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戀愛就是犯天條 第41節
可相處久了,花蕖越是不愿意勉強,她不僅僅是想要“得到”,她想要走進他的心里,成為他的唯一。 當土匪這么多年,偽善的人見多了,嘴上一套說辭,行的又是另一套事,種種行為都只是為了自己心安周全,用自己的觀念去約束別人,真要他實際踐行,又能搬出個全新的道理?來。 青巖不同,他一切道理?都以自己實踐為準,再以同樣的標準來勸誡她。 花蕖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希望她好,希望整個山頭的弟兄們好。她越發地對他著迷,有時候只是坐在一旁看著他就?很滿足,不需要過多言語就?靜靜看著。 “我說大?王啊,你那都不像是喜歡了。”三當家開?玩笑說,“我只在宮觀里見過,那些個捧著供果求神?拜佛的人,才會這樣。” “一派胡言。”花蕖否認。 二當家又湊過來,說:“當家的,你們成婚也四五年了,咳,那個,就?沒?要個孩子?” 聽到這話題,花蕖眉頭緊擰,不悅道:“不要用這種事情玷污了他,他……他沒?有這些想法。” 兩人相視一笑,露出只有男人才會對男人有的鄙夷神?色,笑容越加地古怪嘲諷道:“醫者難自醫啊。” 花蕖臉上流露出一絲厭惡,沒?再搭理?兩位當家,匆匆離了議堂。她起初對青巖是有過夫妻之?間的想法,可是漸漸地,她感覺自己這雙沾滿了鮮血的手?不配觸碰那顆救死扶傷的心。 她從一個掠奪者的姿態,變作?仰望的謙卑,就?像三當家說的那樣,像信徒仰望神?靈。 回到主屋小院,便看見青巖將袖子卷到了臂彎處,正在用藥臼碎粉。 春風拂面,青巖抬頭看見花蕖正看著自己,他笑了笑,問:“怎么了?” 花蕖到他身邊蹲下,看著藥臼里的藥材,問:“夫人,這是什么?你又在研究什么新藥嗎?” 他說:“河西一帶近年來每到四月就?有蟲侵害作?物?,被咬過的作?物?長成豐收后不能吃,就?算清洗干凈蒸煮,吃下后仍會出現?頭暈目眩的癥狀。這是因為蟲子從嶺東過來,那邊有大?片的金角子,蟲腿上沾了金角子的粉末,又碰到了作?物?,便導致作?物?有了毒。” 青巖將已經碎好的粉末裝起來,又在醫書上添加幾筆說:“萬物?生克乃是自然?,金角子花謝之?后,枯萎的枝干散發出的氣味會驅趕蟲子,同時這驅趕也能解金角子的毒,對人體卻是無害的。” 花蕖靈光一閃,說:“把它碾成粉末,灑在作?物?上,就?能避免毒蟲侵害了,還不會影響作?物?食用。” “嗯。” 花蕖雙手?托著腦袋看他,明明被她困在這小小山寨好幾年,見識卻不曾受到限制,他的學識好像無邊無際,只有仙人才會有這樣的全知吧。 不過,她肯定?,她的夫人才不會是什么仙人呢。仙人們顧著自己的事情,和漂亮的仙女妖女談情說愛,怎么會把時間放在她這作?惡多端的女土匪身上,更別說這樣的好脾氣。 若是她罵了哪個神?仙,肯定?早就?遭罪了。更別說是還用花瓶砸過他,真是神?仙,早就?把她五雷轟頂了。 花蕖走到他身邊坐到他腿上,靠在懷里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問:“夫人,你是神?仙嗎?” “為什么這么問?” “不知道,沒?見過你這樣的人,不過,也沒?見過你這樣的神?仙。”花蕖又問,“我把你搶來這么多年,你一身醫術無法施展,不會怨恨我嗎?沒?想過離開?這嗎?” 青巖放下藥杵,以開?玩笑的語氣說:“呵呵,你說我是神?仙,我受你這些年供養,如何?能一走了之?呢?” “哈哈哈,對對對,你可不許走,白白吃喝這么多年,你跑了我豈不是太虧了。” 花蕖高興地抱著青巖的脖子,對著他的臉親了一口,說:“那我親了神?仙,豈不是褻瀆神?靈?神?仙嫁給我當了壓寨夫,會不會太委屈了?” 回答她的仍舊是那雙溫柔的眼眸。 花蕖已經知足,但愿如此長久就?好。 很快,這種平淡如水的愜意知足感,就?被打?斷。 “不好啦!不好啦!”小嘍啰一路疾跑到寨子里來報信,一個沒?站穩撲倒在地,趴在地上仍舊高聲稟報,“崗哨發現?一大?隊官兵正往山寨來!” 花蕖眉頭一皺,立刻坐起來正色道:“通知所有弟兄,隨時準備應戰!” 同時,九原山門派之?中。 六名弟子在掌門的安排下,由一位師兄帶領,將去支援前去剿匪的官兵們。原本與官府的聯手?