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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冤種 第130節

    這樣的未來太可怕了,令梨無法原諒自己。

    “走不動了?”薄念慈的聲音隱沒在黑暗里,清晰卻又不真切,“你知不知道這條路通向哪里?”

    令梨的方向感很好,御劍飛行資格考試滿分通過考生方向感不可能不好。

    她回憶著深巷院落的位置,她跟著薄念慈走進院子里,黑暗逐漸淹沒了她的眼睛……

    “蜈城、地下?”令梨皺眉,“城主府底下?”

    深巷院落在蜈城郊區,城主府位于城市中心,怪不得他們走了這么久。

    “答案正確,但不準確。”薄念慈突然停下腳步,令梨的鼻尖險之又險擦過他的后背,差點撞出凹陷的坑。

    令梨后怕地捂住鼻尖:可惡,魔尊的暗算總是如此猝不及防,心眼多如芝麻的壞家伙。

    “松手。”薄念慈扯了扯衣袖,紅綢滑出令梨指縫,“站到我旁邊來,自己看。”

    令梨腦袋冒出問號:“我不是被你弄瞎了嗎?看什么?”

    隱約的嗤笑聲還是熟悉的味道,令梨聽見耳畔悉悉簌簌的動靜,薄念慈轉過身,冰涼的手指抹過令梨合攏的眼皮。

    “行了。”他說,“給你治好了。”

    居然可以治?令梨歡歡喜喜睜開眼。

    眼前,一片黑暗。

    令梨:“……”

    她的手默默摸向令瓜劍,在拔劍出鞘的邊緣蠢蠢欲動。

    “真信了?”薄念慈尾音上揚,很隨便地拍了拍令梨的腦袋,“不錯,看來我在你心里果然是個會無緣無故弄瞎別人眼睛的魔修。”

    他向旁走了一步,讓開被他遮擋的前路:“能瞧見了嗎?小瞎子。”

    極其微弱的光茫照亮了令梨的眼睛。

    宛如地底通道一樣的地方,樹根纏繞盤糾組成的“心臟”呼吸明滅,微弱的光茫比不過將熄的燭火,宛如生命盡頭的老人。

    太淺太淺的光,照亮自身都困難重重,更別提照亮隧道。

    令梨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

    她回頭看了一眼來路,依然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瞎了沒?”薄念慈涼涼地問,“你瞎了,還是我也瞎了?”

    原來誰都沒有瞎,單純是這里太黑啊。

    第一犯罪嫌疑人打出如山鐵證,偵探小梨含恨隱退。

    “對不起,我誤會了。”令梨誠懇認錯,“我該想到的,尊者讓人眼瞎的方式怎么會是無聲無息的法術,肯定直接挖掉兩只眼睛。”

    薄念慈是不屑于毀滅證據的人,只差在案發現場簽上自己的大名,他當兇手是偵探最愛的類型。

    “不錯。”聽見令梨誠懇但不真心的致歉,薄念慈緩慢摩挲她的眼尾,“都沒有讓你疼得發抖,怎么會是我動的手?”

    “下次也要記得。”他輕聲細語地說,“別認錯了人。”

    作者有話說:

    小梨:吾命休矣

    第89章 修仙第八十九天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意思無比鮮明, 漫長黑暗路途中男人對她的回護仿佛南柯一夢。

    幸好令梨不是南柯,她不愛做夢。

    眼尾被摩挲的觸感癢癢的,讓人不適應, 仿若紅鱗的蛇尾緩慢游弋,冰冷危險。

    令梨動作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薄念慈滿意地放下手, 不再為難她, 改為為難眼前樹根組成的“心臟”。

    “心臟”光茫照不到的角落, 一雙泛黃臟污的舊鞋丟在地上, 魔氣纏繞。

    呼吸的“心臟”宛如活物,不知在它的感知里如何看待兩位不速之客。

    此情此景,讓令梨特別有既視感。

    “你聽說過靈異直播嗎?”她忍不住道, “一男一女兩位修士,聽說了某個地方流傳的靈異傳說,他們一意孤行執意作死, 決心解開這個困擾修真界的謎團。”

