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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冤種 第4節(jié)

    她將茶水一飲而盡,留下幾枚銅板在桌上,負劍離去。

    城中,縹緲樓。

    “我知游此多靈仙,縹緲月中飛下天。”

    賴蘭黛望著窗沿邊灑入的銀白月光,不情不愿帶外門弟子下山的心情總算舒緩了些許。

    “不過是個捉水鬼的任務(wù),若不是瞧它學(xué)分給的多,誰稀罕。”賴蘭黛輕哼一聲。

    凌云劍宗有嚴格的學(xué)分制度,修士們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闖過入門考核,等待他們的便是無止無盡的修學(xué)分。

    聽長老論道講課、完成課后作業(yè)、訓(xùn)練場簽到打卡、課外實踐活動……每年都有修不夠?qū)W分的弟子在年末清算前破財找代練,否則人家新年大口吃rou喝酒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只有冷冷冰冰的小黑屋思過崖。

    內(nèi)門弟子不像外門弟子一樣被諸多瑣事纏身,他們有權(quán)利優(yōu)先挑選學(xué)分多又輕松的任務(wù),輕輕松松完成指標。

    “可惜任務(wù)報告不能用電子版,必須手寫,也不能請代筆。”賴蘭黛挽起袖子,筆尖沾墨,“先把頭等功勞分給我自己,勞累我下山看護一群外門弟子,第一等功自然是我的。”

    至于是“看護”還是“干看著他們干活”,其中的區(qū)別就沒必要寫在報告上了。

    “次等功,按道理要分給活兒干得最多的人。”賴蘭黛筆下一頓,自語道,“我記得是個不起眼的女弟子,別人都在偷懶,就她傻傻干得最多,怎么,是想表現(xiàn)自己嗎?”

    “也對,接任務(wù)的弟子肯定是為了學(xué)分而來,她那么賣力,鐵定是缺學(xué)分缺得厲害,怕被丟進思過崖。”

    賴蘭黛皺了皺眉,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假如那個人正好缺頭等功的學(xué)分,卻發(fā)現(xiàn)賴蘭黛給她記的次等功,保不齊要到稽查處鬧事說賴蘭黛搶功。

    其他外門弟子和賴蘭黛又沒什么交情,外門幫外門,要是都跑出來作證,對賴蘭黛確實算個麻煩。

    “不如這樣。”賴蘭黛唇角翹起,“干脆給她記末等功,把次等功分給偷懶的那幾個人,讓他們白得一筆學(xué)分。得到手的好處誰都不會輕易吐出去,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哪會管別人公不公平?缺了作證的人,事情就鬧不起來了。”

    一人吃虧,全體占便宜,多好。

    賴蘭黛三下五除二寫完報告,她吹干紙上墨跡,拍照發(fā)給任務(wù)堂執(zhí)事。

    任務(wù)堂執(zhí)事給所有內(nèi)門弟子都設(shè)置了特別關(guān)心提示音,立馬處理了賴蘭黛提交的報告,替她加上了學(xué)分。

    “怎么還差?”賴蘭黛算了算學(xué)分及格線,煩躁地抱怨宗門設(shè)置的學(xué)分要求太高。

    能在年末清算前幾個月完成學(xué)分任務(wù)的弟子寥寥無幾,賴蘭黛點進合格名單看了看,第一位果不其然是大師兄宿回云,四個月前便已達到指標。

    緊挨著宿回云之后第二位修滿年度學(xué)分的人是匿名上榜,名單上只有兩個**。

    賴蘭黛也看習(xí)慣了,年年都是如此,宿師兄與第三名之間必然插著兩個“**”,雷打不動。

    一個大師兄,一個匿名弟子,次次早第三名四五個月登榜,看得其他弟子一陣麻木。

    修滿學(xué)分的弟子可就輕松了,不用被迫團建,無需再管實踐任務(wù),更不用泡在河水里一整天渾身濕透。

    “同為兩個字名字的弟子,人和人的命數(shù)就是不一樣。”賴蘭黛瞟了眼末等功欄里的“令梨”二字,“你得感謝我,讓你知道什么叫差距。”

    這個令梨似乎和她一樣是劍修,拎著把破破爛爛的長劍,不像個樣子。

    令梨和“**”是一個人的可能性賴蘭黛更是想都不會去想,一位年年超前修滿學(xué)分的弟子圖什么下山捉水鬼?這個任務(wù)可只給學(xué)分,沒有靈石作為報酬。

    難不成還能是看見任務(wù)堂那句“凡俗集市水域驚現(xiàn)水鬼害人,已致數(shù)十人溺亡,急需弟子下山處理”,便想也不想,匆匆拎劍下山,在陰冷的河水里一泡就是一整天?

