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xiāng)假：60天。

    一條嶄新的，充滿斗爭的路正在他的眼前徐徐展開。

    作者有話說：

    居然是凌晨101，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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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回鄉(xiāng)探親

    ◎拜訪江南友人◎

    探親假很緊, 加上憑借探親文書可行的便利，陳延和家里人最后是坐船回的江南。

    夏水如碧波蕩漾，陳延站在甲板之上鄉(xiāng)下眺望, 難以想象，這樣大的一條船, 不需用到任何的大型器械, 只用人力便能完成。

    這足以證明, 人類有聰明的大腦和靈巧的雙手用以改變生活。

    但許多百姓的生活還是一團(tuán)糟, 他想做的, 就是在這黑暗的叢林里，在自己安全的情況下，點(diǎn)亮一束小小的光。

    越往南走, 天氣便越發(fā)暖和起來了。

    空氣濕潤，耳畔逐漸有了鳥鳴聲，船邊的風(fēng)也漸漸柔和, 這是令人熟悉的家鄉(xiāng)的味道, 江南到了！

    甫一下船, 在船上暈頭轉(zhuǎn)向滿臉蒼白的李銀花和陳多富一下子就活了起來，“總算是回來了！”

    “也不知道攤子那邊怎么樣！”

    “還不知道店里怎么樣呢。”陳多富笑著拎著從京城采買的小禮品, “有大哥和爹看著, 他們也是老把式，肯定沒問題。”

    書信不通, 歸期未定, 所以碼頭這邊沒有人來迎接, 不過這也沒什么, 畢竟是故鄉(xiāng)啊……生在這里、長在這了, 生意在這里, 人際關(guān)系都在這里，是招招手，就能找到一輛牛車代步的家鄉(xiāng)嘛。

    陳多富和李銀花把行腳的工具解決了后，立刻向陳延招手：“康哥兒，還站在河邊干什么，快來！”

    “你個傻的怎么就坐上車了，沒看見康哥兒腳邊那么多東西？”李銀花立刻敲了一下陳多富的肩膀，不等他下來，陳延已經(jīng)麻溜拎好了自己的東西，坐上了牛車，“東西不多，我能拎著，爹娘，我們走吧。”

    “康哥兒方才在看什么呢？”李銀花感覺他剛剛的眼神怪怪的。

    陳延搖頭，“就看看府城，一晃三年，好像什么也沒變。”

    “噗嗤。”爹娘都笑了，“書上不是說古城百年屹立不倒嗎，你出去才三年，能有什么變化。”

    是啊，依舊是詩畫江南，這個碼頭和四五年前一模一樣，甚至一晃眼，感覺路上來往的行人穿的都是一樣的衣裳，什么景色都沒有變，他卻近鄉(xiāng)情怯了。

    -

    當(dāng)然，李銀花和陳多富完全沒有這種感覺，回家，家里沒人，兩個人隨手把東西一放，就準(zhǔn)備去店里/攤子看看情況了。

    至于陳延：“康哥兒，你剛下船，不如好好在家里休息休息？”

    “不了。”陳延搖頭，“在船上睡得夠久了，沾到地反而想走一走。”

    二人一想也是，就拉著陳延一起去了鋪子那邊。

    隨著時間的發(fā)展，昔年那個街邊的小鋪子已向外走了一大格，陳延發(fā)現(xiàn)這邊的門頭和秀秀京城那邊的門頭有些想象，不過材質(zhì)稍差一些，但這也剛好附和了江南這邊的消費(fèi)群體定位。

    ‘有錢商賈’。

    一進(jìn)門，nongnong的炸物味兒、糕點(diǎn)味兒撲面而來，自己久不入鋪子，店里很多東西的配方已經(jīng)被秀秀改良過了，因著味道好、加上有口皆碑的‘潔凈’以及適中的價格，這里的生意一直都很好。

    陳延瞥了一眼，已經(jīng)看見了在堂內(nèi)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給人打包點(diǎn)心的大伯娘，她頭發(fā)攏在一起，全部用一塊布巾包裹著，大抵是因為脫手了農(nóng)活，陳家所有人都變得比之前白了。

    他正在此處打量，而陳多富夫婦已經(jīng)迎上去了，“大嫂！”

