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科舉奮斗日常 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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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彎繞的……”陳多田嘟囔著,但他也不是理智全無,“好吧好吧,那侄兒就喝茶,不過得喝兩杯哈哈!” 兩杯茶把人打發(fā)之后,陳延坐下,發(fā)現(xiàn)一旁的爺爺已經握緊了手杖。 “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老陳頭內心暗啐,這要不是在外頭,他高地得把老三抽一頓,有這么拆自家侄子臺的人嗎? “三叔真有些不像話了……”陳安也在,小聲在陳延耳邊吐槽了一句,“越來越不像話。” 陳延:“人多口雜,有什么話我們回去說。”至少在外人面前,還是要維持一下表面平和的。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一個半大男孩突然跑了過來,“陳延大哥!” 族老一看自家孫子在人群里咋咋呼呼,有些恨鐵不成鋼,“叫啥呢!” “叫陳延大哥啊,爺,外邊來了一輛馬車,有人說要找陳延大哥!”小孩是來報信的。 馬車? 陳延想到什么,起身道:“各位族叔、族老,許是有昔日同窗聽說我回來了前來拜訪,我先過去一趟!” 讀書人的社交大家都表示很懂很理解,紛紛擺手:“去吧去吧,我們同你爺爺說說話,取取經也是一樣的,若是同窗請過來一起吃飯也無妨!”這席的味道還不錯哩! 陳安一聽堂弟要走,立刻抓馬,他一個笨嘴拙舌的人也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并不愿一個人留下來直面長輩,立刻也起身,說自己也要去看看。 年輕人雙雙離席,并不影響席的火熱。 小男孩指了條路就回去繼續(xù)吃飯了,行在路上,陳安問:“哪個同窗?怎么帖子都不下直接來了?” “可能不是同窗,也許是夫子。” “夫子?”陳安更不解了,“夫子怎么會突然來這里叫人傳話,有什么話叫我傳不就行了?” “也許是剛剛才查出來也說不定……” 走了幾步到了村口,同馬車上的人一談,破案了,的確是呂夫子差來的,他是呂宅的管家,在呂夫子家待了二三十年,是個一個嘴嚴精明的老人家。 他說起陳家那老三,心里也是連連搖頭:“那店子說是快要盤出去了,據(jù)老爺認識的一些人說,您家中那些方子都被賣出去了……” “賣了?” 把下蛋的金母雞賣了,賣的錢總有花完的時候,雖然短視了點,但也無謂了,留在川安這邊的方子也不多,再加上以后的主要銷售地在江南,賣了就賣了。 怪不得三叔一家穿金戴銀,也能理解了。 不過—— “呂管家何須欲言又止?” “我們還打聽到,他把這方子賣給了縣城東望酒樓的東家……”東望酒樓在川安也挺有名氣的,算是第一大酒樓,不僅在川安有店,在隔壁的幾個縣也有酒樓產業(yè),“據(jù)說賣的是分成利。” 看管家這吞吞吐吐的樣子外加分成利三個字陳延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自家那方子對一個小吃攤來說也許有用,但對一個酒樓來說,也就小貓三兩只。 真要買,找廚師來多做幾次,慢慢復刻絕對能大差不差,根本沒必要分成買斷。 而且—— “那管家可知道東望酒樓是幾成利買斷的這些方子?” 管家輕咳了兩聲:“陳少爺,據(jù)說是五成半。” “?” “酒樓四成半,我叔叔五成半?” “是的。” “不僅如此,我家老爺還探聽到他們在縣衙那邊以你的名頭行一些方便事。都是小事,但——”虱子多了,也會癢的。 聽完了管家的話后,陳延頭痛欲裂,他怎么也沒想到,還未進官場,人生的第一大刀,就來自于親人。 回去的路上,陳安一臉怒容,“三叔瘋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分利!五成五,他當別人是傻子嗎?” 陳延:“他哪里是把別人當傻子,他是把我們當了傻子!” 以分利的形式把方子賣出去,得了錢,看上去也師出有名,東望酒樓的吞吐量也大,分給三叔的錢必然不少。 這樣的分成,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對,那么大數(shù)額的一筆銀子,三叔就是接了…… “三叔知不知道事情很嚴重!他不聲不響接這么多銀子我們都不知道,若來日被人捅出來,這甚至是行賄賂之事……” 這事兒多干幾年到后來就說不清了,那么多銀子流入了陳家,就算陳延和陳安一點沒花,外人也不會相信,只覺得他們是拿了銀子就翻臉。 “我看事情沒這么簡單。”陳延在心里把那東望酒樓家的人員過了一遍,“捧上大把的銀票,家中有個十二三的姑娘……我聽爺爺說,三叔還想讓她跟我或者你相看。” “不僅如此,家里還有一個和三叔家女兒年齡相仿的兒子,他們還時常接觸……” 陳安聽著聽著,眼神逐漸呆滯,“康弟你是那酒樓東家意在你?” “他意在的不是我,是這個功名。”陳延嘆了口氣,“堂兄,此事不能就這么輕易了了,人心與欲望是無窮的。” 三叔已經開了這個欲望的口子,體會到了這種‘走捷徑’和‘利益交換’的快樂,要回來恐怕很難了。 “你恐怕要去一封信到江南了。” “?”