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冤種 第1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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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給誰下套◎ 域外之民養(yǎng)狗, 遵循一個古老的偏方。 一窩出生的犬只,斷奶后齊齊扔進(jìn)爬不出來的土坑,合上坑蓋, 莫約半月后打開。 扒開撕咬的皮rou和裂開的骸骨,最后一只活著的、啃咬兄弟姐妹骨頭的狗, 就是最好的一只。 吃著同類尸身活命的狗, 天賦和韌性具格外出挑, 唯一的缺憾只有兇性和難馴。 好在, 學(xué)前教育足以彌補(bǔ)缺憾。 “寨主, 您找我?” 山崖邊負(fù)手俯瞰山寨的薄辛沒有回頭,他的神識向后蔓延,看見略低著頭的少年。 少年手中拿著一封印有“薄”字的密信, 信的邊緣被深紅色打濕。 薄辛一炷香前命人送去密信,只有第一時間放下手中的事匆匆趕來,才會到的如此之快。 “好孩子, 沒有耽誤你的事情吧?”薄辛溫和地說, “我沒有催促你的意思。” “不妨事。”少年平淡地說, 他有一雙格外漂亮的紅眸,“我正好在修墳。” 死人不會長腿跑路, 自然談不上耽誤與否。 薄辛準(zhǔn)備好的話術(shù)噎在喉嚨里, 他咳嗽一聲,目光移向山寨西邊, 一個越修越大的墳包隱沒在瘋長的雜草中。 薄念慈可以說是山寨里最擅長替人立墳的人, 他埋兔子的墳包是薄家山寨中的第一座墳?zāi)埂?/br> 是了, 幾百年來, 薄家沒有立墳祭拜死者的習(xí)俗。 死在血親手上的人們, 又何嘗想要血親的祭拜? 薄念慈的思想很是異端。 薄辛不知道立墳的習(xí)俗薄念慈從何學(xué)來, 他分明嚴(yán)格地把控下層區(qū)孩子們的學(xué)前教育,既要他們愚忠和順從,又要他們爭搶和撕咬。 “天才總是異于常人。”薄辛安慰自己,念慈的名字可是他取的,這孩子做些慈悲事多正常啊。 再說了,他再如何異端,不也十分聽從他這個寨主的命令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收到密信連墳都顧不著就跑來了。 “此番找你,是我聽說內(nèi)圍新出了一個傳聞。”薄辛道,“傳聞?wù)f,寨里鬧鬼。” 中年男人轉(zhuǎn)過身,目光隱含探究地盯向薄念慈。 聽見“鬧鬼”兩字,紅眸少年面上閃過一絲譏嘲,明晃晃的唯物主義戰(zhàn)士對神鬼傳說的嘲諷和不信。 “什么鬼?索命的冤魂?”薄念慈慢吞吞道,頗不以為然。 薄念慈的態(tài)度讓薄辛和緩了眼神。 “我薄家安居于此,從未聽聞靈異神怪之說。然,謠言如火如荼,像你這樣理智懂事的孩子竟寥寥無幾,我著實(shí)痛心!” 薄辛忍不住來回踱步,又一次回想報到他案頭的鬧鬼之說。 事情要從三天前說起。 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日子,薄辛清早起床,存在他腦海里的只有兩件事,一是他派了一個九層金丹虛影的孩子去帶薄念慈的訓(xùn)練,二是被他派去下層區(qū)送信的薄十六怎么還沒回來? 前者無需多言,他只看結(jié)果,后者卻著實(shí)蹊蹺。 