    “銀花，二弟，你們回來了，聽說康哥兒中進(jìn)士了是嗎！”她大喜著放下了手里的東西，一副要拉著李銀花大話家常的樣子。

    正常的顧客看見自己即將到手的商品被老板娘放下，老板娘還不理自己，肯定要炸鍋了，但這可是江南啊——

    顧客：啊？進(jìn)士！

    顧客：啊？再一看這進(jìn)士的爹娘！

    顧客：啊！怎會如此年輕！

    周遭的人也瞬間抬起了頭，站在爹娘身后的陳延見此情景，立刻覺得有些不妙，果不其然，回到了江南的爹娘就像是魚兒回到了水中，生龍活虎，滿臉笑大聲道：“是哦是哦！中了中了，而且是二甲傳臚！”難為從未聽過這些稱呼的李銀花把頭銜記得這么清楚。

    旁邊已經(jīng)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江南，文風(fēng)極盛之城，陳家點(diǎn)心鋪由于頂飽加開在書院旁邊，平日里有許多讀書人光顧。

    他們都是科舉新聞的前線能手，一聽這話，立刻迎上來問：“莫非您就是今年江南府新科進(jìn)士陳延的親人？這家店是陳家族人開的？”

    “陳老爺此番回來了沒有？”不止旁近買餅的顧客問，從后廚走出來的大伯也再問，“康哥兒回來了嗎？”

    陳多富嗯了一聲，轉(zhuǎn)頭向后指：“來了啊，跟著我們一起——”

    他這才發(fā)現(xiàn)，陳延好像不見了。

    從點(diǎn)心鋪‘逃出來’的陳延松了口氣，盡管他自忖已經(jīng)長大，能夠應(yīng)對各種各樣的復(fù)雜情景，但今日這事還是少碰點(diǎn)。

    店里的大爺大媽多，他曾在中舉后深受此類長輩‘亂摸’，說是能從他身上摸走一點(diǎn)喜氣。

    走在路上，陳延漫無目地逛著，走著走著，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到了江南坊市這邊，現(xiàn)下是下午，初夏無雨，坊市的規(guī)模便很大了。

    他吃了一家許久許久之前吃過一次的酸辣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養(yǎng)生了很久，這種重油重辣的東西一入口，陳延竟然被嗆到了，好在習(xí)慣了一會兒，總算是滿頭汗地把它吃完了。

    嘴唇有些腫大，陳延離開了酸辣粉攤子，有些后悔了。

    看來，有些東西，只有年輕的時候能去嘗試，嘶，不知道葉問上次陪著秀秀來江南送年里有沒有來吃這個，以前，最喜歡吃酸辣粉的就是他了。

    思緒亂飛，走了一會兒，陳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走過了兩個陳記小攤，他們的生意都挺不錯的，垂頭燒烤，所以并沒有看見他。

    邊走，再算了算自己的探親假，禮部根據(jù)各位官員的籍貫、家鄉(xiāng)，開不同時間的探親假條，他就六十天。

    準(zhǔn)備東西決定出發(fā)花了兩天，乘船雖快，也用了十天左右。

    現(xiàn)下假期也就剩了四十七八天，這里還要預(yù)留半個月的時間返程、外加在京城里準(zhǔn)備好入職翰林院，這么一減，他便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月內(nèi)，還要回一次川安縣，因為上頭在他考取進(jìn)士之后，批了一筆進(jìn)士牌坊費(fèi)，族里要給他立一塊進(jìn)士牌坊，除了必要的事，還有必須要走訪的人。

    入職之后，便是正式官員了，今后年假的時間也不長，未來若不在翰林院，外放了……車馬不便，且調(diào)令的時間也難料。他不再是自由之身，也不知道還能回來幾次。

    所以，來都來了，有些面不見，是會抱憾終身的。

    想到這里，陳延還是快點(diǎn)回了家，他準(zhǔn)備在家里列一張表，把拜訪的人和拜訪的時間安排好一下，他得提前下帖子。

    是以，陳多富夫婦和大伯一家回來的時候，恰好瞥見陳延在書房內(nèi)。

    大伯當(dāng)即就大夸特夸，“不愧是進(jìn)士！我從小就看出來了，康哥兒愛念書，那么小小一個的時候就坐得住！”

    陳延馬上出來同親眷問好，“大伯，伯娘，許久不見，你們還和以前一樣精神。”

    大伯娘聽了立刻笑著捂嘴，“康哥兒許久不見，恭喜你中進(jìn)士了！聽你娘說，你過兩個月，就要去京城做官了？”

