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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冤種 第58節

    公事公辦地報名,在場上平靜亂殺,殺的差不多了淡淡收劍,地面上死的死傷的傷投降的投降,沒有丁點兒懸念。

    擬鳳道君端坐在觀賞席上,越看越滿意,越看越驚嘆:若是得婿如此,他死也沒有留念了!

    撮合,必須狠狠撮合!不就是紅娘嘛,他大白鵝這就化身喜鵲,銜著桃枝為女兒牽一段良緣。

    令梨對擬鳳道君不熟,但她對紅娘業務很熟,自從伽野的終身大事托付給她之后,令梨仔細研讀了不少紅娘前輩留下的心得著作,牽線拉橋很有一手。

    套路分為以下幾種:

    某個月色正好的夜晚,宿回云閉眼打坐,忽聞海岸邊傳來一陣優美的歌聲。

    他尋聲而去,陣陣白鵝絨羽落入青年眼中,海邊嬉戲的妖族少女驚訝回頭,羞澀地抖落羽毛,化形飛遠。

    岸邊的青年拾起掉落的羽毛,心道:是怎樣漂亮的鵝姑娘,留下這般美麗的羽毛?我定要尋到她。

    由此牽成一段良緣佳話……

    “等等。”令梨假設了半天,突然覺得有點不對。

    想象宿回云夜游是沒問題的,師兄曾經夜晚走著走著直接誤闖令梨練劍的小竹林。

    之后他在竹林遺落一枚劍穗,令梨撿到劍穗,心想:是怎樣粗心的同門,留下這枚月白色的劍穗?我定要尋到他。

    想象中的情景與現實有了微妙的重合,令梨使勁甩甩腦袋:“太老套了,這個結緣的方式太老套了,想要奪取師兄芳心,擬鳳道君定有更天才的結緣構思。”

    比如這樣:宿回云是個劍修,劍修以武尚友,以相戰交付靈魂。擬鳳道君讓他的女兒也參賽,并且安排他們在預選賽碰上。

    賽場上風云變幻,兩人以武交友,劍與劍相碰。師兄驚嘆擬鳳道君之女劍道才華之驚人,遂芳心暗許,牽成一段良緣佳話……

    令梨:“怎么還是很有既視感?”

    怪哉,是她紅娘的知識太淺薄了嗎,亦或是令梨沒見過另一位當事人,想象無能。

    “總之,經過擬鳳道君這樣那樣的小手段,女方在師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等到決賽關頭,擬鳳道君突然宣布:我將為小女擇一佳偶,心動的修士們,快來爭奪魁首吧!”

    “原來是這樣:擬鳳道君雖極力看好我師兄,但他深知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上吊不能選一棵樹吊死的原理,在安排女兒‘巧遇’師兄的同時,順帶‘巧遇’了所有可能奪冠的修士。”

    “決賽當天,眾修士虎視眈眈,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擬鳳道君之女的真命天子。他們互不相讓,打得你死我活,讓觀眾席上賭博押注的觀眾老爺們熱汗打濕后背,心臟大起大落。”

    “而我可憐的師兄,一腔真情,就這樣被玩弄!被錯付!被辜負!”

    令梨大為憤懣:“他們怎能這樣對待人美心善的宿師兄!這一世,不求一生一世一雙人,至少兩人也該坦誠相待、循序漸進,怎可用陰謀戲耍真心?”

    “擬鳳道君為女求婿,本無錯處,錯就錯在,他備胎太多!”令梨怒斥,“把我師兄當成什么人了?豈容他挑挑揀揀。”

    “少主!你說,那只大白鵝是不是很可惡!”令梨把矛頭對準聽她假設聽呆了的伽野,“說!你們妖族是不是都這般老jian巨猾,只會欺負純情無辜的人類?”

    突然被集火的小黑貓瞳孔地震,細細顫抖,半晌憋出來一句:“……咪?”

    伽野第一次感謝對他下黑手的人把他變成一只幼貓,未化形的妖修橫骨未消,小貓咪是不會說話的,小貓咪只會無辜地咪咪叫。

    窮盡語言的藝術和思考的極限,他也跟不上令梨的思路,更別提回答她的質問。

    張子贏寥寥幾句話,是怎么被阿梨一路腦補完整個內幕細節的?甚至腦補得有理有據合情合理,邏輯清奇卻通順,動機詭異但合理,堪稱荒誕現實主義巨作,令人無從挑剔!

