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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臺春(重生) 第11節(jié)

    似被感染,吟雪和吟風皆道,“三少,我們去給你幫忙吧。”

    吟風一聽急了,“我也想去。”

    初承燁從來不是古板刻薄的主子爺,目光掃過三人,末了落至初夏的身上,“可行?”

    初夏回以一笑,有寵溺也有無奈,“去吧,勞煩三哥了。”

    此言一出,吟月三個頓時不樂意了,一人一句鬧了起來,

    “小姐,你說什么呢?我機靈力氣也大,定是能幫到三少爺的,怎就勞煩他了呢?”

    “就是!”

    “原來我們在小姐眼里就是無用的累贅。”

    嘰嘰喳喳,鬧過別苑的鳥兒。

    初夏作勢擰起眉,開始趕人,“去去去,吵死了。”

    初承燁大笑著將三人帶走。此間歸于寧靜,初夏才輕輕對延禮道,“去那邊坐著等可好?”

    雖然心知他會依從她的意思,可初夏還是遇事一詢問,從未遺漏。

    延禮頷首。

    兩人踩著染了燥意的春光,尋了處蔥郁柔軟的草坪。席地而坐,肩并肩,任由清風拂過,鼻間時不時掠過花草香。沉浸半晌,初夏定了定神,從衣衫中掏出了一個香囊。囊體隨著風擺蕩時,一縷淺淡而綿長的香氣從中溢出,味道同那一截桃花枝如出一轍。

    延禮的注意力總是傾注于初夏,又敏銳過常人許多,她剛有動作,他便側過眸子,幽冷目光落了她一身。

    “給你。”視線相觸時,初夏遞出了手中的香囊,耳根處悄悄泛紅。

    桃花香囊,藏了她的衷情和私心,祈愿這一世他與她能執(zhí)手到老永不分離。然篤定歸篤定,她到底是個女兒家,羞怯實難免除,哪怕眼前的少年還不識男女□□。

    延禮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許久方才垂落,香囊擺動的弧線揉入其中。須臾后,伸手接過,香囊沉靜緊密地貼于他的掌心。藏青錦緞縫制而成,面上繡了一個“禮”字,一針一線皆是細密整齊,只肖一眼便知縫制的人兒放了多少心思在上面。

    囊身連著紅色長繩,繩上掛了一截碎玉。

    碎玉內里團著一抹嬌艷欲滴的綠,那是初夏的顏色。

    在這一刻,延禮似察覺到了初夏的心意,影影綽綽,可他仍禁不住歡喜,似搶在所有人之前嘗到了密林中最甜的那枚甜果。心念浮起時,他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往里蜷,似想將桃花香囊藏起,不叫其他人瞧見。

    初夏注意到他的動作,心頭間似落了幾顆糖粒,漸漸融去,一寸寸甜入心扉。原來,被愛著的人在意著的感覺是這般好,也就是在這一刻,初夏才真切地意識到她可能從未真正愛過閔延清。牽絆的那些年里,她不曾為他做過這些,甚至不曾動過念頭,始終端著世家貴女的姿儀,冷靜優(yōu)雅。

    “你要做什么?”  初夏正晃神,延禮忽然越過了男女之防,握住了她纖白的手腕。沒用什么力道,卻逼得初夏從怔神中醒來,杏眸中有不解,糅了一絲微弱的慌亂。

    延禮察覺到她的情緒,連忙松開了手,“跟。”

    初夏將他的慌張無措看在眼里,略微頷首,神態(tài)姿儀控制得極為得體,然而在誰也瞧不見的暗處,她的心臟正在躁動。那截被他握過的手腕,肌膚生燙,她無法忽略地程度。

    幾番兜轉,延禮帶著初夏來到了一顆蔥郁挺拔的桃樹下。

    這顆樹初夏再熟悉不過了,同別苑同名,喚做云隙。據家中長輩說,這株桃樹已經有近百年時光了。無論哪個年頭,它都是開得最為艷麗的那一株。

    “帶我來這里做甚?還有,你是如何知道這里的?” 初夏仰頭望了桃樹片刻,隨后,目光落在延禮臉上,暖意融融,似糅進了春光。

    延禮似只聽到了前半部分,認真地問她,“高,想去嗎?”

