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正好瞥到對方和自己一般滑稽的舉動，兩個小姑娘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

    “你看，我們都是一樣的呀?！庇萋曅ζ饋?，眼底的臥蠶更加明顯了，“那我現(xiàn)在……能不能也算是你和這個世界的其中一點兒聯(lián)系了？”

    這樣的話，你的安全感就又多了一點兒了吧？

    霍南佳錯愕了一陣，而后認真地點了點頭，轉(zhuǎn)開了視線，笑得如釋重負：“謝謝你，虞聲。”

    虞聲這才發(fā)現(xiàn)，霍南佳的右臉頰上，有一個很淺的酒窩。

    靜默了一會兒，霍南佳忽然回過頭來，勾唇道：“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臥蠶很好看？”

    見虞聲不解，不習(xí)慣與人對視的霍南佳耳廓一紅，挪開目光，五指作梳順了順自己的雙馬尾，又試圖解釋：“唔……就是總會給人一種溫暖又親切的感覺?！?/br>
    虞聲驚訝于霍南佳的形容，下一秒，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啼笑皆非的事情，說：“祝綺兒老是嘲笑我，說那是我熬夜熬出來的眼袋?！?/br>
    “噗嗤……”

    倆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將近兩個小時，等到天漸漸晴了，才在書店門口道別。

    **

    分班游發(fā)生的事情，虞聲怕惹父母擔(dān)心，至今沒敢跟他們提起。

    那天倆人吃完早餐，鄖淵聽虞聲吞吞吐吐地說了自己的想法，竟也答應(yīng)幫她瞞著，只是問她“接下來兩個晚上一個人在家怕不怕”，又提醒她鎖好門窗，就沒再說什么了。

    后來，虞國峯、程瑛和虞歆從日本回來，一家人在小區(qū)附近一家很受歡迎的泰國餐廳吃飯。為了感謝鄖淵對虞聲的照顧，他們也請了鄖淵一塊兒過來。

    一頓飯下來，鄖淵果然說到做到，對虞聲在云南遇到的事情只字不提。

    想到這一點，虞聲從書店出來后，就拐進了隔壁的蛋糕店，打算買些吃的去“賄賂”鄖淵。但想起鄖淵不喜吃甜食，她左挑右挑，最后只拿了一紙袋的手工曲奇和幾瓶酸奶。

    **

    暑假期間，鄖淵上午都在卉璟實習(xí)，下午如無意外的話就會到圖書館自習(xí)，準(zhǔn)備申研的事情。和虞聲比起來，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很規(guī)律。

    鄖景泊原本是打算讓鄖淵從基層做起的，可碰巧最近運營部的副部長休了年假，運營部正缺人手，卉璟集團董事會的十大股東又都是看著鄖淵長大的，深知這孩子心性沉穩(wěn)，是能擔(dān)大任的，便向鄖景泊提議，讓鄖淵暫代這個職位。

    鄖淵應(yīng)了下來，卻沒有用運營部副部長的辦公室，而是擇了運營部一處僻靜的角落。他整理了一下那張荒廢已久的辦公桌，擺上自己的辦公用品之后，倒也顯得十分整潔舒適。

    卉璟和漁洋的合作已經(jīng)將近十年了，可平日里虞國峯也不怎么跟虞聲提起公司的事情，所以今天還是她第一次踏足卉璟的總部大樓。

    “不好意思，沒有工作證我們是不能讓您上去的。”虞聲跟前臺說明了情況，但意料之中的，得到了這樣的回復(fù)。

    她還待說什么爭取一下，就見前臺的小jiejie朝她身后微微一俯身，喊了一聲“夫人”。

    虞聲下意識地隨著前臺小jiejie的目光回頭，就望見了穿著端莊、氣質(zhì)優(yōu)雅的秦曦。

    一時間，倆人眼里皆是驚喜。

    “聲聲怎么在這里呀？”秦曦三兩步迎上去，捏了捏虞聲粉嫩的小臉蛋，“阿姨都好久沒看見你了?！?/br>
    上次一場烏龍的飯局之后，虞聲本就對秦曦很有好感，這會兒，等來了“救星”的她更是笑得眉眼彎彎：“阿姨好?！?/br>
    秦曦拉著她，好生端詳了一會兒，欣慰道：“放假了家里伙食好吧？小臉兒圓了不少?！?/br>
    ——圓了？敢情就是胖了。

    虞聲囧了囧，忍不住嘟起了嘴，撒嬌道：“阿姨，您就實話實說吧……虞聲上上下下都胖了一圈呢。”