    令梨:“以上的前情提要基本是主播為了流量瞎編的。一男一女的修士通常是情侶關系——半真不假的營業情侶, 觀眾愛看——他們的人設有很多種, 比如無腦莽夫但男友力爆棚的男修和清純小白花但冷靜高智商的女修、膽小如鼠的肌rou硬漢男修和膽大包天的女王型女修……重點是突出反差萌。”

    令梨:“能炒起熱度的人設有了,觀眾愛看的靈異場面也有了, 兩個人手持自拍桿一路直播他們的撞鬼過程, 中途時不時感謝老板打賞的禮物,熱鬧非凡。”

    令梨:“但, 眾所周知, 鬼修是修真界不可分割的一份子, 修真界不是假的鬧鬼, 是真的鬧鬼。主播們的靈異直播起初有驚無險一帆風順, 當他們以為事情會一直平穩發展下去的時候, 來自遠方的一封神秘信件拉開了悲劇的帷幕。”

    令梨:“收到信的那天風和日麗,是極其平常的一天,主播們拆開信件,以為又是哪位熱情的粉絲為他們提供了新的素養。‘可不能辜負粉絲的心意啊。’他們這樣想著,掏出自拍桿,開始了在陽間的最后一次直播。”

    令梨:“……如此如此,經歷了半夜有鬼敲門、門口無端出現一雙死人穿過的鞋子、城中將死的老婆婆對他們露出詭異怨毒笑容等等驚險事件后,一男一女排除萬難,終于來到了一切事故的起源地。”

    “依照我閱覽話本的經驗,接下來有兩種展開。”令梨豎起兩根手指。

    “第一種,變異突起。我們兩人間有一個人慘遭怨靈附體,性情大變,張牙舞爪咆哮著沖向同伴,張口咬住對方脆弱的小細脖子,血花四濺。”

    “飽飲同伴鮮血的惡鬼搖搖晃晃走到地面上,附身活人的他已不懼陽光。一日不到,蜈城遍地尸體血海,居民集體變異喪尸,蜈城改名死城,修真界集體嘩然。”

    “再之后,正道第一宗接到南疆求助,派出首席弟子宿師兄趕赴蜈城滅殺喪尸。宿師兄大戰七天七夜,黃昏將近,他殺死最后一個喪尸后緩緩收劍。忽然,他看見了一具眼熟的尸體,一具令他瞳孔地震的尸體!”

    令梨:“沒錯,正是他無辜慘死的師妹令某!令某,你死的好慘啊!”

    太慘了,她好慘啊,令梨抬起袖子擦擦不存在的眼淚。

    她擦得真心實意,薄念慈想到她給她自己分配了一個慘遭同伴黑手、尸體被同門師兄撿到的悲情角色,給他分配了一個遭遇怨靈附體,化身惡鬼喪尸大殺特殺的角色,內心冷笑連連。

    冷笑歸冷笑,薄念慈得承認令梨揣摩人設揣摩的不錯,初聽離譜,仔細想想竟有一絲絲合理。

    他主動捧哏:“第二種展開是?”

    見薄念慈頗感興趣,令梨唱獨角戲也唱得有力了一點:“第二種展開,比較悲情狗血,觀眾愛看。”

    “依然是慘遭怨靈附身化身惡鬼的設定。但比起第一種展開中被附身的沒良心背刺同伴的那個人,第二種展開中被附身的令某保留了一絲神智。”

    “大義凌然的令某不愿傷害一路走來的同伴——主要是打不贏他,傷害了也沒用,不然早一口咬上去了——她拔出本命劍,混亂的眼底閃過一絲清明,悲涼道:‘人生數十載,竟落得如此結局!我命由我不由天,今日,就讓我親手了結這一切!’”

    “說罷,令某當場自刎,他人阻攔不及,令某命斷陽間。同伴的心靈遭到重創,往年作惡多端的他從未見過令某這般舍生取義的正派人士,頗受動容。”

    “劣跡斑斑的同伴從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在令某祭日那天焚燒了許多大額紙錢。泉下有知的令某一邊忙著撿錢塞進口袋,一邊感嘆道:‘以我的死亡換來你的醒悟,這一生,值得!’言罷,她拿紙錢換了一只燒雞和一壺米酒,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令某真是個悲情又偉大的人。”令梨被自己感動到了,又一次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你說是不是?”

