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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冤種 第219節

    【規則六:南樓小院入夜后不接待外男?!?/br>
    令梨:“反過來說,北樓小院可以?!?/br>
    即使庶姐不在北樓小院無法開門,院子里還有小蓮,還有許許多多歡迎他的侍從。

    門一旦打開,事情的走向就容不得庶姐掌控了。

    “為了避免走漏風聲,我們事先沒有商量過犯罪手法?!绷罾婊瘟嘶螣艋\,“考慮到原地取材的問題,手段也著實不多?!?/br>
    言下之意,縱使庶姐人和院子一起被燒的責任百分之九十九在令梨和伽野,但她自己的倒霉也必須認領剩下百分之一的責任。

    “我之前聽他描述北樓小院的精致圓景,就覺得那是個很適合燒的地方?!?/br>
    令梨回看空空蕩蕩只有兩棵槐樹的南樓小院:“不像我這里,找個易燃物還得親自爬樹。”

    走水的叫喊聲與燃燒了半邊天的火云徹底驚醒了成王府的夜色,整個府邸亂成一鍋粥。

    令梨悠哉悠哉地靠在偏門上,門外一片死寂。

    她低頭把玩手中的胭脂盒,蔥白的指腹沾到融化的艷色胭脂,甜膩的粘黏感。

    令梨側耳聽了聽,忽地一下拉開緊閉的偏門。

    門外,正欲敲門的短發少年動作一頓,笑起來。

    “怎么隨便給人開門。”他金眸耀眼,尾音親昵,“不怕門外有鬼?”

    “誰家的鬼縱火后不逃跑,流連在自己的犯罪現場?”令梨瞥了伽野一眼,目光一言難盡地落在他下頜的吻痕上。

    “我可是為了正事來的。”伽野眼神無辜,朝令梨俯下身。

    “阿梨印的,我不敢自己擦,怕壞了你的計劃?!辟ひ昂芄缘卣f,“但我還要回金府辦差,被金公子瞧見了該怎么說呢?難辦得很,我只好來找阿梨。”

    好入戲一人,聽著像他什么時候在意過凡人的想法似的。

    令梨抬起手,指腹用力抹過伽野下頜的胭脂印。

    她玩了好一會兒胭脂,指腹的顏色比伽野皮膚上的更艷,非但沒能擦去唇印,反而襯得愈發明顯,在夜色中清晰可見。

    “這下就好解釋了?!绷罾娲瓜率?,懶散道,“成王府半夜走水,金府作為鄰居定然跟著人仰馬翻,休息的侍衛統統被召集起來聽命?!?/br>
    “金公子一點名就知道你不在,擅離職守總需要理由?!?/br>
    令梨點了點伽野下頜上顯眼的紅胭脂,輕描淡寫道:“等金府問起,這就是你和壞女人鬼混一夜的證據。”

    “多么完美的借口。”她一錘定音,“你到公堂上就這樣說?!?/br>
    作者有話說:

    小梨:芳心縱火犯失去的只是這個月的月錢而已,王府縱火犯失去的可是下半輩子的生命啊

    第172章 修仙第一百七十二天

    ◎月下私奔◎

    成王府走水案驚動了整個槐城, 成王大半夜從床上連滾帶爬地下來,一看起火點是他最寵愛的庶女所在的北樓小院,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用餐的小花廳被匆匆收拾出來, 王府的主子們驚魂未定地坐在廳里。

    南樓小院偏遠,奉成王命的管家有意無意的怠慢嫡小姐, 令梨也不著急, 帶著小荷姍姍來遲。

    一進小花廳, 一道怨毒的目光釘死在令梨身上, 令梨抬頭一看, 笑了。

    “大晚上的,都是自家人,jiejie戴帷帽作甚?”令梨坐在左邊下首第一位的位置上, 親切地問鄰座的庶姐。

    靠得近了,隱隱的焦糊味鉆入鼻腔,燒焦羽毛的氣味。

    令梨回憶了一下, 她扔火把是從上往下扔, 按照人的生理結構, 最先被燒到的地方應該是……

    “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绷罾婧褪阏f悄悄話,“生發神丸九點五折起售, 一次性買兩個療程的量享折上折, 保質保量沒有七天無條件退款,如何?”

