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太忙了，沒有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

    頹不流給李在撥了個電話過去。

    “頹總，你忙完了？”李在似乎還在劇組，能聽到吵吵鬧鬧的背景音。他語氣很小心，仿佛害怕戳中了他的痛處，甚至不敢問起簽約的情況。

    頹不流“嗯”了一聲，單刀直入：“匯款我收到了，沒用上，我給你們轉回來。”

    “沒用上？”李在愣了愣，“難道簽約失敗了？”

    “不是，”頹不流搖頭，“逐夢工作室免費給我們提供幫助。”

    “什么？免費？我沒聽錯吧？”李在聲音太大，周圍的人全都湊了過來。

    “什么免費？”

    “不是吧？還有這種工作室嗎？竟然不收錢？”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劇組不會倒閉了？電影可以拍出來？”

    一張張嘴湊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哪怕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他們強烈的喜悅。

    頹不流本來只是宣布一個結果，卻沒想到引起了大家的激烈反應，他甚至有些插不上話。

    “別吵了，你們聲音太大，頹總都要聽不清楚了！”李在扯著嗓子罵人，罵完人，又轉過頭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頹總……大家都挺好奇的，不然你現在開個視頻？給大家詳細說說？”

    頹不流之前也會在晚上開視頻會議，所以李在才會提這種請求。

    “好，”頹不流應下，又想起自己穿著浴袍改口道，“等我五分……”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李在視頻已經迫不及待地彈了過來。

    頹不流本想掛斷，卻手誤按了同意。

    視頻接通，頹不流的身影出現在了屏幕里。

    他似乎是剛洗完澡，頭發濕漉漉的垂在額前，這讓他看起來少了幾分威嚴，變得和藹可親起來。他穿著酒店的浴袍，浴袍領口大開，能看到兩片薄而白皙的胸肌。

    對面的人集體愣住，反應過來后，又不約而同地“哇”了聲。

    頹不流：“……！”

    頹不流連忙舉高手機，拉高浴袍領口。

    可惜已經晚了。

    “我去，頹總好帥！”余凌聲第一個喊了出來，“不然男主角讓你來吧！”

    李在舉著手機，也跟著點頭：“頹總，我有預感我們劇組請不起群演，不然您來客串一個唄？”

    “放心，”沈余拍胸脯保證，“我可以給您改劇本，加戲，您喜歡什么隨便加！”

    頹不流：“……”

    一個個的，不僅是灰霽，連劇組里的人都越來越放肆了！

    頹不流耳朵上染上一層薄紅，板起了臉：“還想不想聽經過了？”

    “想想想，”那邊這才收斂起了嬉皮笑臉，“您說，您請說！我們一定洗耳恭聽！”

    頹不流把事情經過告訴了他們，又贏得一聲聲感嘆。

    “真是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好人。不過也多虧頹總幫了他們，不然對方也不會這么好心了。”

    “下次行動前記得先溝通，”頹不流這才切入正題，嚴肅道，“我把錢還給你們，自己好好收好。”

    “不然還是放您哪兒吧，”鏡頭那邊，其余三人卻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表示，“劇組以后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對啊，聽導演說你最近一直在拉投資。”

    “實在不行，算我們投資入股，以后拿一點票房分成就行了。”

    頹不流回憶著項目的線上預算，這些錢幾乎是他們拿到的所有報酬了。

    余凌聲和沈余本就窮得叮當響，這筆錢幾掏光了他們的家底。李在經濟條件稍微好一些，但也沒有富裕到那種程度。

    至于雙胞胎和灰霽……

    他們甚至根本和電影項目沒有關系，都還給了他這么多的支持。

    這種感覺很奇怪，而且相當陌生。

    頹不流24歲就作為頹家最年輕的繼承人，接管了頹氏這個龐大的集團。

    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

    自從坐上那個位置，他肩上就承擔起了數不清的責任。

    他要向龐大的家族基金負責，要向全球幾萬名員工負責，更要向無數使用他們產品的消費者負責。

    他早已習慣獨自承擔一切，卻還是第一次，從別人那里獲得支持。

    頹不流心情有些心情復雜，卻依舊沒有同意。

    “我不會讓資金影響到電影進度，”頹不流看向鏡頭，不容置疑道，“你們好好拍戲即可，資金的問題我來解決。”