    聽得伽野差點以為她鬼算子附體,口中所言皆是未來發生的真實,東海妖修猖狂欺辱純情人修,下一次人妖大戰便以此作為導火索熊熊燃燒。

    再想深一點,身為妖族少主的他和作為正道第一宗弟子的她,在導火索燃起僥幸結為好友。

    他們的友誼經受戰火摧殘,既脆弱又堅韌,兩人在戰場上打斗酣暢淋漓,戰后各自拎酒對月舉杯酩酊大醉。終有一日,命運的車輪會推著昔日的友人以命抵命,刀鋒刺入guntang的心臟……

    be美學,劍與玫瑰,仔細一想還挺帶感。

    小黑貓一個激靈,拼命甩頭,把滿腦子雜念甩飛。

    不行不行,他不能被阿梨詭異的腦回路帶偏,這里一共只有兩個會思考的生靈,已經掉進溝里了一個,他、唯一的清醒人不能跟著往溝里跳。

    “阿梨怎可以偏概全?擬鳳道君一人卑鄙之舉,不可輻射整個妖族。”伽野先發制人,占據道德制高點。

    貓貓委委屈屈揣手手:“我一路都乖乖被阿梨玩弄,任擼任摸,哪里狡猾?哪里欺負人?”

    伽野選擇性忽視了他各種碰瓷的心機貓貓行為,用一雙水潤的金眸仰望令梨。

    仰頭看過來的黑貓實在可愛,流淌蜜糖的貓瞳讓人心都化了。

    令梨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話說得太重了些,低頭蹭了蹭毛絨絨的貓腦袋,道歉道:“對不起哦,沒有說你,貓貓是天底下最好的貓貓。”

    伽野勾了勾尾巴,尾巴尖在令梨唇瓣一掃而過:“勉勉強強,原諒你了。”

    貓貓是好貓貓,貓科和鳥科之間天然的壁壘讓令梨確信,伽野一定是站在她這邊的。

    統一了立場,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若我所料不錯,師兄已經接到了宗主密信。”令梨細細盤算,“風云會之爭蓄勢待發,縱使我將擬鳳道君的陰謀對師兄全盤托出,也無濟于事。”

    張子贏一家之言,沒有如山鐵證,周扒皮黑心資本家宗主不可能回心轉意。

    令梨本打算把內幕消息告訴宿回云,但她轉念一想:說了又有什么意義?情之一字最輕也最重,若此行當真是師兄情劫,她貿然插手,簡直里外不是人。

    小梨已經肩負了妖族少主的終身大事,宗門首席弟子的姻緣就不要交給她了吧,傳奇紅娘也是需要預約的。

    “不能全都告訴師兄,也不能全不告訴師兄,我總要提醒他風云會黑幕重重,讓他多有防范。”

    令梨思考許久,在伽野的注視下,給宿回云發了一句精煉的、簡短的、暗含深意的話。

    令梨:“師兄,男孩子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

    她言盡于此,望師兄不要辜負她一片苦心。

    令梨退出聊天軟件,點開東海風云會官網,填寫資料報名。

    姓名伽梨,性別保密,無宗門散修,慣用武器西瓜刀,愛好打工、賺錢,特長頭鐵、嘴硬、作死但沒死。

    “我真是個誠實的人。”令梨填好提交,“連做假身份都說了至少一半真話,審核人員一定會被我的真誠打動。”

    “為什么性別要保密?”伽野湊過來,不解問道。

    “當然是為了避免擬鳳道君的性別挑選。”令梨冷笑,“無恥大白鵝,連假借風云會為女選婿的自私之舉都做得出來,若是他暗箱cao作,只許女婿候選人進入決賽,我實話實說不就喪失資格了嗎?”

    不想拿冠軍的金丹真人不是好劍修。劍修的字典里沒有輸這個字,令梨既然報了名,即使頂著打破師兄四連勝的壓力,她的目標也只會是冠軍!

    伽野:“很有道理,但擬鳳道君又不瞎。”

    “無妨,我已經想好了。”令梨輕描淡寫揮揮手,“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會下血本置辦一身隔絕神識窺探的黑袍,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直到決賽現場,酷炫登臺。”

    “我事先調查過魔域這幾年流行的黑袍斗篷款式,一定可以打扮得神秘又低調。”

    令梨十分有經驗地說:“你不知道,魔修可喜歡在網上男玩女號、女玩男號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欺騙無知修士的感情和金錢。我打賭,像我一樣保密性別的人不在少數。”

    像一滴水匯入海洋,她的存在毫不顯眼。

    伽野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說話間,商船沖破海浪,嘩嘩的海水聲由急變緩,岸上的人聲逐漸傳遞到甲板上。