    庶姐:“……”

    如果眼睛能噴毒, 令梨已經是高腐蝕態了。

    買賣不成仁義在, 優秀的客服不會因客戶惡劣的態度而動搖。令梨一點也不介意庶姐刀子似的目光, 搖頭嘆息道:“jiejie遭人偷家, 心中憤恨, 我能理解。今晚的意外告訴我們, 半夜不睡覺聽人墻角果然是要遭報應的?!?/br>
    令梨聲音壓得很低,上首的成王只見小女兒輕聲細語和她備受打擊的jiejie說了兩句話,jiejie手背青筋暴起,搖晃的帷帽間隱約露出一張惡鬼似的扭曲面容。

    饒是成王極寵愛她,也被嚇了一跳。

    “賊人竟敢在王府縱火,膽大包天?!背赏醭雎暤?,“我已命人去查,今晚犯宵禁的人不必細審,統統下獄!”

    庶姐立刻來勁了,嗓音沙啞難聽道:“查金府!父親,查金府的侍衛!”

    她突然出聲,聲嘶力竭,成王臉上露出兩分不喜,耐著性子道:“金府一聽說王府走水,立刻派了下人幫忙救火,這份情不得不承。”

    “何況金府早早查了一遍府中人,除去一位侍衛下了職后和情人私會,被金公子喚回時臉上還掛著女人的胭脂印之外,其他人都老老實實呆在金府。”

    成王:“金公子出面擔保了那侍衛,一個依依不舍溫柔鄉的浪蕩子罷了,哪有縱火的狠勁?”

    庶姐有一萬句臟話要罵,某一瞬間她對親爹的恨意甚至超過了憎恨令梨。

    王府中到處是來回奔走滅火的腳步聲,今晚注定不能睡了,令梨心態穩得很,成王卻面露疲態,一副強打起精神的模樣。

    熬夜最佳的提神藥是八卦,成王沉吟片刻,揮手讓小花廳的侍從全部離開,只留下父女三人。

    “再過半月,你二人便要及笄了,也到了相看婚事的年紀?!?/br>
    成王提起這件事明顯不困了,盤算極好地說:“成王府的姑娘不愁人家,最重要的便是門當戶對四個字,嫡小姐配嫡長子,方是天賜佳緣?!?/br>
    庶姐聽不得“嫡小姐”三個字,立刻越過令梨和父親裝癡撒嬌,甜言蜜語一套一套,哄得成王眉開眼笑。

    令梨坐在他們中間沉吟了兩秒,冷不丁掀起了庶姐腦袋上的帷帽。

    帷帽下被火燒得好似狗啃的發型暴露在空氣中,父慈女孝的氛圍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鵝,戛然而止。

    “我怕jiejie戴著帷帽太悶了?!绷罾鎻娜菔帐郑吧l神丸今晚限時八折,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為了生意,打工人無所畏懼。

    庶姐手疾眼快地重新戴好帷帽,磨牙的聲音響到成王仰起腦袋張望房梁:“哪來的老鼠在啃木頭?明天讓人買些驅鼠藥來灑?!?/br>
    沒有人附和他,成王尬笑兩聲,接著說:“及笄禮一過,我便帶你們回京城,好好相看婚事?!?/br>
    執念所在的時間與令梨不是一個時代,那時的槐城屬于成王的封地,他平日與妻兒在封地生活,年節時期受召返回京城交際。

    “執念的范圍僅限于槐城。”令梨思索道,“誕生執念的時間節點就在這半個月內。”

    陷入宅斗無法自拔的嫡小姐,人生第一次有了喜歡的人,每晚入夜前和情郎短暫的私會是她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幸福。

    如此渺小的幸福卻被近在咫尺的及笄禮打碎,倘若離開槐城,她如何與情郎相會?

    令梨腦子里第一個念頭是私奔。

    灑脫,自由,無所畏懼。

    但這是她才會做的選擇,原身呢?

