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獻給偏執太子后 第88節
夜幕降臨,廊下宮燈輕曳。 初夏的夜,晚風徐徐,吹得人心神都開闊了許多,姜沐璃坐在臨窗下就著燭光垂首刺繡。 雅彤在一旁幫忙遞一些需要用的織線。 半個月前,謝縛辭特地將長安城最著名的婦科圣手鄧婆子請到了皇宮,專門悉心照料懷孕的姜沐璃。 姜沐璃先前為孩子繡的兜兒,也被經驗豐富的鄧婆子看到,笑著指了出來,說剛出生的嬰孩并沒有那么小。 經過指導,知道嬰孩大約的尺寸后,姜沐璃便又開始著手親自給孩子做肚兜和衣服。 有幾個晚上,謝縛辭處理完政務來了寶華殿,看她在燭光下刺繡,很是不滿地將她手中的繡活都收了起來。 “你的眼睛還想不想要了?”他冷聲指責她。 姜沐璃孕期性子本就喜怒無常,忽然被一數落,還不準自己給孩子繡衣服,氣得一把搶了過來。 “那是我的眼睛,與陛下又有什么關系,再說了,給孩子做衣服我樂意。” 謝縛辭氣極反笑,“你覺得,朕會讓這孩子出生后都沒衣服可以穿?” 她暼他一眼,“那可不一樣,這是我自己親手做的,孩子定會更喜歡的。” 說著,她又繼續繡起了小肚兜。 謝縛辭氣得在殿內來回踱步,最后實在忍無可忍,坐到她跟前來,惡狠狠看著那水粉色的小兜兒,狠聲問:“你就從沒有想過,為朕親自做一套衣服嗎?” 成天都是孩子!前幾日還做了幾雙襪子,說什么等孩子長大了一點就可以穿。 可怎么,就從來沒有想過給他做點什么。 姜沐璃停下手中的針線,滿臉莫名其妙看他:“陛下是沒衣服穿?” 語罷,臉上的神情像在說「陛下是在同我開玩笑嗎?」 真是個呆子!謝縛辭咬緊后槽牙,最終只能無力的坐下,復又追問了幾個問題。 最后一場單方面的爭執,還是在給小兜兒繡什么樣的花紋下才停歇。 今晚,姜沐璃本身將孩子要穿的小肚兜什么顏色的都做了一套出來,若不是鄧婆子提醒說孩子長得快,做太多沒用,可能她還會再多做一些備著。 “娘娘,您這又是在做什么呢?”雅彤見姜沐璃從一個時辰前便拿著那些已經做好的肚兜又在繡著什么東西,好奇問了問。 姜沐璃繡得聚精會神,許久后才反應過來,回道:“我給孩子取了個名字,想繡在衣服上。” “名字?是什么,讓朕也聽聽。” 忽然一道清潤的嗓音從頭頂響起,姜沐璃蹙眉看去,便見是謝縛辭來了,雅彤也不知何時退出了殿。 真是陰魂不散,走路都沒聲音的嗎? 姜沐璃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與陛下無關,這是我給孩子取的名字。” 謝縛辭在她對面落座,將她拉入懷中,低語道:“怎么就與朕無關了?況且這是朕登基以來的第一個孩子,意義非凡。” 她淡淡道:“陛下莫要再說這種話了,你今后也會跟別的女人生孩子,我肚子里的這個,對你來說重要嗎?” 謝縛辭臉色微沉,片刻后,掌心摸上她隆起的肚子,“你說,倘若這孩子知道他娘總是將他爹往外面趕,會如何想?” 他灼熱的呼吸灑至她的耳畔,聽完這句話,姜沐璃心里微微松動,難不成,他當真是只想要她一個女人? 這個念頭剛剛浮起,又很快被她壓了下去。 男人的話除了她爹爹的,都信不得,更何況他還是個會擁有三宮六院的帝王。 就比如先帝,自詡對她阿娘深情不悔,可照樣一個又一個女人往后宮納,生孩子也從沒有停下來過。 