    一句話，直逗得秦曦前俯后仰，笑著點了點她的額角，說：“你還小，要長身體呢，rou多點兒怎么了？”

    一低頭，瞧見虞聲手里挽著的紙袋，她又問：“給鄖淵帶的？”

    虞聲點了點頭，從里頭拎出一瓶酸奶，說：“我這里有三瓶，阿姨要喝嗎？”

    秦曦欣然接到手里，轉(zhuǎn)念想起自己那倆兒子，又忍不住捏了捏虞聲綿軟纖細的手腕，嘆道：“哎，還是生女兒貼心吶，小棉襖似的?！痹挳?，跟前臺的人交代了兩句，就領(lǐng)著虞聲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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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秦曦（眼巴巴）：這“小棉襖”我好喜歡！可以領(lǐng)回家嗎？

    鄖淵：知道了，在路上了。

    第12章 回憶

    chapter 12：那時我恰恰好在你身旁，如果只能用一段話來形容驟雨過后桂花園中飄落的滿地清香，我所能想到的，就只有、也就只有多年前，在屋檐躲雨時，你用掉整條街道的慌張。——《關(guān)于方文山的素顏韻腳詩》方文山

    虞聲擔(dān)心打擾鄖淵工作，原本是打算自己想辦法溜上來，放下東西就悄悄離開的，沒曾想遇見了秦曦，被這么堂而皇之地牽了進來。

    以往虞聲偶爾也會去漁洋集團找虞國峯，但一般都是直接乘專用電梯到頂層，路上也不會撞見多少人。

    此時，虞聲跟著秦曦走進運營部，一路上，員工們一面向秦曦問好，一面有意無意地用探究的眼神打量著她。

    鄖淵老遠就聽到了員工跟秦曦打招呼的動靜，保存了一下文檔，起身回頭，第一眼望見的卻是秦曦身后虞聲那雙巧笑倩兮的星眸，不免有些意外。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么，就聽秦曦說：“我來找你爸，正巧在樓下碰見了聲聲，她說要找你，我就把她領(lǐng)上來了。你也快下班了，下午陪聲聲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吧?！?/br>
    秦曦的語速不快，卻絲毫沒有給人留下插話的機會，一副只要鄖淵趕虞聲下去就要他好看的樣子。

    “好，虞聲交給我，您放心吧。”鄖淵說著，示意虞聲坐在椅子上等他一會兒，轉(zhuǎn)身送秦曦出去坐電梯。

    也虧得對方是虞聲，若換作別的女孩子，鄖淵定會以為秦曦又動了撮合他們的歪心思了。

    目送秦曦上了電梯，鄖淵就折了回來，收拾東西準(zhǔn)備下班。

    虞聲買來的手工曲奇和酸奶，已經(jīng)被整整齊齊地立在了桌角，旁邊還有一張虞聲剛寫好的便簽紙，上面的字跡雋秀可愛——【這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虞聲投喂給鄖淵的曲奇和酸奶qvq】

    果然字如其人。

    鄖淵眉毛一挑，遲遲未落回原處：“……”投喂？

    他順手將桌上的一包奧利奧遞給虞聲：“喏?！?/br>
    鄖淵不怎么吃甜的，但虞聲恰恰相反。時間一長，鄖淵就習(xí)慣了將平日里偶然得來的甜食都囤起來留給她。

    待她接過，鄖淵才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說：“這才是——投、喂?！?/br>
    虞聲可不管這些，只默默撕開包裝，“吭哧吭哧”地吃了起來。

    投喂就投喂。骨氣是什么，能填肚子嗎，多少錢一斤？

    鄖淵勾了勾唇，開始整理桌上的物什。余光里又瞥見小姑娘坐在辦公椅上，邊玩手機、邊吃奧利奧的饜足模樣。

    他發(fā)現(xiàn)她似乎總是很容易滿足。

    “走吧，小尾巴。”他笑意漸深，心情很好地俯下身，在虞聲耳邊說，“牙齒都吃成鋼琴鍵了?！?/br>
    虞聲驚得連忙捂住嘴，悄悄用舌頭舔了一圈牙齒，又借著手機黑色的屏幕照了照，才背起自己的包包跟在鄖淵身后，頭低低地進了電梯，小臉活像個熟透了的番茄。

    直到出了卉璟集團的大門，虞聲才反應(yīng)過來：不對啊……她剛剛哪有張過嘴？他怎么可能看見她的牙齒？！

    **

    和鄖淵在卉璟集團附近的必勝客吃過午餐，無所事事的“小尾巴”虞聲就跟著鄖淵去了附近的綏城市立圖書館。

    鄖淵最近下午都在市立圖書館備考雅思。雖然大一時他就已經(jīng)考過一遍，但因為雅思成績有效期只有兩年，所以現(xiàn)在只好重新考。不過幸好他上學(xué)期已經(jīng)考好了gmat，這會兒時間也算充裕。