    “是，不過只在翰林院，做一個小官。”是一個他都不怎么聽過的官位，以前看小說，主角基本都是當(dāng)了翰林院編修，他這個檢討，目前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那不管，再小也是官，再說哩，天子腳下，什么官都是香的！

    陳多財見大家聊得開心，又道：“爹娘好像還在外頭，我跑一趟，去把人給叫回來！康哥兒回來了，他們肯定高興得很！”

    他小跑著去的，沒多久，就跑著回來了，后頭是兩個頭發(fā)斑白了一片，但健步如飛的老人家，老陳頭穿得簇新，手里還拿著陳延以前買的煙槍，老太太穿了個藍(lán)色，沉沉的那種藍(lán)，顯得十分體面。

    但陳延看二人沒有看衣著，而是直直望向了他們的臉。

    歲月從不留情，年紀(jì)大了，爺爺奶奶臉上的rou都掛不住了。

    “康哥兒！”

    老陳頭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你回來了！”

    周圍人滿是笑意看著他，似乎都在慶賀他的回歸，陳延像是泡在一壇溫溫的蜜水之中，他道：“是啊，我回來了。”

    夜里自然是一頓豐富的團(tuán)圓飯。

    -

    陳延回家之后，基本享受到了家里的最高待遇，中年輩的人尚能脫手，但老一輩的人簡直不想讓陳延的目光移開，老陳頭聽著陳延講了一遍又一遍他在京城參加會試的故事。

    他聽不懂，但邊聽，眼睛散發(fā)著光亮，道：“我就知道我的孫兒一定能成！”

    “那天我做夢都夢到了哩，你成了個青天大老爺！”

    陳延壓著老爺子的手背，“會的，以后著不會是夢。”

    陪著親人的時間什么也沒做，就過的很快很快，十天幾乎一眨眼就過去了，即使再不舍，陳延也要忙起來了，先去拜訪了一下本屆還沒有走動的‘提學(xué)’，感謝大人昔年給的手寫拜帖。

    然后是按照慣例拜見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很客氣，見了陳延后還送了一些銀子當(dāng)做嘉獎。

    這種場景給，且數(shù)量不多，陳延沒有一條路到黑，死活不受，很知禮的以小輩自居，聊完了這一場。

    接下來就是在江南的同伴們，除了呂思然之外，還有程瑞和邱夫子。

    但不巧，陳延上門拜訪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邱夫子出游去了。

    他不禁感慨，先前老邱還說自己已經(jīng)是一把老骨頭了，結(jié)果這種路況說走就走，也很任性啊。

    此番回江南，大山和二樹被他留在京城看家了，本來還想跟邱夫子說一下大山被自己收為己用了……嗯，現(xiàn)在跟管家說應(yīng)該也是一樣的！

    管家認(rèn)識陳延，得知他的來意后很快給了他一封邱平留的信以及和大山簽訂的契約。

    “夫子大約什么時候能回來呢？”

    “大人也沒有說，只將約莫是年內(nèi)。公子此番中舉，大人知道了一定很開心，您也不必?fù)?dān)憂，老爺常常寫信回來，今年年內(nèi)，他大概會去一次京城，那時便可再見了。”

    人不在，陳延也無法，只能回家了。

    那么，他在江南的最后兩站，便是岳山書院和程瑞家了。

    書院陳延放在了前頭，作為從書院走出來的舉子，陳延拜見了山長和當(dāng)時幾位教過他的夫子，大家都很高興他能回來，還讓他在講臺上說了幾節(jié)科舉艱辛求學(xué)路的課。

    站在方寸講臺之上，看著下方目光澄澈，年少熱情的秀才們，陳延忽然有點(diǎn)明白，為什么有些人喜歡當(dāng)夫子了，這感覺，不賴啊。

    從書院出來的隔日，探親時間已然過半，陳延往程瑞家遞上了自己的拜帖。

    這三年，程瑞身邊亦天翻地覆，他成親后，不再只居于程家，和家長鬧了齟齬之后，跟他的妻子一起搬進(jìn)了新的宅子了，雖然這個宅子不如程家先前的華麗、不如它大、不如它美，但在這里，程瑞自己就是當(dāng)家做主之人，他覺得非常滿意。

    這次，他就是在自己的宅子里和妻子一起招待的陳延，“二哥，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