    薄念慈緩緩鼓掌,真心實意地道了句:“精彩。”

    “我第一次見當著別人的面抬高自己貶低他人的說書人。”薄念慈嘆道,“不給你打賞,我良心都過不去。”

    “打賞就不必了。”令梨敏銳地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她小步后退,飽含期待地問道,“明天我可以吃到燒雞和米酒嗎?”

    “可以。”薄念慈無比好說話地回答,“你的斷頭飯確定只需要這些嗎?再加幾道菜吧,免得閻王說我虧待你。”

    不了不了,令梨縮回在危險邊緣試探的腳,轉移話題地指向被他們晾了許久的“心臟”:“這究竟是何物?”

    “何物?”薄念慈挑眉,“你的劇本里不是講得明明白白,它是能夠附在人身上使人化為惡鬼的怨靈嗎?”

    令梨:“我最尊敬的聽眾朋友,請不要把藝術創作和現實掛鉤。”

    “也罷。”薄念慈道,“一路上聽你講了不少故事,雖然沒幾個動聽的,勝在新奇。”

    “作為回報,我也來給你講個故事。”

    令梨揉了揉耳朵,表現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薄念慈從來沒和人講過故事,頗沒有講故事的天賦,比起令梨聲情并茂腦洞大開的離譜小劇本,他講得干巴巴的,像記流水賬。

    人都有第一次,大師小梨很寬容。

    “你聽沒聽說過為虎作倀的故事?”薄念慈在令梨包容又鼓勵的眼神下,給她講了一個家喻戶曉的寓言故事。

    “被老虎吃掉的人化為倀鬼,不入輪回,倀鬼為了讓自己解脫,引誘路過的活人走進老虎的陷阱。當活人被吃掉,死去的人化為新的倀鬼,舊倀鬼便能得到解脫。”

    “一個舊倀鬼解脫,又誕生新的倀鬼,它做著與舊倀鬼一模一樣的事情,引誘下一個活人、下一個替代自己的倀鬼。”

    “這就是為虎作倀。”薄念慈手腕翻轉,魔氣托著角落里的死人鞋來到有光的位置,讓令梨能看清楚。

    令梨恍然:“所以今晚來我們門口的惡鬼是——”

    “是上一個穿上死人鞋的人。”薄念慈平淡道,“當然,它現在不能被稱為人。”

    只是一只拉人下水的作惡倀鬼。

    “取代它的人,是我以魔氣化做的替身。”薄念慈揮了揮手,死人鞋被魔氣侵蝕,鞋面升起點點尸斑,化為一灘膿水,于空氣中揮發消散。

    “這下,蜈城的靈異傳說就解決了?”令梨看了看消失的死人鞋,“沒有作案工具,倀鬼也不復存在了。”

    “是。”薄念慈無所謂地答了一句,“恭喜,雖然正道之女基本沒做出貢獻,但城里的人依然被解救了,開心嗎?”

    “開心。”令梨笑著說,“魔道尊者解決了困擾蜈城的陰謀,正道之女發來慶賀仙魔兩家同舟共濟攜手同心的祝賀。”

    薄念慈很是皺了下眉,十分嫌棄令梨的祝賀。

    “只剩最后一個問題了。”令梨打量呼吸越來越微弱的樹根“心臟”。

    “該怎么殺掉這只‘老虎’?”

    那樣長的地下隧道,那樣多的死人鞋子,數不清的亡靈填塞在黑暗中,擠不進半絲光亮。

    唯一的光芒竟然來自罪魁禍首,著實讓人不悅。

    “殺了它?”薄念慈輕飄飄道,“簡單得很,你出一劍就行。”

    令梨磨劍:真的?

    “嗯。”薄念慈應了一聲,“連帶整個蜈城被你一同弄塌,非常壯觀。”

    令梨磨劍的手一頓,客氣退讓道:“原來如此,還是尊者來吧。”

    毀城是毀功德的大事,還是交給十惡不赦的惡人來做比較好,令梨不搶。

    女孩子規規矩矩地站在薄念慈身邊,雙手并攏貼在腿側,一副標準的罰站聽令姿勢。

    其實她只是不想背鍋,且毫不猶豫地把黑鍋甩給了薄念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