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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冤種 第167節

    “是啊,本家與我血脈相近,是我孩兒。”薄易兮那張老人臉笑起來,在黑暗中無端顯得陰鷙恐怖,“孩兒橫死,我自該找上門清算。”

    家主大喜,聽薄易兮吩咐道:“所有本家人全部回到內宅,我設一結界在外,除我外無人可進出。”

    “多謝老祖!”家主連連拜謝。

    薄易兮招手,薄念晨的尸體落入他袖里乾坤。

    家主本想帶兒子尸體回去下葬,見狀也不敢吱聲,心里猜測老祖畢竟是老祖,打上門也有一番風骨,需人證物證皆在才好清算。

    “我這就召集本家族人。”家主告辭道,“定一人不漏地召回內宅。”

    “一人不漏。”薄易兮意有所指地重復道。

    片刻,薄府本家族人如蒙大赦地聚集在內宅,得意洋洋地恭請薄易兮在外設下不許進出的結界。

    “還是老祖疼我們。”他們得瑟道,“下賤的分家,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薄易兮浮于龐大的薄府上空,居高臨下地看著結界下的人。

    宛如看一盤被蓋子罩住,再無逃生之路的點心。

    薄易兮收回視線,目光如電閃過分家居住的外圍,鎖定一個不起眼的小診所。

    診所外掛著的木牌經歷風雨,上面的字模糊寫著:幼魚診所,專精婦產科。

    薄易兮的身影消失幾次,木牌忽地被風吹開,打在門框上啪的脆響。

    屋內燭光暖暖,一位老者于燈下細細閱覽醫書,忽然,他停止了呼吸。

    薄易兮掰過薄幼魚的腦袋看了一眼,漠然地將他推開,尸體從椅子栽倒在地,燭光在屏風上投影出長長的人形。

    “見面殺醫生,你這問診態度屬實特別。”

    描摹樹影群山的屏風后,令梨幽幽地說。

    作者有話說:

    小梨:是醫鬧(確信)

    第121章 修仙第一百二十一天

    ◎滅門◎

    群山樹影, 怪石嶙峋,屏風后清瘦的身影婷婷裊裊。

    少女語調幽幽怨怨,仿佛在和天下第一負心漢哭訴, 干凈的指腹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劍柄,先禮后兵的路數屬實被她玩明白了。

    “金丹大圓滿?”薄易兮看著令梨年輕的模樣, 渾濁的眼珠不顯露情緒。

    “是呀。”令梨笑吟吟地說, “差一步就和老祖您是同輩了, 但這一步也不難跨, 待我沐浴焚香敷個面膜, 挑個良辰吉日便結嬰。”

    這話可不做假,仙府之行令梨收獲良多,懷中抱美人闖劍門的經歷更是不可多得。她出仙府后直接閉關消化, 閉著閉著,浩蕩雷劫自會來劈她的門。

    水到渠成的事情,不需要令梨額外cao心。

    薄易兮乃薄家太上老祖, 每一代家主都傾情贊揚他為薄家三百年來第一天才,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厭惡這個稱號。

    一次兩次三次, 次次強調別人的年齡做什么!不知道老年人很敏感的嗎!

    薄易兮暗戳戳生了好多次氣,好在家主們的彩虹屁吹得極好, 薄易兮又常年宅家不出門, 受到的刺激不多。

    一直沒受刺激的人,往往受不了刺激。

    一直被吹捧天才的人, 往往受不了真正的天縱奇才。

    “后生可畏。”薄易兮淡淡道, “老夫有些結嬰心得, 不如傳授給你?”

    令梨十分感動并堅決拒絕了他的好意。

    “人各有道。”令梨屈指敲擊冰冷的劍身, “我走我的陽關道, 您走您的獨木橋。說起來, 老祖特意上門求醫,難不成是獨木橋半途塌方,要醫生幫忙補補?”