陳安不解,“怎么了?” “家有大事,恐怕的讓我爹和大伯撐一撐事。”爺爺老了,終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況且,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關起門不管怎么鬧,打開門,陳多田都是他們的親三叔。 明眼人會打聽,知道找三叔攀關系沒用。 不懂眼的或者是也不管有沒有用,只是想借勢的依舊會黏上來,到時候偷偷的拿一點,誰知道? 所以,只能打開門來干這件事。 “康弟你是想……?” “我卻有一些想法。”陳延偏頭問陳安,“堂兄,你喜歡江南嗎?” “不談江南私塾,就談風景、文風、地域,你覺得江南如何?” 作為府城,江南自然是繁華無限,美麗攝人的,而且江南文風實在是好,書肆的書、一些酒樓的書生辯論、偶爾會有大儒的清談客座,這都是川安沒有的東西,陳安當然也向往過江南。 所以他化用了先前二人一起踏春時脫口而出的小詩,“江南無一不美,怎了?” “那你覺得,來日定居江南可好?” 啊? 陳安一愣,“我還有私塾……” “夫子不是一直說著要把私塾發(fā)揚光大嗎?”陳延道:“難道還能有什么比江南府城更適合把私塾名揚天下的地方嗎?” 讓陳安去江南的私塾爭當里面的第一學子,陳安滿頭是包夙興夜寐后也覺得自己可能不行,但讓他帶領童生私塾前往江南然后把私塾做成江南有名的牌面,陳安的腦子里瞬間就浮出了那些畫面—— 川安呂氏私塾,啊,不好進的,夫子很強,考中的童生、秀才不知凡幾,入學蒙童如過江之鯽,他還得選…… “好是好,但康弟你怎么突然提這個?” “我想讓咱們家舉家遷去江南。” “爺奶不想去吧?”畢竟故土難離。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前他想著有三叔照看,在村子里就在村子,現(xiàn)下……陳延覺得還是去江南吧,那兒也有村子、農莊,爹和大伯都在那邊,爺奶在那兒生活會更有保障。 “先不說,待會兒回去在席間不要同爺爺說這個,等下午他酒氣散掉了一些再說。”飲酒頭上說這個事,陳延怕爺爺氣血上涌中風。 “好。” 兩兄弟坐回去后跟沒事人一樣,繞著老陳頭讓他享受著眾人艷羨的目光,下午,村里家里收拾殘局,陳延和陳安投入了洗碗大業(yè)。 秀秀很為弟弟高興,但在后廚忙了一天,頗有想法的小姑娘還是嘟囔吐槽了一句:熱鬧都是你們的,我們這些姑娘丫頭就只能在后頭,出去多看看都要被人說不莊重。 還是江南那邊好些,至少碼頭周邊擺席啥的都沒有這樣的。 陳延拍了拍秀秀的肩以做撫慰。 碗洗碗了,天色微暗,父老鄉(xiāng)親們都回家了,傍晚的村落,雞鳴犬吠之聲陣陣,還有孩童的啼哭聲、婦人的喧鬧聲,相互交雜。 而陳延和陳安走到正廳,發(fā)現(xiàn)老陳頭正在炭火旁教子。 教的子就是老三陳多田。 他時而語重心長,時而板著臉,一副大家長的樣子,叫陳多田收斂一點,但陳多田顯然不以為然:“爹,你就是見得太少了!” “你不知道縣城里那些秀才公家里都是什么樣的!我們家出了一個舉人一個秀才,我這樣都算是低調的!” “況且當初我和招娣兩個人大冬天推著車去城里賣豆腐,家里才一點一點把錢攢了出來……”他一副我是家里功臣,兩個讀書人讀書的錢有我一份力。 全然忘了當初是誰提供的方子,當初三房因為沒有讀書人可以單獨存一份工錢時他與妻子的喜悅。 老陳頭一看他這不爭氣的樣子就氣得想打人,罵了兩句,瞥見一旁的陳延和陳安,他才歇了火,炭火的光芒照在他的臉上,讓他整張臉都泛著暖暖的橙。 “康哥兒壯哥兒來了,一起來烤烤火——” “爺爺,康弟有事跟你說,你來一下!” 老陳頭起身走了過去,陳安則坐在了炭火旁,陳多田一看他坐下,立刻伸過頭來,“侄兒,我聽你爺爺說你有了說親的人,家里是做什么的,家中可有良田錢財?三叔這邊有一個家中有資產的……” “光是嫁妝就有一個小莊子!一妝奩金首飾的那種!你想不想看一下?” 他實在過分熱情,陳安搖頭,“不用了三叔,我有未婚妻了,等我爹娘回來就要說親了。” “那給你介紹另一個,娶了妻納個小也……” “不用!”陳安皺眉,“三叔,我妻子還沒過門呢。” “你們就是迂腐,女子嫁了人不就從夫,婆娘還能嫌多?”他嘿嘿一笑,“你是還沒開竅,到時候——” “陳多田!” 在三叔還沒有說出更下流的話之前,怒發(fā)沖冠的老陳頭出現(xiàn)了,他眼睛里藏著一簇火焰奔到了那盆碳前面,用手杖打翻了炭盆,盡管陳多田躲得快,那燒著的紅碳還是有幾個落在了他身上,令他發(fā)出了尖利的叫聲。 “爹!” 老陳頭眼里閃過痛惜,但棍子并沒有停,他抬起手,手杖像雨點一樣落下,“我讓你打歪心思貪貪貪!” “爹你這是在干什么?”陳多田被燙了之后十分惱火,又見棍如雨點般下落,他這半年來養(yǎng)尊處優(yōu),哪里受過這種委屈,當即受不了反抗了起來,“你在說些什么東西爹!” “你是不是把家里的方子賣掉了?” “大哥和二哥都去江南了,我一個人在縣里忙不過來,再說了我跟人說好了,他們不會去江南賣的!”他儼然一副我已經替大哥二哥著想過的樣子。 “好哇,那分五成五的利怎么說?!” 竟是連這個都知道了,陳多田一愣,看了一眼陳延,而后身體微僵,他發(fā)現(xiàn)這個侄子在用一種很冷靜、很銳利的目光打量著他。 他有些心虛,叫道:“人家愿意給就給了!路上撿到錢你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