    倆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沒多久，窗外就飄起了綿密的小雨，天色漸漸陰沉下來，雷聲亦由遠及近。

    鄖淵瞧了眼外頭的天色，忽然覺得他們倆跟下雨天好像特別有緣。

    虞聲探頭，隔著落地玻璃窗望了望。圖書館樓下大馬路兩旁的行道樹正在狂風(fēng)中劇烈地搖晃著，一副“山雨欲來”的樣子。

    突然，一道閃電驟然劃過，擦亮了半片天空，但只不過須臾，裂隙就被厚重的烏云重新擠滿，四周再次陷入漆黑。

    “轟隆——”震耳欲聾的雷聲，讓剛準(zhǔn)備起身去淘兩本書來看的虞聲渾身一顫，忙坐回原處，抬手捂上了耳朵。

    今天的雷聲似乎很近，接連不斷的，震得她耳朵發(fā)麻。

    這么多年了，四歲時的那個雷雨天卻依舊歷歷在目。

    虞聲捂在耳朵上的手緊了緊，又偷偷瞥了一眼對面正專注地盯著筆記本電腦、戴著包耳式耳機刷題的鄖淵。見他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窘?jīng)r，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這么大的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偏偏怕打雷，還是在這種公眾場合，的確挺難為情的。

    虞聲抿了抿唇，索性閉上了眼睛，捂著雙耳，默默把腦袋埋在鄖淵的筆記本電腦后頭，好讓少一些人看見。

    遠遠看著，此時的虞聲就像一只耷拉著耳朵的小兔子。

    這一番舉動，落在對面的鄖淵眼里，無疑是掩耳盜鈴。

    在鄖淵的印象里，虞聲是個一刻也靜不下來的搗蛋鬼，每天都上躥下跳的，看得他腦殼疼。除了剛從云南回來的那天，他極少見到她有這副模樣。

    想到這里，鄖淵有些不放心。他將筆記本電腦蓋上，敲了敲虞聲面前的桌面，等她抬眼看向自己，才問她：“怎么了？”

    虞聲眉心仍下意識地顰著，見他跟她說話，也沒有松開捂著耳朵的手，只慘兮兮地盯著他。

    ——怕打雷？

    鄖淵利落地摘下自己的包耳式耳機，示意虞聲戴上。

    可能是因為捂上了耳朵，虞聲的反應(yīng)都慢了幾拍。鄖淵等了好久，虞聲都還只是愣愣地望著他。

    真拿她沒辦法。

    鄖淵暗自嘆了口氣，起身繞到桌子對面，親手將耳機掛到了虞聲的腦袋上。

    這下，虞聲倒是乖順地松了手，任由他幫自己調(diào)整耳機的位置，幫自己拂開額角散落的碎發(fā)。

    待他低頭一看，就發(fā)現(xiàn)虞聲的星眸亮亮的，一點兒也沒有剛剛害怕的樣子。

    “鄖淵，如果你可以再揉一揉我腦袋的話，我保證立刻滾到一邊去，這個下午都不煩你了。”她聲音很輕柔，語氣里是藏不住的古靈精怪，活像一只沖主人討要獎勵的小寵物。

    得寸進尺的小姑娘，顯然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又開始使壞了。

    鄖淵沒有多想，只將她的小腦袋摁回桌子前，道：“收起你的尾巴，都搖到我面上來了?！?/br>
    此時虞聲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鄖淵定在自己頭頂?shù)哪侵皇稚?，加之耳機里的雅思聽力題完全蓋住了鄖淵的聲音，哪兒還能知道到他說的是什么話？

    虞聲圓溜溜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以為鄖淵竟是破天荒地依了自己的意思。雖然這“揉腦袋”著實是敷衍了些，但也夠她樂呵一陣子了。這么一想，她的“尾巴”就搖得更歡了。

    鄖淵回到座位上，做了會兒閱讀題，不覺間，視線卻從滿屏的英文單詞轉(zhuǎn)移到了正抱著他的草稿紙胡亂涂鴉的虞聲身上。

    他頭一回走了神。

    **

    他記得，那也是個雷電交加的暴雨天。

    從樹上救下那個打著哭嗝的小女孩之后，小鄖淵牽著她的手，把她送到離她家小區(qū)只有十來分鐘腳程的警察局里，讓警察叔叔幫她聯(lián)系到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