剿匪一事,早在四年多前就?有計劃,但門派之?中諸多事情,修仙界也不太平,一直擱置到了現?在。 這些年里,各地都聽說有人飛升的消息。要知道,自從天門關?閉至今,得到點化機緣飛升到天界去的散仙,不足十人!但凡哪邊有飛升的消息傳出來,散仙們都趨之?若鶩,希望也能蹭個機緣。 相比起剿匪這種人間俗事,他們更愿意去追尋機緣,因此耽擱到了至今。 先前元黎山失了掌門,得到仙尊贈予的仙樹,門中弟子修行進步頗大?,比平輩們高出一節。今年的仙劍大?會就?在元黎山舉行,九原山也派遣了幾名弟子去切磋交流。 琢磨著,他們也失了一位不語真人,怎就?沒?有天界仙尊贈予仙樹呢。 仙家門派耽誤了時間,官府那邊沒?有仙人撐腰也不敢貿然?行動?,山寨位置易守難攻,沒?有人會做送死的事情。 等到得到了仙家門派的應允承諾,官府剿匪的隊伍才逐漸成形。 “五條捆仙索夠了吧?”一名弟子隨口一問。 另一名弟子說:“要什么捆仙索?他們作?惡多端,我們是去懲jian除惡的,你還想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也對。”那名弟子放下了捆仙索。 修士們在確認官兵們已經到達后便御劍前往他們的“老鄰居”那邊,路上有人嘲笑到:“說起來,那女土匪當年還經常到咱們門派來,想要見不語真人呢。” “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哈哈,不過她很快就?能去見不語真人了。” 剿匪的官兵們就?在山下扎營,修整一天后便開?始了進攻,沒?有任何?要給土匪們投降機會的意思?,就?是奔著“剿滅”這個結果來的。 花蕖對自己寨子的防御工程還是很自信的,這里地勢又好,居高臨下,易守難攻,就?算對方多出五倍的人數,也不必慌張。 然?而奇怪的是,這些每年都會檢查維護的防御器械,今日?卻全都出了錯。投石機的繩子以一種年久松散的狀態呈現?在眼前、埋在山腰處陷阱上的稻草都被風吹散、竹林里布下的竹釘被損壞。 就?連他們最結實的山寨大?門,竟也出現?門框固定?不穩,導致門面直接往下摔的情況。 官兵們就?這么輕而易舉的闖了進來。 青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按照官府的實力來說,此次派遣的是五倍兵力,以人數上的不足彌補地勢的缺陷。這注定?是一場拉鋸戰,少說數月,多則一兩年。 只不過結果都是一樣的,最終這些作?惡多端的土匪山賊,會被官府清繳,而作?為頭目的幾位當家則會被官府捉去審判,受以極刑。 他不會出手?相救,這原本就?是他們燒殺搶掠多年的惡果。這幾年里引導他們種田屯糧,再少掠奪,也不過是減輕幾分惡果,到了幽冥界少受幾分罪。 一眾官兵已經殺死諸多嘍啰,闖到了花渠的院子里,持刀相向。 二十多名官兵將院子團團圍住,不給任何?人逃離的機會,為首的官兵命令道:“花蕖,你還不束手?就?擒?” “休想!”花蕖是個倔脾氣不見棺材不落淚,仗著自己有點武功強行對抗。 雙拳難敵四手?,她手?臂上已經好幾處傷痕,她心中有顧慮,總攔在屋門外?。 “屋子里還有誰?讓她這般遮掩?”官兵們是有備而來,外?面圍著的士兵們此時一個個張起弓箭瞄準。 門突然?打?開?,走出一名風度翩翩身長玉立的清瘦男子,他泰然?自若,好像根本不在意外?面的亂象。 “夫人!不是讓你躲著嗎,你出來作?甚!”花蕖急切道。 青巖四下看了看,察覺到了一些法術的痕跡,是有仙人幫助官府攻破山寨。 花蕖咬牙,看著瞄準此處的弓箭手?們,恨恨道:“我跟你們走便是。” 當了這么多年的強盜,花蕖很清楚自己的下場。她擋在青巖前面,看向官兵說:“這名大?夫原本是相和鎮的神?醫,被我擄到山寨來成婚,并非是作?惡之?人,還請大?人放他一馬。” 官員冷笑,說:“早就?聽聞花渠寨主鐵骨錚錚更比男兒,沒?想到竟會為了一個男人求情。要我放他也可以,你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 花蕖已經一心赴死,整了整衣擺便要跪下,被青巖攔住。 青巖上前一步,說:“這位大?人,我被擄來五年之?久,未受苛待,之?后未有俘虜之?類。自四年前起,山中種田屯糧自給自足,少有打?家劫舍的事情再發生。雖有改善,終究兇行累累不可寬恕。