送個信而已,又不是闖龍?zhí)痘ue,人怎么就沒了呢? 薄辛毫不懷疑薄十六的能力,因?yàn)榉叛壅秸ㄓ兴捅∈恢两鸬ぁ?/br> 金丹屠殺筑基猶如屠宰羔羊,寨主自詡牧羊人,薄十六是他飼養(yǎng)的牧羊犬,其他孩子只不過是被圈養(yǎng)的豬羊,怎可能反抗? “薄十六在我身邊也有許多年了。”薄辛回憶道,“這些年培養(yǎng)出的金丹都被送到了外頭,只有他一直被我留著,教得相當(dāng)好用。” 放眼山寨無敵手的薄十六像以往無數(shù)次一樣拿著十幾封密信潛入下層區(qū),他本該在月亮高懸時返回府邸,半跪在薄辛面前回稟。 薄辛等了又等,熬了一個大通宵,熬到天光大亮,他的好下屬全無音訊。 這便是一切蹊蹺的端倪。 薄辛又熬了一個不眠夜,他困得想死,決定去內(nèi)圍散散步,醒醒腦子。 中年男人駕云落地,他剛一落地,周圍一片嘈雜。 幾十個人聚在一團(tuán)竊竊私語,聽見薄辛到來的動靜,紛紛散開。 “吵吵嚷嚷,是為何事?”薄辛溫和又不失威嚴(yán)地問。 “寨主。”一人上前來報,“內(nèi)圍有人失蹤。” 失蹤?薄辛古怪地看著他:不是被人殺了嗎? 血親相殘?jiān)趦?nèi)圍是每天都會發(fā)生的必然,什么時候值得人們?nèi)缗R大敵? “我們沒有找到尸體。”另一人上前說,“大家聚起來數(shù)了數(shù)人頭,一瞬之間消失了十五個人,皆是蹤跡與尸身具不知去向。” 十五個人,夠湊出一位十層金丹虛影的勝利者了。 薄辛眉峰皺起,他仔細(xì)思量:短時間擊殺十五個筑基后期修士,他勉強(qiáng)可以做到。 除卻他,薄十六也可。 再就沒有了,修為不夠,天才也不行。 想起天才,薄辛在人群中尋覓最顯眼的那道身影。 倒不是說薄念慈有多高調(diào),可只要他站在那里,無論做什么都有鶴立雞群的效果,叫人移不開眼珠。 紅眸少年站在人群最外圍,他并非一開始就在,而是之后過來的。 “念慈。”薄辛道,“你剛才去做什么了?” “修墳。”薄念慈波瀾不驚地說,“帶我訓(xùn)練的族兄橫死,我傷心得很,想給他修一座墳。” 修墳二字一出,人群竊竊私語者有之,不以為然者有之,面露鄙夷者有之。 “弱rou強(qiáng)食天經(jīng)地義。”有人小聲說,“不是他死就是我死的事罷了,假惺惺修什么墳?” 薄辛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失蹤十五人尋不到尸體,有沒有一種可能,兇手把他們埋起來了? 山寨里沒有挖土的習(xí)俗,野草被翻起的痕跡無法掩飾,薄辛神識掃過,一眼看出哪塊土地被翻開過。 “你有心了。”薄辛微笑地拍拍薄念慈的肩膀,“但我還未見那孩子最后一面,讓我見見吧。” 不等薄念慈開口,薄辛揮揮手,輕描淡寫地吩咐旁人:“把墳挖開,讓我和那孩子告?zhèn)€別。” 幾人領(lǐng)命而去,薄念慈不發(fā)一言地跟在后面,薄辛余光一直注意著他,卻無法察覺紅眸少年耳邊驚嘆的女聲。 “好狠的心啊。”令梨嘖嘖稱奇,“好不容易入土為安的亡魂,只因他心有懷疑就被生生挖出暴尸荒野,閻王來了都自愧不如。” 薄念慈毫不在意,他小幅度地拽了拽令梨的袖子,輕聲說:“別離我太遠(yuǎn)。” “離不了。”令梨踩著薄念慈的影子一步一跟,“他們挖墳的時候你站遠(yuǎn)點(diǎn)兒,別沾上損陰德的事。” 薄念慈聽她的,人們挖墳的時候他站得很遠(yuǎn),漠然地看著一捧捧土堆起山丘。 