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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戀愛就是犯天條 第19節

    塵鈺也引頸而亡。

    塵鈺睜開了眼。

    入眼是晴煙似淡漠似慈悲的面容,問他:“仙友,如何?”

    方醒過來,心中憋屈、憤怒、悲痛,還未消除,似乎他還是那一生不得志,始終差一步的小官塵鈺。

    在見到這張臉的瞬間,心中惱火不已,似乎一劍了結還便宜了去。

    他一把拽起晴煙衣襟,怒道:“你若早說不能一心為官不顧私情,便把當初的機遇都給我!我心中抱負難抒,還要處處依賴你!朝堂多少官吏被你牽連……”

    她明眸輕笑。

    他松手回過神來,恍然若夢,確實是夢。

    “……”塵鈺低頭輕笑,抬眼幾分羞愧,作揖道,“多謝仙友點撥。”

    第23章 長生城聽聞

    塵鈺從未見識過這樣的法寶,真切的一生走過,卻不過是一場夢。

    那種不甘、憤怒、無助都是那么的真實,他抬手摸向自己的眼角,甚至還有淚痕。

    修仙者在并未修仙之前,受人間凡人撫養照顧,受五谷之恩;修仙時,受用天地靈氣,天材地寶用以煉法器仙劍,仙家門派吸收仙山靈力,百年后荒廢一山也非少見;成為仙人后,受凡塵百姓敬仰畏懼,擁有無邊法力。

    因一己私情便要不當神仙了?被取了靈氣的山川該如何計較,被擠去名額錯失機緣未能成仙的人如何計較?

    人生短暫,有心者早已作古,今生枉然,又該如何計較?

    竟妄想悄然隱居,攜一身本領法力,不愁人間疾苦,享樂一方?可笑。

    真能為了情愛不再當神仙,便該將天地恩賜還于人間大地,放棄身為仙人的一切特權,踏踏實實行于人間,歡樂苦楚盡受過。

    若人人為享樂而修仙,豈不皆是一群好吃懶做之輩?仙者風氣尚且如此,人間恐怕要成煉獄。

    塵鈺由此大夢,明了諸多,對晴煙的幾分防備也更放下。

    猶豫是否要將自己正在尋找玄薇先帝一事告知,兩人都有修改天條之意,程度卻完全不同,為避免她因見紅塵情愛而誤傷了先帝轉世,或許還是提前知會一聲更好。

    “……”晴煙窺得心聲,只當不知曉。

    他會知曉玄薇先帝轉世,是一次偶然。

    兩百年前,他因萬舟重罰仙娥而起了爭執,兩人私斗,將人間一處的天帝天后像觸斷,得了責罰。

    斷落的石塊砸死了搬運神像的徭役,清塵心知是錯便往幽冥界去想將魂保出,冥君卻說,此人魂魄分散不全,自有轉生之道,并非幽冥界掌管,至于此魂來生轉世在何處,更是不知曉。

    清塵覺得古怪,便在人間尋找,終于在機緣巧合之下,救下一名將死之人。此人被摯愛所傷,奄奄一息,在死去將往來生的剎那,向他求助。

    只是那么一瞬間,并未聽得任何言語,認知直接灌入腦海。

    便知曉此人乃是玄薇尊神轉世,他三魂七魄盡數分離,轉生十個生靈在人間遭受苦難。如今見到的這一縷轉世,也非是那徭役的來生。

    三魂七魄各自轉生,各自遭難,又各自轉世再到人間為情所困所傷所亡。

    轉世的瞬間,玄薇將一縷神識寄托給他,以便尋找其他轉世。三界之大,難度何其之高,幸好在那神識消散之前,在元黎山尋到了。

    豈料遭遇橫變,功虧一簣。

    原是如此。

    晴煙心下了然,卻有幾分擔憂。

    “如今既有魔鰩引路,便先尋去,小心行事。”她移開話題,神色凝重。

    長夜已經將魔鰩完全消化,憑借一絲感知往某個方向去。只是他修為太低,連rou身都還沒有,需時常歇腳靜心靜神才可明確方位。

    二人在長夜的帶領下一路往南停停走走,長夜正為自己能發揮作用而得意,突然愣在了原地。

    小黑狗揚起腦袋,水汪汪的眼中有些委屈無奈。

    “怎了?”