    初夏當即怔住,緩過神來,只覺這狼崽子荒謬得很,“你想讓我去上面?不行,我不去。”害怕,也去不了,她沒他這身手。

    若是往常,初夏一旦回絕,延禮必然會順著她的意思。可這次,他不知道那根筋不對,兀自堅持著,“我?guī)闳ァ!?/br>
    而且這一次,他沒再等待初夏的答復,大掌扣住她纖細的腰肢,借著一些在常人看來微不足道的支撐,迅速利落地飛入樹影之中。

    初夏猝不及防,驚懼的闔上眼,雙臂似柔軟而纖細的藤蔓抱住他的脖頸,小臉許是貼在了他頸部的脈搏處,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砰……砰……

    一下接一下,沉穩(wěn)有力。懷抱也是炙熱篤定,將她護得密實妥帖。

    他帶起的疾風,吹動了初夏的心湖,一圈圈漣漪蕩起。

    一時情動,軟馥的紅唇貼了貼他的動脈,在那里烙下了一個輕吻。無聲呢喃,道盡了纏綿溫柔的心思。

    延禮,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所以再苦再累,都要野蠻成長。再見面時,我想從你眼中看到不一樣的光,源于愛意,純粹的,炙熱的,排拒其他的......

    延禮無從探知少女千回百轉的心思,只是因那突如其來的碰觸稍稍僵硬了一瞬。之后,專注己念,很快便將初夏穩(wěn)妥地安置于粗壯結實的樹椏之中,于她的注視中,給她折了幾支花枝。

    遞給她時,漂亮的黑眸一眨不眨,“回禮。”

    回禮都知道了,先生當真是盡心盡力了。

    初夏忍不住笑了笑,清麗的容顏被點亮,幾分艷色破出。

    她沒急著接花兒,故意刁難他,“延禮可知不能隨意送姑娘花兒,特別是桃花。”

    延禮手一僵,目光茫然。

    初夏看他這般,覺得可愛極了,罕見地生出了惡趣味,鬧得越發(fā)帶勁兒了。

    “這花送給我以后,以后延禮便再不能送花給其他姑娘了。”

    在這一刻,初夏心里生出了獨占欲。不甚強烈,卻已經能為她清晰的察覺到,“你能做到嗎?”

    就這?

    延禮眼睫閃動了一下,目光莫名,多少覺得她有點個小題大做。

    “怎么了,你為何這般看著我?我方才說的,你可聽到了?這世上也許有許多許多比我貌美的姑娘。” 待到它日他君臨天下,只要他想,都將屬于他。而這一世,總歸同上一世不同....

    帶著兩世記憶天之驕女如初夏,情根深種后,亦沒能逃過患得患失。可延禮沒讓她多經忐忑,話音還未落全,便再次將幾截桃花枝遞到了她面前,虔誠純稚,不怕讓她瞧見,“能。”

    桃花香隨著他的動作撲入她的鼻翼,從薄淡到馥郁,瞬間攻占了她的嗅覺,她也因此清醒。

    這一次,她沒再猶疑,纖手牢牢地扣住了花枝,杏眸亮著喜色。

    話音卻是驕縱,“日后你若是做不到當如何?”

    延禮未想便答,“死。”

    他隨心而答,卻沒想到激怒了初夏,小臉驟然冷下不說,還掄著花枝敲他的頭,“誰要你死了?收回剛才那句話,即刻。”

    “......” 延禮不知道她緣何生氣,亦不知吐出去的話該如何收回,惶然之下,又失了言語。

    初夏看他這般,氣著氣著就笑了。

    歇停時,順著心意伸出手,輕輕摩挲他的發(fā),一臉認真地對他說,“延禮,好好的守住自己的命,它對我很重要。” 重要到她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換。

    延禮鄭重應下。

    坐了許久,延禮摟著她躍下樹,輕巧得似不值一提。

    回到原處時,初承燁幾人都擱原地兜轉了。見到兩人,立刻奔赴過去,“跑哪兒去了?等半天了。”

    初夏沖初承燁搖了搖手中的花兒,“去那顆百年古樹摘花了。”

    初承燁一心想著捕魚,主動越過了這茬,睇著延禮催促,“走了走了,再耗下去,都不知道何時才能吃上午膳。”

    此刻延禮心滿意足,比平日乖順許多,一個字沒說便隨著初承燁去了。

    吟月三人看著他們的背影,多少有些艷羨。初夏瞧著,不禁好笑,“那船晃晃悠悠,還帶著魚腥氣,有什么可艷羨的?”

