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杜宛楓的酒意退的差不多后，秦嵐才載著她離開海邊，當她們到達民宿的時候，傅樂已經在民宿的停車場等了一段時間。

    民宿老闆將三人領到她們租下的獨棟樓下，請她們填了一些資料后就離開了，傅樂那時候在虧著眼睛腫的不像話的杜宛楓，秦嵐寫完了資料后，向傅樂點了頭，杜宛楓這才正式介紹兩人認識。

    雖然彼此已經在line上見過了對方，但這樣面對面見面，還是第一次。

    秦嵐和杜宛楓先將各自的包包帶上二樓的房間，傅樂則住在一樓的房間里，都放好東西后，他們三人才在客廳稍做了一些休息，順道聊了一些杜宛楓的感情話題。

    「唉。」傅樂嘆了口氣，「哥用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一段感情想要維持平衡，那種感覺是很微妙的，就好比是沖泡蝶豆花的水遇上醋，那是需要經過搖晃才會融合一起。」

    杜宛楓有些不懂，她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又看了似懂非懂的秦嵐，「蝶豆花碰上醋，會變色吧？」秦嵐看向傅樂，突然問道。

    傅樂笑了笑，問：「難道你覺得磨合不會改變本質嗎？」

    看秦嵐沒有回答，傅樂又接著說：「當然，水的本性是不會變的，它再怎么變，它都還是水，有變化的是顏色、口感，還有喝的人。」

    「水指的是我們自己本身，而會使你改變顏色的，則是你的伴侶，我們怎么變都還是我們自己，可是在我們磨合的過程里，感受到這些改變的，是你的朋友、家人或是那些你素昧平生的路人。」

    杜宛楓點了頭，傅樂說的話總有幾分道理，又聊了一陣子后，才又出門去買些簡單的食物回來吃，秦嵐不忘買一瓶微醉回來民宿喝。

    三人吃飽后又休息了一會，傅樂基于浴室在一樓，所以獨自一人跑到外頭去散步兼運動，而杜宛楓及秦嵐則利用這段時間洗澡，等到兩人都洗好后，才由杜宛楓告知傅樂可以回來了。

    這一天，杜宛楓哭了不少次，人也疲倦了許多，才剛沾上床，人就陷入了夢鄉里，秦嵐在二樓的陽臺上，靜靜地遠眺著遠方燈火光景，她一手握著微醉，一手滑動著手機的屏幕，那一篇篇都是今天杜宛楓在海邊里看過的內容，然后秦嵐又找到了秦語晨的噗浪，同樣都設為公開貼文，同樣有著不少的好友在，同樣也寫著杜宛楓的錯在。

    秦嵐靜靜的看著那些話，不論是善意也好或是純粹的愛也好，秦嵐越看，只是越發的皺緊眉頭。

    她有些氣憤，在留言區想打上一些話——你知道善意這個詞，是用在什么地方嗎？只是在發送的那個鈕上，她卻突然止住了動作。

    秦嵐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后一字一句地將那些話全部刪掉，她若真的這么做了，也只是讓杜宛楓陷在這理不清的誤會里。她拉緊了外套，一口喝光了微醉，走到了里頭，晚上的臺東，有些冷。

    秦嵐坐在床緣靜靜的看著床上熟睡的人，撥開了蓋住杜宛楓面容的發絲，「傻女孩，你怎么就不好好的利用我，轉移這段感情不就好了嗎？」秦嵐苦笑地撫上她睡著后依然緊皺的眉頭。

    杜宛楓翻了個身，睡得有些不安穩，秦嵐也不再繼續吵著她，而是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床位上，傳了一封訊息給貓兒姊。

    訊息的內容提到了上次她們說的事情，果不其然，貓兒姊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秦嵐躡手躡腳的走回陽臺，才剛喂了一聲，貓兒姊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混蛋，我不是讓你別把自己搭進去嗎？！」

    秦嵐搖了頭，「你嗓門可以再大點，我都要聾了。」

    「那你就給我好好說清楚是什么意思啊？！」

    「我就是覺得，如果她真的可以因為我的存在，而把這份感情轉移出去，不再看著那個已經離開的人，其實對現在的她來說，才是好的吧。」

    「好個屁！」貓兒姊罵道：「你以為這樣做很偉大嗎？秦嵐，你自己也不過是個在療傷的人，你們兩個這樣相處如果哪天真的互相喜歡了，你可以相信她是真的愛你嗎？或是你覺得她可以真的相信，你已經忘了大小姐嗎？不要傻了好嘛！這種藉著另外一個人填補出來的支柱，只有可能是毀了她的另外一個因素！」