我也并非是為他們求寬恕,死罪既定?,何?必再折辱他人呢?” 那名官員冷笑,說:“你是醫者?若是好人怎么不逃跑?這幾年救治山賊,你也該追責!還自以為干凈,給他們說話?” 花蕖從來沒?有想過向來文弱的青巖會擋在自己前面,尤其是有這么多弓箭手?拉弓盯著的情況下。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花蕖將他又拽到背后,“我說了會保護你就?一定?保護你,怎么讓你保護我?”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穿過人群而來,帶著鄙夷不屑。 “除惡務盡,又講什么折辱,都是要死的人了。”同時一把飛劍從眾人頭上飛過,直刺花蕖的心臟。 “叮。”的一聲,青巖使用法術cao控花蕖的佩劍攔下。 “是誰?何?方道友是非不分,竟要攔我們懲惡揚善?”那輕蔑的聲音轉變為不悅憤怒,官兵們分成兩列,一名九原山的白衣修士從中間走過來。 青巖見到來者微微皺眉,前來瓦鹿寨“懲jian除惡”的人里,有幾名甚至是之?前在燼山被晴煙以黃粱鏡訓斥過的。 第41章 慈悲或冷血 兩?側官兵隱約察覺出點問?題來, 互相使眼色默契地往后退了幾步,萬一這些修仙的打起來,他們可?是白白送死的份。 青巖對這幾位曾被“饒過?”的修士頗為失望, 先前山火不顧他人死活還能說是膽怯之舉,如今主動干預人間?殺伐卻是無法辯解。 他上前一步站到花蕖前面,看著九原山的弟子?們,說:“諸位道友,官府剿匪乃是朝政軍機,修行之人何故沾惹此事?” “夫人?”花蕖看著青巖的背影愣愣出神, “你……你真的是仙人?” 青巖并未作答。 那幾名修士上前持劍而?立, 反問?:“我等鋤強扶弱,懲惡揚善,有何不可??你也是修行之人, 為何站在土匪那邊, 怎還有臉說我們沾惹俗世?” “于他們而?言,我只是一名尋常醫者。于你們而?言, 則不然。” 花蕖聽明白了話中意思,如果不是有九原山的弟子?們出現,他是打算袖手旁觀的。 花蕖腦中一片空白,鼻子?里可?以聞到寨中兄弟們的血腥味, 外面的廝殺似乎已經停歇,所有防御器械故障的情況下, 土匪們又?怎么可?能是數量五倍的官兵們對手。 “你……你是仙人?”花蕖不知道自己是信了還是不信, 究竟是覺得原來如此還是不愿接受這事實。 仙人對凡人都是冷血無情的, 他們永遠只顧著自己的利益。他們等級分明, 只會對同樣是仙人或者厲害的魔族親近,凡人不過?螻蟻根本難以入眼。 所以……所以他五年相伴不過?虛情假意, 是戲耍螻蟻?難怪他嘴上說著愛,卻平靜如水淡漠如斯,根本不是天性薄涼,是不屑于對她這個凡人付出半點情誼! “你可?以為他們醫治傷口,平日里望聞問?切制藥煎熬也不少,為何如今卻能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著他們喪命,你當真是慈悲還是冷血?”花蕖抓住青巖的衣服,顫抖著手問?。 青巖沒有回頭,抬手彈指間?,便將那幾名燼山有過?一面之緣的修士打去了修為。五指收攏再放開,他們已經變作地上的樹苗。 其余幾名修士驚恐萬分,這般實力差距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不過?是刀俎上的魚rou,任由宰割。 “求上仙原諒……我等無意冒犯,不知此地乃是上仙轄地!”幾名修士轉動腦筋,突然想到剛才那個女土匪稱呼上仙為夫人,原來是攀了仙家的親,難怪要維護她。 連大名鼎鼎的九原山,其中修士都如此恭敬,想必是個厲害角色,剿匪的官兵們也立刻拜下。 唯有花蕖沒有動,她萬分悲痛,夾雜幾許厭惡。 青巖一揮手,將其余幾名修士送回到了門派之中,只簡單地給他們下了禁足咒,十?年之內無法離開九原山,好好思過?。 此時?的瓦鹿寨中便知剩下了土匪與?官兵們,官兵們額頭冒冷汗,紛紛求饒說好話,有幾個膽小的甚至暈了過?去。 花蕖跑出了院子?,看著地面奄奄一息的弟兄們悲痛欲絕。 她本可?以承受這一切,干了這么多年的山賊行當,手上沾了那么多的人命,她對自己的下場是早有預見且不懼怕的。可?是當她知曉有個神仙在身?邊待了五年,嘴上說著愛她的話,勸她好好改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