謝縛辭是先帝的兒子,他又能好到哪兒去? 他費盡心思騙來了這個孩子,不過是想要徹底將她套牢,今后好沒辦法離開他罷了。 可他錯了,她絕不會那樣天真。 他們之間本注定只是孽緣,如今就算有了孩子,往后也只會弄得心生怨恨互相折磨,不是她更恨他,便是他難以忍受總是在她這觸冷臉,而迫不及待去找別的女人。 與其抱有希望又要失望,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生起一點希望,這樣今后才不會受到傷害。 姜沐璃屏息凝神,強壓下心中的酸澀,淡聲道:“舒舒尚未出生,就要面對陛下這么難回答的問題,未免太苛刻了些。” 謝縛辭微楞,薄唇輕抿:“舒舒?為何取這個名字?” 提起孩子,姜沐璃整個人都柔和了許多,就連在他懷里,都軟做了一團,整個人如同罩了一層柔和的光芒,清淺的笑意似能輕易掃盡他心中的陰霾。 謝縛辭心口微微顫動,呼吸都不禁急促了起來。 姜沐璃尚未察覺,掌心撫摸著肚子,笑容滿面柔聲道:“我希望這個孩子,今后可以清逸舒適的好好過日子,最好舒舒服服的,永遠無病無災無痛苦。” 謝縛辭心口仿佛被撞了一下,掌心覆上她纖柔的手背,輕聲輕語道:“也好,若不然大名叫他望舒如何?” 姜沐璃眉頭微微蹙著,“陛下這么快將大名取好了?你又怎知這是男孩還是女孩?” 謝縛辭笑道:“望舒男孩女孩都可以用,這孩子是朕的第一個孩子,自然會享有至高無上的殊榮,將他比作皎潔的月亮再適合不過。” 他話鋒忽然一轉,唇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并且,朕還為他取好了一個小字。” 討論起孩子的事后,姜沐璃整個人也放下了些許戒備,好奇追問:“是什么?” 他黑眸掠過一抹狡黠,笑了一聲:“岑兒。” 岑兒?姜沐璃不解:“怎么取這個小字,感覺怪怪的,我不喜歡,陛下換一個!” “別的朕都可以依你,小字可不行。” “為何?這是有何由來?” 謝縛辭將她打橫抱起,穩妥站好后,在她驚愕的面容下,薄唇湊近她的耳畔:“懸崖。” 懸崖?崖岸?岑? 岑不正是崖岸的意思?! 他太可惡了!怎么能給自己的孩子取這種小字?!若是孩子將來問起來,她該如何回答? 姜沐璃氣得臉通紅,在他懷里掙扎:“陛下太可惡了!我不同意!” 謝縛辭哼笑幾聲,笑聲從胸腔震出,遂又附下臉來,眼尾都含著笑意:“朕問過張太醫了,算了算時間,這孩子就是那晚有的。” 那叫“岑”這個字,不是正合適? 作者有話說: 長大后的小狗子,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問:“阿娘,我為什么叫岑兒?” 女鵝(眼神閃躲):“……因為想要你像高山一樣挺拔。” 狗子陰陽怪氣地淡笑:“真能編。” 第56章 端午 姜沐璃懷孕將近五個月, 因端午將至,謝縛辭作為登基的新帝,自然忙得不能歇腳,他連著兩晚都沒能來寶華殿, 姜沐璃也樂得自在。 可還沒等她多樂幾日, 一日清早, 謝縛辭便命人將他每日處理政務的書案都搬到了寶華殿,美名其曰是她懷孕有諸多不便,有他在旁,也好有個照應。 他一不是太醫, 二不是穩婆, 有什么可照應她的?