠辦的服裝設計征稿大賽,最近到了收尾階段,在整個活動開展期間,他們廠中綢緞花布的銷量,有非常可觀的增長量。中新廠后天要舉辦一個盛大的頒獎儀式,趁著年前再發起一撥宣傳攻勢。 謝董事長格外高興,簡直不曉得怎么慶祝才好。 她一發話,晚上謝公館就有一場小宴,不但整治了東西南北的美味食物,他還叫人來大放美國電影。 后半天大家吃喝玩樂,孩子們不管怎么瘋鬧,謝董事長都不拘束他們。連傭人們也能輪流來看電影。 珍卿心情不爽快,連累得胃口也不大好,中午和晚上都吃得很少,電影放映房里也悶得慌,三哥就陪她出來走一走。 冬夜的室外寒氣凜然,珍卿走了一會兒,還覺得頭昏腦脹的,不過心里梗阻的情緒,倒稍微有些松動。 他們走到冬青樹下,熾白的燈光照著清寒的人影,珍卿忽然摟著三哥的腰,不做聲地靠在他胸前。 三哥拿大衣半裹住她,兩人默默站了一陣,才聽三哥輕柔地問:“怎么了?”他的手摩挲著她的頭頸。 珍卿嗯嗯嗡嗡一陣,含糊地答:“我也說不清怎么,好像什么都無能為力,走到那頭也不好,待在這頭也不安,站在中間,四面八方的風都吹向我,我感到無所適從。天上沒法去,地上站不穩,前后左右,好像全不是我的去處,不知如何是好。” 她給楚州的災民捐了錢,可并不能因此自我安慰,說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了,然后心安理得地過生日子。可是不如此,她還能怎么樣呢?學那些地下/黨員,拋開家人和學業,到處去搞工/動、學/運、農運嗎? 陸三哥感到她的糾葛和折磨,他心疼憐惜的同時,對一些人也生出厭惡之意。 他幫她扯起披風的兜帽,摟著她往前院里走,在背風的院子里又走一會,摸她的手有點發冷,就帶著她回到樓上。 胖媽看電影太興起,陸三哥叫不動他,干脆親自照顧珍卿洗漱。她給珍卿兌水泡腳,珍卿漸漸不那么昏頭脹腦,她看著三哥卷起袖子,蹲在搪瓷盆子旁邊,幫她擦拭腳上淋漓的水跡。 他半蹲著服侍人的樣子,既不顯得卑微低下,也沒有丁點兒的偽飾做作,好像他此時的姿態,是他天經地義該有的樣子,那么自然而然。 衛生間的燈光是暈黃的,打在他身上那么恬軟溫柔,像是黃砂糖化開的糖水,那光線也像有味道——它是甜絲絲的。 梗阻在她心間的郁氣,就這樣莫名地開始散去。三哥正要站起來掛起擦腳布,忽聽珍卿肚子咕咕直叫。珍卿心里郁氣一散,羞赧之態也漫上來。 三哥掛好她的擦腳布,拉起穿好拖鞋的她,到衛生門外頭的小客廳,捏捏她被蒸汽熏紅的臉蛋,溫聲囑咐道:“乖乖待著,我給你找點吃的。” 珍卿綴著三哥的腳步,依依站在門口看他離去,她身上心里,那一股說不清的難受勁,也在他節律的腳步聲中落下去,落下去,落得越來越低,不知低到何處去了。 原來知道被人眷愛著,呵護著,就可以得到勇氣和力量。她現在什么也不愿意想,就知道三哥在她身邊,她心里的世界也太平了。不管是什么事,她先安心度過今天,到明天再去想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