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對不起,我做不了你的新娘
何舒晴默默地躺在男人的懷里,她頓時間模糊了眼眶,喉嚨里喧囂著不知所措的慌張。 「謝謝。」何舒晴簡單應答。 她沒有抬頭,只聽見頭頂上下一聲輕笑,隨后帶起柔軟嗓音,「上次喝醉真的是一場意外,我一直都很抱歉。」 何舒晴羞澀抿嘴,搖了搖頭,「我自己也喝醉了,也不能全怪你。」 那晚,男人緊抱著她,直到她入眠。 連續好幾晚,程子昊都從未勉強過她,除了吻她,抱著她,男人沒有提出任何讓她覺得徬徨無助的要求。 她注定要辜負這個男人了…… 也辜負了自己堅持了15年的等待…… 天晴農莊里一片歡騰,所有的梁柱上都被池名媛指揮著,要掛上大紅的彩帶,還要將所有搬到薰衣草田邊的長桌鋪上粉色的桌巾。 大紅的喜氣,雀躍的情緒。 全都跟她落寞的心里形成強烈的對比。 雖然男人徵求了她的同意,說不論如何,就算在天晴農莊里,他也要她當一天最美麗的新娘。 他知道男人的貼心。 可是她的內心深處,依舊倍感交集。 她結婚了,但是,她不是明天哥哥的新娘。 如果把程子昊當成明天哥哥呢?她曾經想說服自己這么做。 但在池英杰身上寄託5年的折磨難道還不夠嗎?難不成還要再拖另一個男人來葬送? 累了,她真的感覺累了。 化好妝的她,拉起窗簾,讓自己隔絕在陽臺的小空間里。坐在陽臺的藤椅上,閉著眼睛,聽著薰衣草田里此起彼落的歡笑聲。 臥房的門外,站著一個等待許久的男人,握在門把上的手不斷發熱著,卻始終遲遲不將門開啟。 「子昊,你知道她在等的人是你,是『明天』。你還是不愿意告訴她,你就是明天,你就是她愛了十多年的男人嗎?」 伊斯頓托著一盤巧克力蛋糕,上頭的邊緣還殘留著一道齒痕。他本來要走過大廳,看到那個站在門外許久的男人,他終于忍不住上前。 程子昊的心情沉重,他何嘗不知道女人此刻糾結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這幾天只要有時間,幾乎都守在明安的病床旁,默默掉淚。」 他側過身,看著伊斯頓。 「對她來說,明安這孩子只是一個她跟不喜歡的男人,在利益交換時無奈下生的孩子。」 程子昊肩膀垂下,「她會答應結婚,也是因為明安。」又一口嘆氣,「即使未來對孩子有再多情緒,終究會歸于平淡。」 他徹底轉過身,帶著激問。 「她若知道我是明天,那病危的就是明天跟她自己的孩子,你覺得她能如現在冷靜嗎?」 又收回眼神后,他閉起了眼。 「我真的不知道,她如果崩潰了,我該怎么辦……」 沉默流過,耳邊里傳出不遠處的薰衣草田里,歡笑的聲音。他整理了情緒,深呼口氣,掛回了那副若無其事的笑臉。 「先幫我轉移她的注意力吧!讓她想想其它的事。」 伊斯頓無奈嘆了氣,點了頭,「沒問題,這我寶貝最在行了!」 孩子的狀況,他也清楚,兄弟的選擇,他也明白。而他更知道,程子昊不只是醫師的角色,還有一個父親的角色困擾著他。他的力不從心,還有面對孩子逐漸邁向死亡的無能為力,讓這男人只能如履薄冰走著。 程子昊帶上了門后,在臥房的四處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他很快便找到女人的蹤跡,拉在地上的長板白紗,壓在陽臺處的落地窗簾下,女人凝望遠端,文風不動的身影,沉默地坐在陽臺的藤椅上。 他走近,拉開了眼前的窗簾。 女人知道他走近,但卻沒有朝他轉過身來。撐在下巴的左手將面龐側到另一邊,他看不見女人全貌的表情。 這時,女人突然轉過頭來,凝望著他。 「天。」 柔軟的聲線伴著鼻腔的哽咽,讓他前進的腳步霎時停滯,內心的情緒沸騰,不敢大口呼吸。 