姜沐璃涼嗖嗖地這樣問他,得到的答案是, 既然她不愿去紫宸宮,他便只能搬到寶華殿。 端午節, 宮中要舉辦宴會,因先帝駕崩才兩個月,今年的端午夜宴一切從簡,最主要的目的則是迎接鄭老丞相回朝。 實則兩個月前, 鄭老丞相便準備從老家祖宅動身回長安吊唁,但因突然聽聞了皇帝駕崩的噩耗,鄭老丞相大受打擊之下, 暈了整整一日才蘇醒, 后又為了養身子,這才拖了兩個月。 隔著厚重的紫檀雕山水紋的落地屏風后, 姜沐璃忽然聽到雅彤提起鄭老丞相這幾個字, 身心有片刻的出神。 按照姨母說的話, 她爹爹的真實身份是鄭老丞相的嫡次子,那……老丞相就是她和阿臻的祖父。 十九年前,爹爹將阿娘救了出去,又弄了這出假死瞞天過海,沒過多久,鄭家也公布了鄭明岐因病逝世的消息,那么這其中的一切,鄭老丞相究竟知不知情? 若是知情,鄭老丞相直接對外公布自己兒子去世的消息,是否并不認同爹爹的所作所為,與他斷絕了父子關系? 無論怎么想她都還是沒明白,姜沐璃搖了搖腦袋,想要將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開。 謝縛辭剛與朝臣議事完,進了暖閣就見她神色怔怔地甩著腦袋,蹙眉問:“你在做什么?” 姜沐璃暼他一眼,沒有回話。 正巧,雅彤端著托盤進入,道:“娘娘,參湯熬好了。這是陛下特地吩咐為娘娘準備的補湯。” “擱那吧,我一會兒喝。” 謝縛辭聽完,冷著臉從雅彤手中奪走參湯,旋即落座姜沐璃面前,“還等什么?這湯本就是要趁熱喝的。” 姜沐璃柳眉一蹙:“陛下不是還在議朝事,怎還有空來管我喝參湯的事了。” 他冷哼一聲:“你肚子里懷了朕的骨rou,朕不管你誰管你?” 姜沐璃凝眸看他,半晌無聲淡笑。 果然,若不是因為這個孩子,他斷不會屈尊做這些事。 近些日子,她時常刁難他說孩子非要吃他親自下廚做的膳食,雖說他每回臉色都極其難看,但次次都有去做,味道不如皇宮的廚子,但實則不算差的。 他自小便是天之驕子,何曾服侍過別人,這兩個月,他對她百般忍讓,又千依百順,若不是為了孩子,他又怎會產生這樣大的變化。 謝縛辭舀了一勺補湯,面色不耐的同時,心里卻有隱隱的安穩與心動,尚且不知姜沐璃心里的這些想法。 喂了幾口湯,姜沐璃不想再對上他那雙炙熱的眼神,便自己拿過湯勺自己喝湯。 謝縛辭也沒在意,便讓她自己喝湯,又道:“緣緣,過兩日的端午夜宴,朕會讓你出席。” 姜沐璃心驚,湯水不慎灑落幾滴,“為何?好端端的怎么讓我出席了?” 從在寶華殿居住起,謝縛辭雖說沒有再限制她的行為,但也并沒有將她的身份公布于眾,這段時間,未免生出沒必要的禍端,她連一步殿門都沒有邁出去過。 為何突然間,他讓她在眾人面前現身了? 謝縛辭不滿她驚訝的反應,“你都是朕孩子的母親了,豈能一直藏著掖著?這是朕的第一個孩子,朕不想讓他成為個生母不詳的人。” “你放心,若是顧慮先前公主身份一事,擔心受到指責,這件事朕自有辦法解決。” 姜沐璃聽完這席話臉色微微發白。 諸多難言的情緒交錯著,忽然間就連肚子都有了異樣,這種異樣再多持續了一下,她呆若木雞,下意識呢喃:“肚子好疼……” 謝縛辭凝滯了片刻,緊緊握住她的手,沉著嗓音喊:“快,快去宣張太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