土一層層扒開,薄辛翻過尸體,迎面對上兩個黑窟窿。 派去帶薄念慈訓(xùn)練的族兄被挖了眼睛,手掌砍掉一半,生息全無地陷在土里。 周圍人群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人們眼中的鄙夷和不以為然被敬畏和警惕取代,薄辛眼眸中涌出欣賞。 不錯,他想,雖然在奇怪的地方軟心腸,但下手果斷狠辣這點(diǎn),不辜負(fù)薄念慈天才的資質(zhì)。 “只有一具尸體?”薄辛問挖墳的人,對方連忙又揮舞鋤頭刨了兩下,只刨出塵土。 看來是他想多了。薄辛面不改色地點(diǎn)頭:“埋回去吧,他日我再來祭拜。” 謹(jǐn)慎是必要的,變成驚恐之鳥可不好,薄念慈哪有一次性擊殺十五個與他同境界修飾的能力?犯下血案的兇手只能是金丹真人! 山寨里的金丹唯有薄辛和薄十六,薄辛心中宛如壓上一塊重石,讓他眉心緊鎖。 “都散了吧。”薄辛道,“今日不過是意外,同樣的事不會再發(fā)生。” 他今天翻遍山寨也要找到不知所蹤的薄十六! 人群如鳥雀一轟即散,薄辛駕云離開,薄念慈彎腰撿起一顆碎石,在豎于墳前的石碑上刻字。 他寫了三個正字,又額外添上兩筆,總共十七劃。 令梨顯出身影站在他旁邊,懶洋洋伸了個懶腰。 又熬了一個通宵,薄辛一無所獲。 薄十六與白天失蹤的十五人一樣,尋不到一絲蹤跡,仿若人間蒸發(fā)。 薄辛死死盯著薄十六的命牌,完好無損,鐵證如山顯示著主人還未死亡。 堂堂金丹真人,寨子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人好生生活著,為什么不回來復(fù)命! 薄辛一腳踢翻書桌,怒氣上涌,氣得他牙齒咯咯作響。 熬過不眠夜,薄辛再度駕云降臨內(nèi)圍,不等他問,圍攏在一起的人們茫然又畏懼地說:“寨主,又失蹤了十五個人。” “山寨里,是不是鬧鬼了?” 什么鬧鬼!一派胡言!薄辛怒斥他們,下令不許胡穿謠言,都給他閉嘴! 薄家山寨這么多年一直是他的一言堂,薄辛沒有想到,謠言如寨里人挖不盡吃不完的野菜,一路從內(nèi)圍長到了下層區(qū)。 半天不到,人人都篤定山寨里鬧鬼。 “薄十六干的,一定是薄十六干的!” 府邸花瓶家具全碎成一團(tuán),薄辛大怒,越是生氣,他反而越是冷靜。 中年男人握著代表薄十六存活的命牌,想通了一切。 “薄十六早對我不滿。”他喃喃自語,“寨子里唯有我二人乃金丹真人,他卻一直屈居我下。我命他送密信去下層區(qū),他表面謙卑,實(shí)則心里破口大罵:竟敢讓本真人坐下人活計(jì),好你個寨主!王八蛋!” “薄十六假借送信,實(shí)則秘密潛伏在下層區(qū)。他知道我不會去那兒,下層區(qū)也無人能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 “待我放松警惕,他潛入內(nèi)圍,殘忍謀殺了十五又十五個人——他們總計(jì)能湊出三個金丹,薄十六是想削減我的勢力!他不許寨子里誕生新的金丹!” “不僅如此,薄十六狼子野心,故意傳出鬧鬼之說,鬧得人心惶惶,要我失去民心。” 薄辛冷笑:“我做了這么多年寨主,竟在最信任的下屬手里翻了船,是我錯信于人。” 他輕聲道:“狗不聽話,換一只狗就是,我有的是聽話又聰明的好狗。” 薄十六天賦不錯,但寨子里正好有個天賦更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