    聽完了貓兒姊說的，秦嵐無奈地嘆了口氣，她自己還好說一點，但杜宛楓倘若是看了這些都還有著那樣的心思，那這份愛情，到底有多偏執，就連她自己都無法想像，這樣的人，要她忘，談何容易？

    可是，貓兒姊的話又是一個不容置疑的可能性，她這樣的做法，治標不治本，只怕最后又會毀了杜宛楓。

    兩難啊！秦嵐在心底嘆氣著。

    「你若敢做，信不信我把你黏在墻壁上，當、標、本！」

    秦嵐看著已經掛斷了電話，無奈地走進房里，算了，睡吧。

    睡得早，自然也起得早，杜宛楓醒來的時候，天還有些暗，她緩緩的走下樓去，傅樂的房門開著，人已經不再房里了，杜宛楓想起昨晚聊天時他有說過，今天會到三仙臺去拍日出，估計是出去了。

    杜宛楓刷了牙，就這樣窩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里的新聞。

    昨夜做了夢，她夢見了秦語晨。分手之后，她曾經夢見過她幾次，起初都是關于復合的夢，人家說：夢境是與現實相反的。杜宛楓算是徹底的體驗到了，每一次的夢想和好，醒來便是抓不住的過往，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著她：她們，是陌生人了。

    她還記得，在夢里，恍惚中，秦語晨與秦嵐好像有些分不清。

    就好像是有時候是秦語晨的面孔，然后在某些時候，又變成了秦嵐，她不認為自己喜歡上秦嵐了，就算有，恐怕也不過是移情作用而已，她既不打算用一段新的戀情來忘記舊的情人，也不認為自己在這一刻還有辦法全心全意愛人——畢竟，只要她想起了愛情，她便想起了那個對著她說情話的人，最后是怎么說著她的煩與不耐，那一夕崩毀的東西，太過嚇人。

    傅樂回來的時候，杜宛楓還沉浸在那樣的思緒里。

    「發什么呆呢？」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面對著傅樂的疑問，杜宛楓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的人，只見那人白了她一眼，「不管你了！看電視！」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電視，直到樓上的秦嵐醒來。

    秦嵐刷完牙后又跑到樓上去照著白天時的景觀，杜宛楓上來后也跟著跑到陽臺，昨天一下就睡著了，沒有好好地看過這片光景，秦嵐看了一眼她，對著她說：「三瓶，你的極限。」秦嵐笑了笑，「女生要懂得自己的極限在哪，否則很危險。」

    杜宛楓點了頭，就當作是聽到了。秦嵐朝她伸了手，「就今天一天，要不要試著把我當作那個人相處看看？」

    「什么意思？」

    「如果有機會的話，你也想好好的道別一次吧；但沒有的話，就由我代替她吧。」

    聽著秦嵐的話，杜宛楓有些猶豫，自己和秦語晨是不可能好好的道別了，過去的一切都證實了這點，她也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是走不出來的，甚至就連碰觸那些相關的東西都沒有辦法。秦嵐沒有勉強她，「不要緊，如果你想的話，我隨時都在。」

    僅僅只是代替對方道別，這是秦嵐所能想到的，最適合的方法了。

    但直到他們三人離開了臺東，杜宛楓都沒能替自己下一個決定，那天晚上，杜宛楓點開了自己新創的ig帳號，點開了秦語晨的帳號，許許多多的活動填滿了她的生活，她回頭看看自己，杜宛楓除了苦笑外，找不到另外一種的情緒。

    當你深陷在泥濘里的時候，她早就走遠了，你甚至連被談論的資格都沒有——杜宛楓想起了那個給她當頭棒喝的朋友的話。

    她細細地看著每一篇貼文，最后直接用那個帳號拉黑了秦語晨的一切。她閉上眼，想著在海邊時看到的那些臉書貼文，想到那足以讓她顫抖不已的七個字，想到最后的那篇貼文里，她再次地成為了罪人，她告訴自己，今天過后，她不再點開這與她無關的一切。

    即便你如此待我——那是最后捅在杜宛楓心上的刀。

    該結束了。

    杜宛楓自己主動告訴了秦嵐，她想要道別了，秦嵐給了她一個鼓勵的貼圖，告訴她，她會一直都在。

    這一句話，給了杜宛楓莫大的勇氣。

    即使最后道別的那個晚上，她再次哭著入睡，而那聲再見，包含了多少的不捨與難過，又包含了多少的遺憾與后悔，誰都無法替杜宛楓細數出來。