昳麗的紅妝像血一樣蔓延了他滿眼。

    她坐在梳妝鏡前，轉眸看他，慘淡的臉對他揚起絲笑意，“阿磬。”

    他慢慢走過去，輕輕跪在她腿邊。

    外面鑼鼓喧天，人聲鼎沸，但跟她，他，都不相關。

    “命運傾軋來的時候，我便什么都不是了。”她捏捏他的臉，“也就只能欺負欺負你罷了。”

    他抬眸，深深地看她。

    被他的目光籠罩，她強裝的堅強崩裂開，委屈地癟著嘴同他撒嬌，“阿磬，我好怕……我一個人，好怕啊……”

    阿磬柔聲安撫：“大小姐不怕，阿磬隨你一同去。”

    大年叁十的晚上，皇都璀璨的煙花映亮了一處偏遠的冷宮。

    煙花逝去，此處又重歸冷寂。

    “阿磬……”她從他身后抱著他。

    “我伺候不了你。”他尖細的聲音小小聲，像貓。

    “你只要不拒絕我，我就滿足了……”她把臉貼在他肩上，眷戀地抱緊他。

    他被她逼到著院墻的一角，她脫他的衣服，激烈地與他擁吻，“我來伺候你，阿磬。”

    他側首避開她，“走吧淑妃娘娘，你缺席太久，會被察覺的。”

    “不許叫我淑妃娘娘！”她恨恨地跺腳，“阿磬，你在怪我。”

    “不怪你。”

    “阿磬，我要你。”

    “淑妃娘娘，時辰不早了。”

    “阿磬！”她不依不撓地抵著他，哀求道：“阿磬，我們來做吧！要了我啊！”

    他垂首，“娘娘自重，我只是個閹人而已。”

    “你用手啊！”她哭著乞求，“那老皇帝馬上病愈了，我一想到要把身子給那個老皇帝，我就惡心得想吐，阿磬給我破身吧……”

    “大小姐……”

    “這條路我走不下去了……阿磬，我們一起逃吧……”她淚流滿面，慢慢跪到地上，“我真的走不下去了……”

    “大小姐，活著才有希望。”他給她整理好衣衫，“我送你回去。”

    除夕夜的雪下了一夜。

    正月初一，他端著皇上給淑妃娘娘的恩賜進到延圓宮里，宮女惶然。

    他心中一泠，扔下手中的禮盒沖到大殿，她已經用叁尺白綾了結了自己正直豆蔻的年華。

    因為他選擇了放棄。

    所以她也選擇了放棄。

    奈何橋，又有人在等他。

    婧絮冷著臉，“你這次倒是很快。”

    蹇磬撓撓腦袋，“嗯。”

    她死的那天晚上，他殉情了。

    婧絮別過臉，默了默又轉過身看他。

    蹇磬任她肆意的目光在臉上身上巡視。

    婧絮道：“我要看你化妖的模樣。”

    蹇磬老老實實化妖，繼續任她打量，見她走近自己，眼看就要上手，他下意識閉了閉眼。

    卻沒有挨打。

    她的指尖落在他的蜥蜴皮膚上，她責怪他：“為什么不帶我走？”

    蹇磬低聲道：“覺得自己只配跪在你腳下。而且，我也給不了你榮華富貴，幫不了你的家族。”

    婧絮收回手，“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那些！”

    蹇磬看著她的臉，眼瞼微微下壓遮住一些豎瞳，顯得溫柔平和：“可我甚至伺候不了你。”

    婧絮閉眼，她心里涌現出每一世死時的不甘，她是那么……

    那么！

    那么想和他在一起！

    她終究……

    還是敗給這個下叁濫了。

    她向前一步貼近她，抬手壓在他胸口，指尖慢慢往上攀援，直到抓住他的肩膀。

    抬眸望向他的雙眸，她輕輕抬起雙臂。

    蹇磬愣了下，傾身，把腦袋探到她雙臂間，見她沒動靜，手臂猛地一撈，把她攬進懷里。

    婧絮收臂圈住他的脖子。

    忘川河畔，他們長久地相擁。

    逃不掉的。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他們誰都逃不掉。

    不管走過多少路，輪回多少世，他們結下的緣是如此深重，愛恨已如亂麻糾纏。

    “下叁濫……”

    “嗯。”

    “你對我死纏爛打。”

    “嗯。”

    她咬牙切齒，帶著哭腔：“真是下叁濫的手段。”

    “我也是沒辦法……”

    她沒好氣道：“現在你得逞了？很得意？”

    他聲音帶著笑意：“嗯，有點。”

    “下叁濫！”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