    長夜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說:“斷了……突然感知不到,可能是……是死了……”

    或許是心里早有預料,在見識過元黎山那灰飛煙滅的變故之后,聽到這樣的消息并沒有太大的情緒。三魂七魄共十個轉世,一個死去,新的轉世便會誕生。

    “長夜,魔鰩使得寄宿者入魔之后,還會再次寄生于別人身上嗎?”玄薇兩萬年間轉世不知多少,十條魔鰩是遠遠不夠的。

    長夜回憶琢磨道:“被寄宿者死后,魔鰩會脫離rou身,因失去養分而縮水又回到魚苗,若不幸沾惹,便被寄生。”

    “也就是說,只有最初之人,是被人施種,而后其他并非特定?”

    “應該是吧。”長夜不確定地說。

    她眉頭微皺,這便是她擔心的事情。那執著之物,竟掌了玄薇的紅塵因果,也難怪兩萬年都跳不出這凡塵。

    正如它所說,它是一切生靈的妄念凡心。而今三界,妄念凡心比比皆是,天道還偏了兩分,倒是助長了那物。不,不對。

    呵,如今這紅塵世界正是它重鑄而來,天道殘一分給她似乎已經是極限,也難怪連她都難以掐算出根本真相。

    這里,是它的主場。

    見兩名仙尊都陷入沉默,長夜搖搖尾巴,說:“只是這邊的斷了,其他幾個微弱興許是較遠,待我修為略進便可感知。”

    塵鈺看了看晴煙,問:“道友,你有何看法?”

    “既在這個方向,再前些許,查探可有異象發生,若是才死的rou身,興許殘留少許神識,也算收獲。”

    便落到人間徒步往南,聽凡人們說說附近可有發生什么事情,比如誰被心愛之人殺死了。

    行了些路,長夜突然變得格外好動,甚至有些亢奮。

    “哇哇哇,這一帶的靈氣好充足!”長夜興奮地化作一團魔氣在林子里穿梭,看見地上諸多靈草,這怎么看都是野生之物,他毫不猶豫便一口咬下。

    塵鈺頓了頓步子,搖頭道:“我倒是還未發覺,怎到這來了。”

    此地名為長生城,十多年前只是一個小村莊,自從天帝將大女兒嫁給凡間一位書生得了福蔭,全村人都得了長生不老的好處,又因天界大公主和仙駙馬在此居住的緣故,巴結攀附者比比皆是,村莊修繕擴建變作鎮,小鎮慢慢變作城。

    “……”晴煙不由失笑,“他們做了什么善舉,何德何能皆得長生?”

    將欣喜忘形的長夜重新變作鈴鐺收到手鏈上,兩人變化成平頭小民走進了長生城。

    視野開闊無比,街道寬敞亮堂,細看地面鋪得竟不是青磚,而是一塊塊大理石薄磚,此物造價不低,便是皇宮都不會用來鋪路這般奢侈。

    兩側房子也是富麗堂皇,家家戶戶的門匾題字都是鎏金墨寫成,身穿綾羅綢緞,云錦織金,陳設珍寶奇物,個個都似商賈富貴,士大夫之規格。

    但非所有人都是如此,也有一些人布衣素色,面容發黃,往來挑著擔子在街道邊上做些小生意。

    都是百姓,卻一眼便可劃分成兩等。

    晴煙與清塵身上穿的也是麻布衣物,便到一處布衣人多的茶攤坐下,也好打聽附近的事聞。

    才坐下,就聽到隔壁一桌正神采飛揚地閑聊,不過聊的不是當地事情,是道聽途說的一些趣聞。

    “可惜不知道神女潭是在哪個山頭,沒準我就是有緣人呢。”

    “做夢吧你,那么多仙人去都沒能得到神女的青睞,咱們凡人更不可能了。”

    塵鈺看過去,心有幾分疑惑,凡塵之人如何會知曉神女?他們所提的神女,是不過一個名號,還是化墟的那位?