冬日的寒氣從陽臺處偷溜而入,鑽過女人白紗拖曳的裙底,又繞過了淺灰的窗簾輕紗。 輕輕掃動,婆娑搖曳著。 程子昊感覺自己藏在腰后的指頭,已經激動得嘎嘎作響,緊繃的關節幾乎要將他的心臟挖掘而出。 繃緊的面龐上,沒有表情。 他該怎么回應? 承認嗎?還是再度轉移女人的注意力? 他多么不想再騙她,多么希望女人簽下結婚書約的當下,是幸福的,而不是遺憾的。多么希望女人走上紅毯時,是期待的,而不是落寞的。 許久,女人朝他澹然一笑,苦澀的淚水立刻打轉在眼眶里。 「你覺得天會怪我嗎?」 程子昊肩膀一松,覺得松了口氣,又覺得充滿愧疚。 「怪我,沒有等他,先成了別人的新娘。」 女人的柔聲再度響起。 他聽到后大呼口氣,繃緊的神經頓時松懈,原本磨擦作響的手指關節跟著松緩而下。 他當然希望女人知道,他就是她最愛的那個人,他就是她苦尋多年的人。但是他不能,他捨不得讓女人為了他,為了他們的孩子承擔更多。 程子昊拉開窗簾,徹底跨過陽臺的淺檻,走到女人的身旁。 隨后蹲下身,單膝跪地,一手搭在女人的膝蓋上,一手握起女人的手放進自己的心窩。 「一定不會,他愛你,一定會用盡全力跟所有,讓你幸福。」 女人像是被哄著的孩子一樣,酒窩漾起一抹甜蜜的笑,嬌聲試探著。 「真的嗎?」 看著女人的笑容,他的心又再次被融化了。 就如同過往,在陽光下享受著青春的他們。沒想到那一別首,雙手放開,竟是十五年后…… 「真的,天一定也覺得今天的小晴,特別美麗。」 女人再次被哄得幸福,笑容更是甜美。雙頰帶著粉嫩的腮紅,將女人那一絲羞澀帶了出來。 女人突然噗嗤笑出,挑起任性的媚眼,「只有今天啊?」 程子昊呆愣半晌,隨即意會過來,「當然不是,你在天的心里,永遠都是那個活潑開朗的小晴,永遠美麗。」 一陣沉默流過后,女人笑線停滯,帶著愁容的神色別了過去,朝著陽臺下反射著柔美紫光的花海。 「天……」 喃喃的叨絮將程子昊的情思再次攪動。 他起身,勉強自己換了精神的嗓音,有力說著,「今天你是新娘,你最大。我允許你把我當成天,如果這么做可以讓你快樂一些。」 說完,他刻意移開視線,朝陽臺下忙碌走動的人群望去。 「但只有今天喔!」他不敢與女人的眼神對焦,他很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會讓武裝的自己全數瓦解。 他知道,坐在藤椅上的女人,直盯著他的反應。 原來。 她還沒有放棄,尋找天的影子啊…… 這讓程子昊更是心痛了。 何舒晴仰起面,微側的下巴抬起。她曾試著想從男人的眼里讀出訊息,可惜這男人偽裝得太好,她試探多次都無功而返。 或許,真的不是吧…… 她只能這么說服自己。 如果真的是明天,他怎么可能無視她的等待,無視她的告白呢? 如果真的是明天,他怎么可能故意銷毀立霧溪的資料,又刻意寫上了假的死亡名字呢? 如果真的是明天…… 別傻了,天已經死了。何舒晴總是這么告訴自己。 尤其每個做夢醒來的夜晚,當她腦海里晃過的身影越來越熟悉時,她就越感到恐慌。但發抖的畫筆,始終畫不出她腦海里浮現的模糊容顏。 何舒晴收起了愁容。 「謝謝,你真的很體貼。真正嫁給你的女人一定很幸福,可惜我不小心佔了這個位置了。」 她說完,從座椅上起身,拉起婚紗,將裙擺收整在兩側,提起裙襬,準備轉身回到臥室里。 「這位置其實本來就是……」身后的男聲顫抖著。 ************************************ 后話: 親愛的。 最痛的告白,就是我是你深愛的人,但我卻連說一句愛你,都無能為力。 「含情脈脈,尋尋覓覓,我永遠都是你的含覓。」 ──尋愛的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