    見他實在堅持，另外三人也不再繼續，默默收下了錢。實在不行，等劇組實在揭不開鍋再拿出來就是了。

    “對了，還有件事，”李在突然想起，“電影造型圖我們發微博了，網友評價還不錯，你有空也可以去看看。”

    “好。”

    掛斷視頻，頹不流登錄微博看了一眼。

    主要角色造型圖他之前就看過，設定符合當下環境氛圍，也貼切人物性格。雖然人氣不太高，但評價都不錯。

    頹不流看完，正準備退出微博，突然看到了一條掛在尾巴上的熱搜。

    #stone-x灰霽受傷#

    頹不流瞳孔微縮，立刻點開了詞條。

    微博第一條就是一個gif動圖，灰霽站在舞臺上表演，頭頂的射燈卻突然墜落，灰霽護著一旁的隊員，他自己卻被砸中了后背。

    【我靠，嚇死我了，那么個燈砸下來得多疼啊！】

    【我真的哭死，他還記得護著隊友。】

    【啊啊啊啊啊！小灰灰可千萬不要有事！】

    【主辦方怎么搞的？為什么會發生這么低級的錯誤！務必嚴查！給我們一個交代！】

    這件事發生在昨晚，一天后熱度逐漸降低，已經快掉出了熱搜尾巴。再晚一些的評論，主要在詢問灰霽傷勢。

    今天上午，星塵娛樂官方發布公告，稱灰霽傷勢沒有大礙，但需要一定的修養。

    頹不流看著一條條消息，比驚訝的網友好不了多少。

    他竟全然不知。

    灰霽帶傷跟了他一路，還被他全程呼來喝去，吃了這么多拳頭……

    怪不得剛才被他打時，灰霽臉色那么難看。

    頹不流皺眉，給池路陽打了個電話：“灰霽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不告訴我？”

    “對不起，”池路陽連連道歉，“是灰霽不讓我說的，他說您最近忙著電影項目，他不過受了點小傷，沒有必要麻煩你。”

    靜默三秒，頹不流這才沉聲道：“下不為例。”

    “明白，絕不會有下次。”

    “另外，嚴查事故的成因以及涉及人員，一天之內給我結果。”

    還要再調查一遍？

    之前節目組不是已經發布公告，說是燈光布置人員疏忽才造成意外，甚至已經開除了工作人員？

    難道頹不流認為這不是偶然？

    池路陽心中疑惑，但還是點頭應下了。

    頹不流掛斷電話，看著茶幾上的玫瑰花有些出神。

    經過一個小時的浸泡，之前蔫了的花朵吸飽水分，重新煥發了生機。

    頹不流收回目光，撥通了灰霽的電話：“你花忘拿走了。”

    那邊靜默了一瞬，這才說：“你不要就丟了。”

    頹不流：“要丟你自己拿去丟。”

    灰霽沒吭聲。

    “給你五分鐘時間過來。”頹不流說完，徑直掛斷了電話。

    ……

    他甚至連花都不愿意留下……

    看著熄滅的手機屏幕，灰霽眼睛一點點暗了下來。

    頹不流就像是永遠高懸于天上的神明，永遠睿智，永遠理智而冷清。他能輕而易舉地窺破他的心機，再毫無芥蒂地揭露，不留給他下任何回轉的余地。

    他早該明白的。

    愛上了這樣的人，就注定了要一次次經歷挫敗。

    這是他妄圖摘下高嶺之花的代價。

    灰霽收斂思緒，敲響了頹不流房門。

    “花呢？”他站在門口問，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狼狽。

    頹不流卻只是掃了他一眼，平靜道：“關門。”

    灰霽關門走到玄關，頹不流卻已經轉身往里走。

    “進來。”

    灰霽跟著他往里走，穿過玄關，眼中猝不及防撞入了一大片紅。

    玫瑰被他好好地養在水里，開得nongnong烈烈，肆意張揚。

    他的玫瑰花，被好好養著？

    灰霽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下一刻，頹不流已經走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