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在
三日后,當童樂姍睜開沉重的眼皮,迷濛中看見有個男人躺在自己身邊時,下意識就想往另一邊滾去。 可惜這會她心有馀而力不足,剛解完毒的她身子孱弱,使不上力,僅是微微地動了動身子,連側翻都翻不過。 不過她的動靜卻驚醒了打盹的關祖。 「小樂、小樂!」 由于昨日快步流仙就已確定毒性已解,所以關祖一直等著樂姍醒來,又因快步流仙交代了要讓她好好歇息,于是他只能眼巴巴地望著那張小臉。 因為這幾日有湯藥入喉,所以當樂姍開口發出聲音時,并沒有她想像中的嘶啞,只是因為氣力不足而聲若蚊蠅。 「我在。」 單單是兩個字,就足以沸騰關祖的心緒,他懸著好幾天的一顆心霎時定下,伸手想緊抱身旁的小女人,可是又怕不小心弄疼她而作罷,轉而緊握住她的小手。 「有沒有哪疼?哪難受?」 童樂姍望著他長出鬍渣的臉,使力緩緩地伸出另一隻手。 關祖愣愣地看著她的手伸向自己,待纖細的手指滑過臉頰才發覺眼眶和臉上的濕潤。 他已經不記得最后一次落淚是什么時候,可是他希望這次過后不要再有機會落淚。 「別哭。」 童樂姍心里酸酸的,要讓宋關祖這樣的男人落淚,想必是讓他很煎熬地過了好幾日,可是眼下連多說幾句都難的她,只能吐出簡單的幾個字安慰他。 宋關祖忍住涌上的淚意,勉強扯出笑容,「哪疼?」 童樂姍搖搖頭,「心疼。」 聽見她有不適,關祖立馬想翻過她的身子下床,但卻被樂姍反握著他的手擋下。 「傻瓜。」 此刻樂姍臉上的輕笑,在宋關祖眼里特別耀眼也特別刺眼,他抹了抹臉,壓下心中的酸楚,「我去請神醫來幫你瞧瞧。」 「別,陪我睡會。」樂姍的頭往他那偏了偏。 關祖靠了過去,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可是這下他全然沒了睡意,因為樂姍醒來代表著,他將要去面對等待已久的那些未知。 幾個時辰后,待樂姍再次醒來時,床邊已無關祖的身影,只有一個陌生的公子和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 下意識地,樂姍往那張比較面熟的臉問道:「宋關祖呢?」 快步流仙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走進床邊拎起那隻只剩皮包骨的手腕。 「他回府上處理些事。」方齊裕曉得快步流仙不喜在看診時有人說話,所以簡單回應樂姍的問題。 「還有些馀毒,再施針喝藥幾回就沒事。」快步流仙說完,望向床上的姑娘,問:「有沒有哪不舒服?」 多看了那張臉幾眼后,樂姍猛然想起在蘭州城的那夜,「您是那個……。」 「你這ㄚ頭福大命大,普通人要是遇上這種毒根本活不了,還好你被封住了xue道,還撐到長安。」 「謝謝高人的救命之恩。」 「高人這稱呼我可擔不起。」 「大夫。」 收拾藥箱的手停了下,快步流仙瞥了眼床上的姑娘,嘴角微揚,「不枉我當日那壺賞月白。」 「我明日再來。」快步流仙說完,對著想跟在后頭送他離開的方齊裕說:「別送了,你應該有好些話要跟那姑娘說,她身子還弱,醒不了多久。」 聞言,方齊裕輕笑著搖了搖頭,他一直覺得快步流仙對這姑娘不似初見,因為快步流仙雖為性情中人,但交友卻是十分看眼緣,當初介紹快步流仙給他的朋友也是這么對他說。 方齊裕轉身走到床邊,對強撐著想坐起身的童樂姍說:「姑娘,你還是躺著吧!你要是有什么差池,待關祖回來可不會給我什么好臉色看。」 既然主人家都這么說,樂姍也就不勉強自己,又躺回床上,輕聲說:「在下童樂姍,還未請教?」 「方齊裕。」 「剛才那位大夫是什么人?」 「江湖中人都稱他快步流仙。」既然快步流仙和這姑娘相識,方齊裕也就沒多想便說了出來。 「關祖……。」面對這初次見面的男人,樂姍反倒不知該怎么問起。 「他府上有些事得處理,所以先離開,童姑娘你就在這安心休養。」 宋關祖離開時,也要他將他回長安的消息放出去,所以這會方齊裕也說不準他什么時候會回來,但既然這姑娘沒明著問,他就先暫時以這說法安撫她。 樂姍輕輕地嘆了口氣,「有勞方公子。」 她太明白關祖的性子,所以不想為難方齊裕,她只是不想讓他獨自去面對,不想這時候只有一個人……原來,瀕臨生死關頭后的人,會如此脆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