    怎么可能。

    賴蘭黛撫摸自己的月歌劍,劍身在月色下銀光閃閃,一觀便是不俗。

    這是她求了自家?guī)熥鹪S久才得來的法器,滴下心頭血認主,成了她的本命劍。

    月色似歌,此劍于月光下更顯鋒利,劍鋒劃過如歌如鈴,若是以劍意激發(fā),更是通體流光溢彩,令人如墜仙境。

    可惜賴蘭黛一次都沒見過。

    “劍者,傲也。”師尊訓(xùn)誡她,“你現(xiàn)在只是靠為師替你強行煉化此劍,劍不服你,自然不肯取悅主人。在你修成劍意前,切莫拿月歌與劍意大成者比試,輸了事小,若是月歌自己跟人家走了,你別來見我!”

    “我又不傻,怎會和宿師兄比試?”賴蘭黛挽了個劍花,“同輩之中,唯有宿師兄令人心馳神往,叫我真心佩服。”

    月下舞劍襯得月歌劍愈發(fā)華美,賴蘭黛忍不住出聲贊道:“當真是寶劍。”

    “月下賞劍,好雅興,加我一個如何?”

    冷不丁的聲音貼在賴蘭黛背后響起,回蕩在空曠的房間里。

    來人竟無聲無息穿透賴蘭黛設(shè)下的禁制,融入了她的影子里!

    “誰!”

    雌雄莫辨的聲音聽不出特征,賴蘭黛匆忙向后劈下的劍尖撞上一塊硬鐵,震得她手腕發(fā)麻。

    從背后襲來的人竟也使劍,只不知是用哪塊平平無奇的凡鐵鑄劍,反射不了半絲月色的光輝,全憑那人驚艷絕倫的劍術(shù),竟讓月歌發(fā)出一絲悲鳴。

    不,那不是悲鳴。

    泉水叮咚如仙樂,錚錚作響似歌鳴。

    月歌劍流水般優(yōu)雅的劍身光茫大盛,懸掛于天邊的明月被劍意引動,瑩瑩月色如紗如霧彌漫了整個房間!

    美輪美奐,如墜仙境。

    從容站在賴蘭黛影子里與她周旋的陌生人咦了一聲,驚訝事情出乎意料的展開。

    賴蘭黛掌中月歌劍嗡嗡震動,幾乎脫手而出。

    劍中,賴蘭黛心頭血化作的印記紅光閃爍,她心臟劇痛,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作者有話說:

    小梨:不是我打的,你不要碰瓷啊!

    第5章 修仙第五天

    ◎野花哪有家花香◎

    眼看領(lǐng)隊的內(nèi)門弟子突然半跪在地,吐血不止,令梨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碰瓷?”

    令梨一臉莫名:“我可沒想害你性命,莫把猝死的罪名推到我身上。”

    她只是想找不缺零用錢的內(nèi)門弟子報銷一下道袍的干洗費而已,無冤無仇的,有什么必要殺人。

    “至于么?”令梨在心里小聲嘀咕,“我不過是想要干洗費,又不是讓她退學(xué)分給我。道袍在河水里泡了一天,不洗怎么穿?”

