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無母的孩子
程子昊頓足不前。 回眸轉身,意味深長的黑眸,像是望不見底的深潭,深望著何舒晴疑惑不安,滾動的雙瞳。 程子昊冷漠的神色,像是勾魂般,鎖著何舒晴的不知所措。 隨后,一聲冷語。 “不那樣說,那些阿姨們會罷休嗎?” 張素如煩躁地搔了搔頭,語氣無奈委屈地說著。 “啊?子昊啊!mama那么期待,你怎么騙我呢?你多年不近女色,又跟那金發的走那么近,mama會多想啊!” 上了車后,張素如自己坐到了后坐。將副駕駛的位置,留給何舒晴。 何舒晴啞然,駐足原地,遲疑著。 這時,一聲高冷語音落下。 “何舒晴,我們趕時間。” 張素如在后座,笑得詭異,嘴角的弧度,根本是硬扯上揚的。 何舒晴也不再矜持什么,愧疚臉紅,二話不說坐了上去。 雖然,這地方是程子昊要她來的,但是要人家送她回去,總是不好意思。 她低緩地說著:“那個,程子昊,我到公車站就好。” 程子昊平穩開著,皺眉不悅。 “順路,回你公司。” 何舒晴驚覺回頭,立即拒絕。 “沒有,我沒有要回公司。我下午請了假,有事要辦。” 話一完。 場面瞬間凝結。 最大的原因,就是駕駛座的男人,冷肅含怒的神色。 何舒晴真覺自己,上了賊船。 這男人,不是冰冷,就是發怒? 無緣無故啊! 這自己的mama,不是還坐在后座嗎? 何舒晴納悶的眼神朝上飄移,正巧從后照鏡的方向,看到后座的張素如。 什么? 張素如竟然睡著了? 這樣凝重的氣氛里,她能熟睡成那樣? 何舒晴吞了吞口水,戰戰兢兢地說著:“程子昊,前面路口有站牌,我在那下車就好。” 程子昊紋風不動。 但輕握方向盤的手,明顯緊縮了一下。 一陣僵持后。 車子終于停在了站牌前。 何舒晴像逃命般,踉蹌翻下車。 這男人,太可怕了! 黑頭賓士離去后,何舒晴才緩下情緒。 她一身俐落白色連身窄裙,踩著紅色細跟鞋,撥著編了半頭的大波浪捲,坐著搖晃的公車,朝一處杳無人煙的村落而去。 這泥濘的地面,讓細跟的高跟鞋失去了施力點,不斷朝下陷去。 最后,她只好將高跟鞋拖下,單腳走著。 這條路,她很熟悉。 就算閉眼,單腳跳躍,也決不會摔倒。 但就在她自鳴得意時,一個踩空的腳步,朝下翻滾了下去。 “啊!天啊!” 驚聲尖叫還未結束,她就摔進了一個軟嫩的花圃中。 一道冷水,從頭上一傾而下。 淋得滿身冰冷。 何舒晴揉著腳踝。 “嘶!好痛啊!” 她忘了,下午在眾“阿姨”的面前,她已經摔過了一跤。 那時候,腳踝就已經有些拉傷。 只不過當時候令人慌張的場景,讓她忘了痛啊! “晴晴?你又走小路?”一聲熟悉的嗓音,責備著。 何舒晴驚望一眼。 “嗨!劉mama。” 劉mama趕忙收起手上的灑花器,將何舒晴扶起。 “哎呀!你看看,都淋濕啦!” 何舒晴還未站穩,面前便跑出了一群孩子,爭先恐嚇地環抱著何舒晴的細腰。 “晴晴jiejie!” 孩子們童言童語地喊著,對著何舒晴又拉又扯。 一陣擺脫和哄騙后,孩子們終于睡去。 “晴晴,一年不見,你身體還好嗎?”劉mama端了熱茶遞給何舒晴,眸光盡是擔憂。 何舒晴接過熱茶,摀在手心。 “做了處里,已經拿掉了。” 語畢,眸光閃爍,含愁頓首。 劉mama輕緩一口氣,松懈道:“那就好。早發現,早治療。” 突然,何舒晴想到什么。 她將熱茶放下,從包包里拿出了一張支票。 “劉mama,這給你。” 看到支票劉mama倒是沒有太大的訝異。 但隨后,定睛一看。 上頭密密麻麻的數字,驚人龐大。 劉mama頓時頭皮發麻。 “晴晴,你做了什么?哪來那么多的錢?” “我?” 何舒晴語塞,隨即泛紅了眼眶。 許久,她低緩幽微說道。 “劉mama,這錢是正當管道來的。您放心,我沒有去偷拐搶騙,也不是讓人包養,也不是地下錢莊借的。” 劉mama蹙眉深鎖,雙眸里的質疑滿是擔憂。 “那?” 何舒晴勉強扯了嘴角的笑。 “劉mama,這事,我還需要一點時間平復,您再給我一些時日,過陣子我一定跟您說。” 劉mama緊握著何舒晴的手,滿心不捨。 “晴晴啊!這孤兒院也沒扶養你幾年,你何苦做那么大的犧牲呢?” 何舒晴抹了淚,堅強笑著。 “我跟他們一樣,都是失去母親的孩子,有共同的命運,我無法袖手旁觀啊!孤兒院若真斷炊了,我會自責的。” 劉mama疼惜地撫著何舒晴的面龐,語重心長。 “晴晴,你的善良,跟你父母一樣。記得你小時候都被人欺負,什么時候那個愛哭的女孩,變得如此堅強了?” 說完,恍然中又想到了什么。 “說也奇怪,你母親走的時候,我的meimei明明登記了扶養你,最后卻無疾而終。而且,之后也有不少領養家庭,程序走到最后,都失敗了。” 何舒晴微笑,平淡回應。 “劉mama,過去的事了。我從來沒有怪任何人。” 對啊!過去的事了。 與其說沒有怪過任何人。 不如說,她不敢再去想起。 不敢去想,自己曾是一個無母的孩子。 而罪孽的是,她竟然也讓一個孩子,沒了母親。 內心的悔恨,就像是永遠無法修補的黑洞一樣,每日每夜,都折磨著何舒晴的情緒。 回到公寓后,她沒有直接上樓,殘弱的身軀半靠在墻面,試圖讓陣陣的冷風,吹醒自己。 但深鎖的淚,不斷絞著心里的痛楚。 她沒有一個可以宣洩的出口,只能一天天壓抑著。 即使是冷颼颼的夜風,也吹不散她內心的懊悔和想念。 突然,一聲含怒低啞的嗓音,劃破黑幕。 “你現在,不應該吹風。” 何舒晴頓時睜眼,驚訝望著。 “程子昊?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程子昊沒有回應,看不出情緒的面容,僵硬著。 他鎖眉怒眼,正打算開口時,口袋的手機響起。 接起后,蹙眉煩惱。 掛了電話,沉默許久。 終于,意味深長的眼眸一轉,冷漠一語。 “你會照顧嬰兒嗎?” 何舒晴驚訝張嘴,搖頭晃腦,倉皇說道:“我?我沒照顧過。我不會啊!怎么了?” 程子昊定睛,鎖著何舒晴飄移的眼神,一聲冰冷說道:“我兒子發燒。” 語畢,何舒晴詫異一望,猛吸口氣。 “兒子?你有兒子?程子昊你不是沒結過婚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