    東海到了。

    令梨撈起小黑貓,背后長劍出鞘,她踩在劍上,御劍直奔岸邊城市。

    “一件遮擋神識窺探的黑色斗篷,要帶兜帽。”令梨直切主題,“價格不是問題,但凡高出市場價一分錢,你的生意就不要想做下去了。”

    店家笑容一僵,點頭哈腰:“真人放心,我家一向物美價廉。”

    做生意的人從來不和劍修砍價,因為劍修不會砍價,他們只會砍人。

    幾分鐘后,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走出店門,寬大的兜帽遮住她的容顏,只有幾縷黑發露在外面。

    亦正亦邪的散修多做此打扮,在偌大的城池中毫不出奇。

    一只金眸黑貓從斗篷兜帽下里探出腦袋,好奇地左顧右盼。

    “這里是北域到東海的第一個落腳城市。”伽野神識傳音,“再往前走上數千米,便是風云會舉辦的金鱗城。”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

    “金鱗城的物價比這里高。”伽野是個好向導,很會為自己唯一的游客量身定做購物方案,“阿梨最好現在這里補全物資,再去金鱗城。”

    令梨深以為然,腳步不停地走向城中包子鋪。

    金鱗城的物價若是并肩星天城,她少不了又要和丐幫朋友爭奪橋洞所有權,還是預先準備一些rou包子,好賄賂親愛的朋友們。

    令梨去往包子鋪的路上有一個胭脂店,水粉香香郁郁,脂粉顏色鮮艷,生意極好。

    一個生著鵝蛋臉的俏麗姑娘拎著香包走出店外,她神情靈動,腳步卻莫名不穩,走動間一歪一歪,像是不習慣自己的雙腿。

    “唉呀!”鵝蛋臉姑娘小聲驚呼,腳下一崴,直直向地面栽倒。

    她閉上眼等待疼痛降臨,卻一頭撞進溫軟的懷抱。

    “無事吧?”扶住她的人低頭問道,冰涼的黑發不經意劃過她臉頰,淺淺的梨花香沁人心脾。

    明明剛從香料濃郁的脂粉店出來,鵝蛋臉姑娘的嗅覺卻好似失了靈,只嗅到滿樹梨花香。

    扶住她小臂的手指白皙纖細,卻穩妥又周道,任憑她將全身的力道倚上來。

    “我、我沒事。”鵝蛋臉姑娘結結巴巴地站穩,火燒云從臉頰紅到耳根,“我剛剛化形,還不是很習慣人類的走路方式。”

    “原來是只小妖怪。”黑色斗篷下的聲音染上些許笑意。

    鵝蛋臉姑娘恍惚想:那人音調很低,似乎沒有用原本的聲音說話,也不想被看見真容。

    “剛化形,還是莫要獨自出門。”令梨囑咐一句,松開手。

    藏在兜帽里的小黑貓因為她碰了別的妖修,不高興地用牙蹭蹭令梨的耳垂,作勢要咬。

    “日行一善而已。”令梨越過鵝蛋臉姑娘,繼續往前走,“別不高興,你才是我心愛的小貓咪。”

    “她身上脂粉味太濃,我聞不出跟腳。”伽野小聲打了個噴嚏,“反正不是什么罕見的品種。就算再罕見,也稀罕不過我。”

    “知道啦。”令梨說,“我看她走路歪歪扭扭的,跟腳難道是蛇?”

    令梨和伽野都沒把路上小小的插曲放在眼里,自然沒有深入探討有哪些妖修化形后格外不適應人類的走路方法。

    比如蛇,比如魚,比如……大白鵝。

    “小姐?”管事模樣的男人急匆匆來到鵝蛋臉姑娘身邊,“道君喚您回去呢。風云會在即,您該長留金鱗城,好生相看——”

    “好生相看夫君。”鵝蛋臉姑娘微微扭過臉,“爹爹說過多次,我都記得的。”

    管家:“既然如此……”

    “我自己的終身大事,我當然有在好好相看。”鵝蛋臉姑娘手指攪著一縷長發,“不是說凌云劍宗那位劍修會從北域過來嗎?我來這座城市,便是想提前看一看被爹爹夸過許多次的人。”

    管事欣慰道:“凌云劍宗此行剛離開一座秘境,來這里還要些許時候,小姐若有心想多留幾天,我去和道君說。”

    “不用了。”鵝蛋臉姑娘立刻道,“見不著就見不著吧,我現在對他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