    此言一出,三人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初夏,意味莫名。但初夏懂,無非就是埋怨她不懂事兒不知情趣罷了......

    第15章

    延禮與初承燁出船捕魚時,初夏尋了個六角涼亭,于輕紗帷幔后飲茶休憩。目光時不時從那幾支新鮮的桃花枝上掠過,嘴角噙著薄笑,好心情根本掩飾不住。

    吟月站在一旁為她打扇,在她的角度,能清楚瞧見初夏的神色與動靜,壓不住好奇心多問了句,“這些桃花枝有什么稀奇的?能讓小姐你一瞧再瞧?”

    聲音漫開時,初夏目光一僵,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怎地如此明顯?

    同時,也將吟雪和吟風的目光拽到了初夏身上。

    這下,初夏想忽略都難了,一瞬沉吟,端出若無其事模樣,“無事,就是覺得今年的桃花開得格外的好。” 說罷,緩而優(yōu)雅地端起茶盞,拎開杯蓋,有一搭沒一搭地捋著面上的浮茶。看似準備飲茶,實則是在緩和心間的羞澀。

    好在,吟月幾個接受了她的說辭,頗有興致地說起了這茬。

    初夏松了口氣的同時,不期然想到上一世,延禮立她為后以后,在靈秀宮親手為她種下了一大片桃花。每逢春日,香氣馥郁芳華滿枝。只是那時她與他不曾一同賞過桃花,全都是他一人,默默地看默默地記在心里,在他有能力時,一一放到她的面前......

    記憶悲苦、滿是遺憾,如今因為兩人都還活著,竟隱約透出了甜意。初夏彎了彎唇,隨后斂下神思。

    一盞茶過半,錢酩忽至復命。他安排的人在照州尋到了說書人家眷,這會兒正往鎮(zhèn)北軍營地方向而去。

    初夏聽得仔細,環(huán)著茶盞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面上的花樣兒。等他說完,略帶疑惑地問了句,“這背后之人竟沒有控制說書人的家眷?”

    錢酩道是,隨后補充:“我們暗中留意了,住處周圍的確未見人盯防暗守。”

    初夏暗暗思忖。

    如此這般,就算說書人是由閔延清那一系指使也斷不可能是沖著延禮而來的。一位遺落多年的皇子,母妃還是帝王最寵愛之人。他只要活著,就注定會被許多人視為眼中釘,無論是閔延清還是其他幾位有奪嫡心思的皇子都不可能容得下他。他多活的每一息,皆是他們的寢食難安。

    閔延清不可能如此大意。既是如此,他圖的是什么?

    另一廂,錢酩的話還在繼續(xù),“另外,北鏡其他幾個州的大茶樓也時不時會有這類故事傳出。卑職想這也許就是暗處之人未控制說書人家眷的緣由。”

    太多了,可能認真計較起來,也無著處。

    據探子們來報,似小姐撞見的這般情境在各處已經持續(xù)小半年了,沒人察覺到異樣。就連他,到這一刻為止,都不清楚小姐為何要在這件事上較真。

    初夏想想也是,稍稍安心。略一思索,對錢酩囑咐說:“叫我們的人多去各大樓坐坐,有新消息即刻來報。”

    錢酩道是。

    沉寂了兩息,初夏忽地問他,“大哥可知我的安排了?”

    錢酩回:“屬下送先生過去時,并未見到少將軍。倒是撞見了二少爺,同他說道后,他當即應了下來。”

    “呵......”初夏聽到這話,忽然輕笑出聲。就她家二哥那性子,聽到實情定少不了沖著錢酩一陣嚷,說什么meimei這是怎么回事?有差事只給大哥不給他,是不是瞧他不起云云。

    錢酩現在說得輕巧,當下定是頭疼耳朵疼,說不定......

    “他可有拉你過招?”

    這話一出,吟月三個人不約而同笑開來。錢酩的嘴角也快壓不住了,“什么都瞞不住小姐,確實過了幾招。”

    初夏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邊的笑意卻始終未散,“不說他了,今兒中午加餐,錢酩你也留下來用膳。”

    “延禮和三哥在橙湖,你過去尋他們吧。”

    錢酩躬身抱拳,“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