    令梨才不需要學(xué)分,她四個月前就修滿了這學(xué)期的指標,學(xué)分白給她都不要。

    只是恰巧,令梨在任務(wù)堂看到告示說城中水鬼害人,她沒想那么多,直接拎著劍跟上了下山的隊伍。

    水鬼狡詐,若是前來的修士抱著摸魚的心態(tài)去捉,怕是真只能在河中摸到魚,連水鬼的頭發(fā)絲都撈不著。

    果不其然,一群摸魚人白在河中耗了那么久,令梨懶得多費口舌,干脆埋頭做事,吭哧吭哧把活兒干完。

    也挺好,帶隊的人不是她,任務(wù)報告不歸令梨寫,她可慶幸了。

    任務(wù)堂強制要求手寫報告就離譜,寫那么長一段廢話文學(xué)只為了白給她都不要的學(xué)分?令梨才不干,誰愛干誰干。

    干完活兒的令梨無事一身輕,借口修劍避開社會人的團建活動,開開心心跑去買只燒餅打牙祭。

    食堂豆?jié){配燒餅滋味絕佳,可惜從前在食堂賣燒餅的爺爺只是個練氣期修士,壽元將近,選擇離開凌云劍宗回歸凡俗含飴弄孫。令梨喜歡他做的燒餅,爺爺說孫子繼承了他的手藝,想吃的時候到山下來買就是。

    捉干凈了水鬼,又美美吃了燒餅,令梨自覺今天下山旅途十分圓滿,要是內(nèi)門弟子幫忙報銷道袍干洗費就更圓滿了。

    “看來是要不到了。”令梨可惜地看著趴在地上吐血不已的賴蘭黛,將手里的票據(jù)揉作一團。

    她來縹緲樓只為報銷,可看現(xiàn)在的突發(fā)狀況,似乎再留下來反而要折進去一筆碰瓷費。

    “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沒干,只和她過了兩招而已。”令梨看向房中異樣美麗的月色。

    同為劍修,她隱約能猜到賴蘭黛突然吐血是因為本命劍出了問題,但那個問題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令梨就猜不到了。

    地板上,賴蘭黛死死握住月歌劍,劍柄震得她指縫裂口,心中的恐慌幾乎要淹沒了她。

    一招,只一招,月歌竟全然折服于那個人!

    她以心頭血化作的標記正被月歌劍瘋狂抗拒著,名劍有靈,想甩掉她去找真正的主人!

    心臟劇痛,喉間充血,來自本命劍的反噬是那樣突然,華美傲氣的月歌不肯再為她所用,它對另一個人低下了頭顱。

    師尊說過的話化作轟雷在賴蘭黛腦海中不斷回響:劍者,傲也。劍不服你,不肯取悅主人。

    若是服了呢?是否便像今日這般,引動滔天月色,只為換來新主小聲詫異。

    “你不能、不能拿我的劍……”賴蘭黛掙扎著說,“我乃凌云劍宗內(nèi)門弟子!這是吾師浣劍真人給我的劍!”

    令梨:我知道你是內(nèi)門弟子,你喊那么大聲做什么啦?

    搞得她像個不法分子。

    “雖然我確實天天蹭宗主峰的wifi上網(wǎng),但也不能因此說我是個強盜吧?好無禮。”

    令梨蹲下身,好奇地伸出手,指腹劃過月歌劍的劍身。

    隨著她指尖的掠過,月光更盛,月歌劍迫不及待的情緒幾乎掩飾不住。

    賴蘭黛又恨又怕,正在這時,她耳畔隱約聽見了沉沉一聲冷哼。

    像小孩子發(fā)脾氣時的冷哼,又墜著化不開的血色,鐵銹味潮濕逼人。

    仿佛走過一家光線昏暗的打鐵鋪,于角落里看到一只銹跡斑斑的劣劍,你嘲笑它由凡鐵制成,愚鈍不堪。當你指腹不經(jīng)意抹過它的劍刃,剎那間,整只手齊腕斷開,濺了滿身的血。

    賴蘭黛后知后覺,那人手中原是有一柄劍的。

    大概是柄很不如月歌的劍,烏漆嘛黑,陰冷低沉,見主人撫摸別的漂亮劍,便不忿地哼了一聲。

    個性鮮活至此,怕是生了劍靈。

    一位能讓本命劍誕生劍靈的劍修!這是宿師兄都達不到的境界!

    難怪月歌想跟著對方走,想以漫天月色侍奉新的主人。

    賴蘭黛心生懼意,還有nongnong的不解:自己到底什么時候得罪過這樣一個人?

    對方是為了搶月歌而來,還是意圖挑釁凌云劍宗的尊嚴?

    令梨:我只是想來報銷一張票據(jù)。

    月歌劍觸感微涼,像只深海中追著月亮倒影的小海豚,濕潤的喙期待地親吻令梨的手指。

    可愛是很可愛,放在平時令梨也很樂意再擼一擼它,可惜家里那位似是打翻了醋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