    比喻自己用陽關道,比喻他用獨木橋,這姑娘小小年紀,竟深諳雙標嘲諷的精髓。

    又獨木橋又塌方,只差明說薄易兮前路已斷,這輩子就這樣了。

    薄易兮深吸一口氣,元嬰老祖的威嚴重重壓下,直擊令梨膝蓋!

    給他把頭低下來!

    元嬰之威沉重如山,令梨一下回想起天蝎老人將她剝皮抽骨的時候,他也是如此,殘忍地想聽她哀求嚎叫。

    “我若還是筑基,今天確是要給你磕一個。”令梨咂舌,威壓中她不動如山。

    開玩笑,區區元嬰,他以為令梨這段時間在遭受誰的折磨?

    威壓算得了什么,你知道被迫和大乘期尊者躺在一張床上還被威脅敢動一下就斷手斷腿的慘劇嗎?

    令梨的心早已堅如磐石,甚至想頂著威壓打一套太極拳活動筋骨。

    女孩子靠在屏風上屹然不動,她施施然掏出一本醫書溫故知新,薄易兮看了眼書名:《婦產科基礎知識科普》。

    薄易兮:有點后悔殺掉薄幼魚了,沒有行醫執照的庸醫真的靠譜嗎?

    他可以質疑令梨的醫品,但不可以質疑她的醫術。

    “老祖幾個意思?”令梨沉下臉,勇敢直視薄易兮遲疑的雙眼,“是瞧不起婦產科還是瞧不起基礎知識?若真不信我的換丹手術,何苦囚本家人于籠中?”

    薄易兮眼皮微閃。

    消息可真靈通,老者慢慢地想,他剛設結界便趕往此處,往來不過三個瞬息的時間,誰能趕在他前面報信?

    那便不是消息靈通,是她猜到了。

    猜到他困于瓶頸,欲以邪法沖擊化神,結界中得意洋洋的本家人自詡是他的后代,還沒一個外姓人了解他的心思。

    “你特意送來薄念晨的尸身,是挑釁老夫嗎?”薄易兮道。

    “怎會?”令梨驚訝道,“送一具尸體就算挑釁?那你也太不經氣了。”

    她要是想挑釁薄易兮,會命人趁夜黑風高把命牌碎裂的本家人一個個偷偷吊死在內院門口,仿佛一排迎風晾干的臘rou,一家人整整齊齊,煞是壯觀。

    “那分明是我誠心誠意的邀請。”令梨合上手中的《婦產科基礎知識科普》,遞給薄易兮,“醫修一道有交流才有進步,我初次轉職,內心忐忑,很需要前輩的肯定和認可。”

    薄易兮看了眼令梨的本命劍,心道劍修轉醫修,該忐忑的不是你,是你的病人吧。

    他終是接過了《婦產科基礎知識科普》一書,克服內心的抗拒,一目十行地瀏覽起來。

    醫書不是重點,但令梨朱批的筆記讓老者神采奕奕,他如饑似渴地閱讀,邊看邊拍腿贊嘆,無意間的吹捧讓令梨很是愉快。

    不枉她辛苦歸納換丹手術的重點,這都是令梨在凌云劍宗幫寫筆記幫期末復習練出來的本事,客服小梨押題如神,不止一次考試后被老板抱著腿叫爸爸。

    人的才華就是很多種多樣,令梨謙虛地想,成為打工皇帝并非她本意,奈何老板和金錢熱情如斯。

    這本醫修筆記可耗費了令梨不少精力,除了《婦產科基礎知識科普》之外,她還額外閱讀了《母豬的產后護理》、《調節產后抑郁的十大訣竅》、《縫針的藝術》、《教你如何具有美感的開膛破肚》……等一系列深奧的書籍。

    薄易兮讀的只是一本醫書嗎?錯!是令梨智慧的結晶!

    天下之大,除她之外上哪里找這般人才!

    “啪!”

    薄易兮猛地合上醫書,他的神情狂熱而亢奮,仿佛一個卡論文卡的生不如死的畢業生忽然醍醐灌頂靈感大發,滿臉寫著:我懂了我悟了我突破了!