    “如若私奔,她必定會失去成王府嫡女的身份,這份代價她支付不起。”

    執念留下了整整七條規則,一大半都在強調身份,令梨至今為止遭遇的來自庶姐的算計,也全是為了身份。

    如果選擇私奔,豈不是正如庶姐的意?

    令梨打賭庶姐會支持她私奔,甚至是傾家蕩產的支持。

    “換個思路,讓他們門當戶對,如何?”

    帶刀侍衛想和王府千金修成正果,具體cao作可以參考公主和窮酸書生駙馬的模本,考武狀元,建功立業,謀求功名。

    侍衛和小姐不配,權臣和千金不就配起來了嗎?

    “這條路可行性最大?!毙』◤d聚會告一段落,令梨打發走小荷和小蓮,獨自踱步到南樓小院的槐樹下。

    天亮時分槐樹不顯陰森,清俊雅致之木,多出幾分觀賞性。

    “事情最好的發展是這樣:原身在成王府宅斗,守住自己嫡女的身份;帶刀侍衛憑能力謀取功名,踏上仕途。兩人一個在內一個在外,直到男方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明媒正娶成王府嫡小姐,萬事如意。”

    放在話本中是有些老套的故事,但放在現實堪為一段佳話,足以讓任何聽說過的人高呼相信愛情。

    令梨抬起手,折斷一根槐枝。

    “美好的故事,非常美好。”她打量手中的斷枝,不費吹灰之力地又一次將槐枝折斷。

    “但是不行?!鄙倥z憾地說,“太脆弱了。”

    她站在樹下,不知在對誰說話:“你知道嗎?書生和小姐的故事,由書生書寫和由小姐書寫,是截然不同的?!?/br>
    “書生的故事是打臉升級流爽文,他會用大篇幅的筆墨書寫他如何日夜苦讀,如何得到貴人青眼,曾看不起他的人是怎樣跪在他面前求饒,他又是如何青云直上,壯志凌云。”

    “在他的故事里,原本作為目標存在的小姐漸漸化為名為‘獎勵’的符號,不過是他爽文一生的點綴而已。”

    “小姐的故事是心機宅斗文,她敘述她的處境她的艱難,描繪她如何憑智慧一個個斗倒她的極品親戚,從小可憐變為家族的掌上明珠?!?/br>
    “在她的故事里,原本付出一切也要與之廝守的書生漸漸變為‘夫婿的最佳選擇’,如果非要選一個人在一起就選擇他吧,是經過利益考量的最佳人選。”

    “兩個人都成長了許多,愛情不再是他們生命中的重頭戲,只是錦上添花的一枝花罷了?!?/br>
    令梨松開手,斷成兩截的樹枝掉在地上,同出一枝的樹枝半根陷入泥土,半根甩飛了老遠。

    “書生故事里的小姐永遠停留在對他芳心暗許的那一天,小姐故事里的書生永遠停在對她殷切表白的那一刻——兩個人明明都在往前走,卻指望對方為自己停滯不前,實在是太過理想化了?!?/br>
    “分別了漫長的時間,你都不認為你還是你,為什么會覺得他還是他呢?”

    令梨輕輕地說,她的聲音隨風消散,又如同卷入巨大的漩渦。

    “長老們說的沒錯?!绷罾嫘÷曕止?,“十個執念九個因愛生憾,我早該明白的?!?/br>
    槐城日復一日開著盛綻的槐花,城中凡人日復一日重復昨日的行為,這座城市遺落下的執念顯而易見。

    從帶刀侍衛走到權臣將軍的男人迎娶了成王府最尊貴的嫡小姐,在人人艷羨的祝福下,他們在彼此眼中看見了兩個陌生人。

    那日雪白槐樹下并肩賞花的孤女和侍衛到哪里去了呢?

    曾經能用一刻鐘的相會填滿的心臟,為何空空蕩蕩永不知足?

    最初只是想延長在一起的時間,卻選擇了漫長的分離。物是人非?本末倒置?明明我們還是我們,為何如此不同?

    無法理解,巨大的荒謬和內心的空洞如附骨之疽纏繞在院落中的槐樹上,尋不到解脫。

    令梨常聽說,凡人多癡妄,無外乎貪婪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