    “可沒聽說有凡人不允許的規矩,不是說只要沒有凡心,就能繼承神女遺志嗎?”

    “咱們都叫凡人了,可能會沒有凡心嗎?”

    “怎就非得有凡心了?凡心所謂俗世情念,嘿喲,不是我說,咱們活著就很辛苦了,哪有那些念想?他們神仙整日閑著沒事干,才會有情念呢。”

    “哈哈哈,倒也是。”另一人笑著突然捂嘴,“別說了別說了,也不看看這什么地方,在這說仙人壞話,找死呀你。”

    塵鈺很是好奇,問:“道友,你常在人間修行,可聽知曉他們所說的神女潭是何物?”

    晴煙似乎有些走神,愣了一下,道:“不知。”

    傳聞中的神女潭消息傳出后的一段時間里,經常有仙門后輩前去,認為自己是有莫大機緣之人,其中也有幾個認真修行確實未動凡心之人。但繼承遺志,只是神女的謊言。

    她在這斷崖上等候的,不是后輩。

    仙門弟子們一次次失望而歸,漸漸地都說那只是神女化墟所留的殘影遺憾,并無什么遺志要傳授,再之后,慢慢地就沒有人來拜訪了。

    飛劍緩緩停靠在斷崖上,來者一襲錦衣華服,腰間環佩琳瑯,束發一絲不茍,衣襟熨帖整齊無一絲褶皺。

    “前輩。”一名年輕男子緩步踏來,走到那虛影背后不遠處作揖道,“前輩為何在此哭泣?”

    垂眸不言的虛影緩緩抬眼,并未回頭也沒有回答,仍舊像是沒有聽見的模樣,靜靜地坐在潭水邊上。

    男子走近到一側,非常突然地湊到她面前,十分冒犯地幾乎貼著臉看她的雙眼。眼球緩緩轉動,對上了他的視線。

    “呵呵呵,分明能看見的嘛。”

    天界。

    正在與南舍仙君飲酒閑聊的萬舟,仿佛突然不勝酒力,醉倒在桌案上。

    南舍仙君嘲笑一聲并未搭理,繼續與仙娥飲酒。

    人間。

    神女的虛影化作實體,略帶溫度的手捉住了男子的手腕,慈目帶幾分嚴狠。

    “萬般執妄,你由誰心生?”

    第24章 時間縫隙中

    山崖的風烈烈作響,吹到這里時卻化作輕柔的微風。

    潭水幽寒,再輕柔的風都帶著冷意。岸邊一株海棠花開得正好,片片落花飄在水面,如一艘艘小舟被風推動。

    花樹下華服女子握著年輕男子的手,若非她面色冷淡嚴肅,此情此景宛若愛侶攜游,幾分風雅。

    “萬般執妄,你由誰心生?”青厭冷聲質問,慈悲雙眸對其沒有慈悲,三界多少生靈鮮血都沾在它手?

    被捉住手腕的男子并無慌張,他視線緩緩移到她的手上,將自己的冰冷的手覆到上面,望著她那雙無情眼眸,說:“我知曉你是故意引我過來,可否算是你想見我,便是你想我。”

    青厭看著那張深情款款的臉龐,道:“這等手段,于我無用。”

    若是換個尋常仙人,見這般神態話語,必定要以為是自己何時辜負的舊情人,心里先得打幾個彎。

    她反手一扭,肩上披帛纏繞在他的手腕上,借此與他拉開了距離。那人仿佛感覺不到疼痛,手腕被翻扯到極限都沒有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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