    “可行!”薄易兮忍不住來回踱步,“血親竟有如此妙用!你是從薄家秘法中得來的靈感?”

    “薄家秘法血腥殘忍世所罕見。”令梨抱臂道,“在此之前,我從未聽說弒親可結虛丹。”

    就算有人無師自通這門秘法,鐵定秘而不宣,哪像薄家強制推廣到了整個分家。

    少女暗自的諷刺薄易兮聽得明白,他看著手中的醫書,沒把自己真正的想法告訴令梨。

    虛丹不如金丹,若是給一位有天分結丹的修士使用秘法,完全是誤人子弟。

    但若拿給一位壽元將近亦夠不到結丹門檻的老邁筑基,堪為神法。

    如果再往上想一步呢?

    靠天賦無法結嬰的金丹真人、靠天賦無法化神的元嬰老祖——天資不夠,瓶頸難破,退而求其次,薄家秘法何等不凡?

    殺百筑基可結丹,殺幾金丹可化神?

    薄易兮想到從前聽聞的傳說,有大能殺妻殺子證道,有異軍突起的天才全家滅門,越站在高處的人,好似越無血親。

    “修仙本是逆天而行,斬斷親緣,殺伐果斷,方能成仙。”薄易兮眼神淡漠,仿佛觸碰到了全新的高度。

    “我庇護薄家三百年,輪到薄家歸還我恩德的時候了。”老者腳下地面陣陣碎裂。

    他氣勢強盛如斯,俯瞰一切,剎那間神識與威壓外放,遍布整個薄府!

    剎那間,無論是結界中的本家人還是惶惶的分家人,都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壓力。

    一雙雙膝蓋彎下去砸在地上,砸出的鮮血匯聚成小小的溪流,溪流彼此交匯連成蛛網,仿佛汩汩流淌的血脈。

    同源的血脈融合在一起,流向共同的源頭。

    “你!”令梨大驚,“不止本家,你連分家都要獻祭嗎?”

    薄易兮閉著眼體會血脈朝他奔涌的奇特感覺,冷漠道:“本家人丁稀薄,怎么夠用?”

    “既承我薄家的姓氏,自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老者揮手,聯通薄府與山寨的通道轟然打開,居住在山寨中的薄家子弟撲通跪在地上,惶恐地望向山寨中最高的府邸。

    薄易兮的內心無比冷酷。

    他卡瓶頸卡了三百年不得寸進,絕望了無數次又不甘心,每每看到登臨化神的天之驕子都嫉恨交加,恨自己為何沒有天賦、沒有悟性?

    “原來我的機緣在此處。”薄易兮自得地想,“薄家秘法,分家用錯了。它不該是凝結虛丹的廢物秘法,而是助我等直上青云的天梯!”

    “今日過后,修真界將再出一位化神尊者。”薄易兮俯視道,“傳聞會這樣贊頌老夫:他被滅滿門,悲痛頓悟,怒而化神。”

    內院結界中,原本洋洋得意的本家人慘叫不休,求老祖饒命。

    薄幼魚的診所門前,有人撲到門上拍門叫喊,求神醫救命。

    薄易兮聽見了所有人的哀嚎,他超然度外地看向令梨:“爾乃外姓人,非我薄家血脈,此事與你無關。”

    “無關?”令梨的臉上帶著驚怒的表情,“若不是我予你換丹之法,你怎會突然——”

    薄易兮嗤笑道:“后生,這是薄家秘法,我是薄家老祖,你的換丹之法只是讓老夫更肯定對秘法的猜想罷了。即使沒有你,過不了多久,老夫照樣會如此行事。”

    “掙扎了三百年,我怎么甘心死于壽元耗盡!”薄易兮冷聲道,“我早有計劃,等到明年大壽,命本家開放后宅,命山寨中的分家子弟全部來薄府,以給老夫祝壽的名義。”

    喜氣洋洋來和老祖祝壽的子嗣,他們端著酒杯遙敬老年斑爬滿臉頰的太上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